聽到吳慈仁發問，種光道連忙答道：“雖然闖蹋天對高迎祥十分不滿，但是那個羅汝才是個識大體的人，他應該能勸住闖蹋天，所以問題不大，跟我們合起伙來打官軍還是沒問題的。”

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馬車內有些悶得慌，吳慈仁掀開了窗簾，一股冷風吹進來，頓時讓人覺得精神起來。

“繼續說。”說完吳慈仁挺直腰桿，端端正正地坐了起來。

種光道整理了一下思緒，將他這幾日的所見所聞一一道來，吳慈仁邊聽邊點頭。

“我這幾日接觸的人也不多，但是從那群小兵那里側擊旁敲，也打聽到了不少消息。”種光道對著吳慈仁比劃道。

“山上叫做當家的人可真不少最少也有十幾個，成氣候主事的也就高迎祥、闖蹋天、賀一龍、羅汝才這四人。剩下的都不值一提，都依附在這四人周圍。”種光道短暫的停頓了一下，吳慈仁沒有開口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于是種光道接著說道：“這四人中高迎祥先生已經見過了，想必已經有了定論。賀一龍背叛被擒，他就不必說了。剩下兩人，便是二當家闖蹋天和他們的軍師羅汝才。”

聽到這里，望著窗外的吳慈仁來了興趣，對種光道說道：“哦？重點說說那個闖蹋天和羅汝才吧！”

種光道從袖口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種光道比對著紙張上的內容對吳慈仁說道：“闖蹋天，延安府人，本命劉國能。性子直為人魯莽，是個幫親不幫理的混貨。因為幫自己手下弟兄出頭，和高迎祥起過幾次沖突，兩人結下了不少梁子。據說之前雙方在山寨里還動過手，后來被羅汝才勸住才沒有鬧大。”

“那個羅汝才呢？”

“羅汝才綽號曹操，也是延安人，和闖蹋天是同鄉，是山寨里面的軍師。這人倒有幾分本事，前幾次他們能贏官軍，聽說都是他謀劃的，高迎祥非常看重他。又深得闖蹋天信任，這次山上動亂闖蹋天直接跑到他那里去，就足以說明。”

說完種光道將紙張遞給了吳慈仁，接過紙張吳慈仁打眼望去，上面密密麻麻地記載著各種人名，人名后面則是他們的籍貫、性格以及大致兵力。

吳慈仁指著紙上畫圈的兩個名字問道：“這兩人為什么要特意標注出來。”

種光道抬眼一看便解釋道：“回稟先生，這兩人之所以重點畫出來，是因為他們是維持山寨能否存在的關鍵，羅汝才此人不但善謀，還十分明事理曉變通，是維持高劉二人不會分裂的關鍵。”

“那高夫人呢？”吳慈仁用手指著被圈起來的名字問道。

“高夫人表面上看，就是個普通婦人，可是我這幾日在山上的觀察發現，不管是高當家手下，還是其他當家的人對她都十分尊重。連賀一龍叛變都要瞞著她才行，可見在山上的深得人心。”

聽到這里，吳慈仁仔細地打量著種光道，重新審視起了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漢子。隨后不由得感慨道：“光道，真了不得啊，以后諜報這些事便交給你了！”

種光道倒也不推辭，他了解吳慈仁這個人，公事上他不喜歡講那些客套話，最主要的是比起上陣廝殺，他更喜歡躲在暗中，于是笑呵呵地應了下來。

經過種光道一番詳盡的介紹，吳慈仁對高迎祥所部有了更清晰的認知，這更加堅定了他與高迎祥他們只合作不合流的策略。

其他人自然是不知道他內心真實的想法，上山之前種光道還以為吳先生要趁機謀劃山上那群人，早早地就開始物色起了可以拉攏的目標。

趁著這個機會，種光道小聲地向吳慈仁說道：“先生，這次高大當家雖然抓到了內鬼，表面上看他們內部是穩定了，可是依我的觀察，他們怕是離分裂也不遠。”

吳慈仁來了興趣，隨手放下窗簾問道：“咋個回事？”

“說來也是意外，我們把消息帶到以后，高夫人沒有和任何人商議這事就放任流言傳播，結果使得闖蹋天和羅汝才的人損失慘重，縱使羅汝才有心維持，怕是這次擊敗官軍以后，也無力回天。到時候我們要不要？”說著種光道用手比劃了一下。

吳慈仁看懂了他的意思，但是搖搖頭對種光道說道：“不用管他們，光道不要盯著眼前這三瓜兩棗。誰是我們的敵人？是官府，是這大明朝的地主官紳王侯將相，而不是那群苦哈哈。不扯這些大的，就說眼前，我問你就算是把他們全納入麾下有啥好處？”

種光道有些納悶了，誰還嫌棄自己人少，手下的人不是越多越好嗎？于是疑惑地說道：“那樣咱們人就多了啊，就更厲害了！”

他的話一出口吳慈仁便笑了起來，指著他說道：“想想你剛上山的時候，再看看他們山上的情景，一個小山寨十幾個當家的，若不是外面有官軍逼著，怕是現在已經殺得你死我活了，我們要這些人干什么，進來扯山頭嗎？”

不等他作答，吳慈仁輕聲念到：“發突騎以轔烏合之眾，如摧枯折腐耳。”隨后便不再說話。

種光道自然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他頓時有些臉紅，但是他依舊還是不想放棄，問道：“那先生你說說，咱們啥時候才能擴張，收編這群人，錯過了好幾回咋辦？”

就在這時，吳慈仁爆出了粗口：“缺糧少人沒地盤，收編個屁啊！”

種光道頓時目瞪口呆，這還是他印象中那個文縐縐的先生嗎？隨后吳慈仁向他要過紙筆在馬車上顫顫巍巍的寫下了幾個字，隨后把紙張交給了種光道，示意他仔細想想。

種光道接過紙張，一眼望去吳先生的字委實不好看，這是種光道下意識的想法，當然他也不會傻乎乎地把這話說出來，尤其是他現在看起來有些生氣的樣子。

只見，紙上寫著人、地、糧三個大字。

種光道看懂了，他不由得有些氣餒，自己之前這是白干了嗎？

馬車內陷入了一陣沉默，吳慈仁看著陷入沉思的種光道沒有去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