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情絲饒緣相思骨

連啟欲上前握住那纏滿繃帶，卻仍不安分的手時，腰間的情絲扣卻在猝不及防間被卿歌一把扯了下來。

情絲繞，是母親給他和兄長一人一條的定情信物。

連啟身體僵硬，眼神里有一絲慌亂，但眼底仍藏有難掩的驚喜。

來不及抽回情絲繞，他轉身匆匆離去。

城外的夜幕上，銀月如鉤，繁星閃爍，一大片展露枝丫的柳枝癡纏在一起。柳絮翩翩飛過，在他周身幾般纏繞，竟惹出些相思的味道。

半晌后，自嘲的說道：“還是那么沒用。當年，不都被搶過一回了么？”

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

他還記得十幾年前的斗獵大賽，參賽的只能是同一輩的小輩子弟們。因為要選拔人員，所以各家弟子提前進入碧海青天。

那時，有一個比他矮了一頭的白衣少年一直找他麻煩。

碧海里禁止殺生，第二日他就在自己碗里發現剁的粉碎的肉末；禁酒，他發現茶里有股醉人的烈酒味；禁止打斗，可那少年卻每次都想盡辦法引起他的怒火，逼他動手。

那時，他第一次注意到他，不是因為朋友之情，而是純粹的厭惡，厭惡他。

一次，在文史課堂上，那少年因睡覺而被罰抄靜心文。

當時他瞥見那少年訕訕的干笑，一臉死灰般的模樣，他本該心靜如水，可不知怎地心里感覺舒暢。

之后，又聽到少年說得有人督促才能抄完，所以一向被連家稱為當世雙杰之一的他就被委以重任。

藏經閣里，他靜心抄寫《長生經》，可受罰的人卻一臉輕松，時不時的偷瞄他一眼。

半晌后，那少年似乎沉不住氣了，說：“你悶不悶？”

“……”他不語。

“熱不熱？”

“……”

“冷不冷？”

“……”

“燒雞和烤雞你喜歡吃哪個？”

“……”

“妃子笑和桃花釀你想喝那個？”

“……”

“男人和女人你要哪個？”

“……”

“你喜歡女人？”

“……”

“看來不喜歡，那你喜歡男人，你覺得我怎樣？雖說及不上你貌美如花沉魚落雁，但也算是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吧！喂，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啊！！！！！…”

“咔”手中的筆斷了，艷紅的墨水暈開，在心硯里看著，像極了一顆炙熱躁動的真心。

“看來你挺喜歡我的，心都準備給……啊！！！！”一聲慘叫驚跑了門外幾只飛鳥。

那一日，他與那少年在藏書閣大打出手，他發現那少年根本就沒有半點修為，全憑抓，撓，扣，咬這些讓他防不勝防的邪門歪道。

動靜鬧大了，他被罰抄三千戒規十遍，而他被領回了暮煙渡。

不知為什么，他的心卻高興不起來，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煩躁。

于是清心咒念了一遍又一遍，才靜下心來。

一月后，斗獵大賽當天，他在賽場上又看到那白衣少年。

那少年依舊一襲素白衣裳，跨馬而立，神采飛揚，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張牙舞爪的朝自己招手。

可他扭頭視而不見，可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只見他停在半空的手，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自己的頭看向眾人。

之后，鼓聲響，比賽開始，所有人沖進碧海青天的后山，尋找哼唧獸。

哼唧獸體型較小，便于躲藏。所以多數人選擇結伴而行。

只見那少年笑著朝他緩緩而來，可他卻轉身策馬狂奔，轉身時他看見那少年神情怔了怔，他以為他不來了。可半晌后，身后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

那少年還是跟來了。

與他并肩時，少年故作玄虛的問：“你想不想贏？”

他還是一貫的不予理會他：“……”

少年仿佛是習慣了，自說自話起來：“你說哼唧獸喜歡吃什么？咱們試試用食物引誘他”

他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人肉。”

“咚！”一聲砸地聲響起。

少年墜馬，蹙眉驚叫：“原來你會說話？”

他頓時黑臉，俯視起他：“……”

少年憨笑起來，但笑容的不似以前純粹，遮遮掩掩。

半晌后，結結巴巴地說道：“額，我以為，以為你是啞巴，所以，所以才……”

原來是把他當做啞巴，所以才想方設法引起他注意的么？原來做這么多，是可憐他而已……

他的心頓時不知道為什么如烈火焚燒，燥熱不已。反常的他轉身朝反向，策馬狂奔離去。可是他沒有看到身后的人那慘白的臉色。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讓他誤會的眼神不是可憐，而是自卑。他是當世雙杰之一，榮耀滿身，而他卻寄人籬下，孤苦無依。

連啟一腔怒意，策馬疾馳，待身邊傳來談話聲時，他停下聽了一會。

“暮煙渡的那假小子最近和那個碧海的小啞巴走的挺進。”一說。

立刻引來一陣譏笑說：“他啊，八成是看上小啞巴的姿容了。”

“哈哈哈哈”哄堂大笑，驚走了幾只布谷鳥。

“不過大哥，你說他到底什么來頭？我那天看到暮煙渡的家主竟然和他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還對他非常好的樣子？”一人疑惑的問道。

一聲輕蔑的聲音響了起：“哼！還來頭，我呸！就他也配，不過是一個棄嬰而已！”

“棄嬰？”數人吃驚地問道。

“聽說他是姑蘇家主撿來的，不過是一個有人生沒人養的野孩子，居然還想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是讓我碰到，我非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

眾人再次義憤填膺的喊道：“大哥威武！！大哥威武！！！”

突然，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喊道：“你們在說什么？”

“少公子，我們在商量如何抓到哼唧獸。”方才說話的人立刻換了一副嘴臉說道。

“我方才好像看到哼唧獸在那里，我們快去追。”

話畢，一陣馬蹄疾行，塵土飛揚，方才的人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片狼狽的馬蹄印。

一向獨斷獨行的他也不知道為何，竟也跟著走了。

“哼唧……哼唧……”樹林里傳來猛獸的聲音。

眾人驚呼： “在那里，在那里，我看到了！”

他搶在所有人前面，飛縱前去，一時間與哼唧獸纏在一起。哼唧獸原本嬌小的體型瞬間變大了好幾倍，可他卻也沒有落于下風。

激烈的打斗中，一道白影掠過上空，他看見那少年從旁邊的樹上跳了下來。正好落在哼唧獸的背上，成功轉移哼唧獸的注意。

趁此機會，他祭出滄何劍，刺向哼唧獸。哼唧獸因為劇痛，便愈發狠厲，瞬間那少年就被甩了出去。

他伸手去接，卻不料被少年也帶了下去。撕扯間，少年一把扯下他腰上的情絲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