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發展

2．

“沒想到白偵探還這么好美人。”小報童捂著嘴偷笑。

白安正在房間里轉來轉去，不時的彎腰查看什么東西，聽了這話忽的回過頭蹬了伍十六一眼。

“你個小屁孩懂什么，我是在試探那個曲小姐。”他把嘴里的煙斗拿出來，說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那個女人穿了身旗袍卻戴著一只西洋手表。”

“說明什么？”伍十六問。

“說明她很有錢啊。”白安嗤嗤的樂。

伍十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立刻搖頭：“這誰不知道啊！出入梧桐公館的人怎么會沒有錢。”

白安沒再說話，目光慢慢的落在床邊的棋盤上。

“這還有棋盤。”他走過去，一手插進白棋的棋笥里，“小孩，你會下棋么。”

“當然！”伍十六跑過來，一把端起裝著黑棋的棋笥，盤腿坐在棋盤邊上，作勢博弈。

白安微微怔了怔，少頃也盤腿坐下，做了個請的動作：“黑棋先行。”

伍十六笑嘻嘻地捻起一顆黑子，毫不猶豫的按在棋盤的天元。

白安晃了晃手里的棋笥，玉器碰撞的聲音玲瓏作響，讓人聽著莫名心安。

他搖了搖頭，拿起一顆棋子丟在天元的正下方。

一黑一白，棋子交替著按在棋盤上，這場博弈像是有看不見的刀戟在用力地碰撞，而橫豎相間的“點”似乎能迸出火花。

白安突然發現自己漸漸有些不支了，他抬手擦擦額頭上的虛汗，又把襯衫的領子解開一個扣。

伍十六已經提子很多次了，棋盤上的黑子像是一條條黑龍，將白棋死死壓制，再一塊一塊的將它們清出棋盤。

直到房間的門被敲響，白安才猛地從這種境地中逃出來，他的棋子終于突出重圍，氣勢洶洶的殺向黑龍。

“你別動，我去開門。”白安站起身，抻了抻有些酸痛的腰背，然后小跑著去開門。

門外是位表情嚴肅的侍者，手里捧著一摞單子，見有人開門，立刻從里面抽出一張遞了過去。

白安皺著眉把單子接過來。

“抱歉打擾了，先生。”他鞠了一躬，“這是日本憲兵隊發的告示，請您看一下。”

“怎么了？”伍十六好奇得像只小貓。

“日軍弄丟了一個金佛像，正懸賞抓小偷呢。”白安把告示丟給他，嘟囔道，“日本人發的懸賞，哪有人敢要啊。”

伍十六掃了眼告示，嘴巴立刻撅了起來，憤憤不平：“誰還看不出來，這金佛像肯定是日軍想要偷渡到日本去時被偷了，皇軍才會如此震怒。”

白安點點頭，又坐回棋盤前，盯著棋局沉思起來，然后緩緩的拿了顆棋子，下在一個點上。

“白偵探，下棋最忌諱的就是分神。”伍十六笑得露出整齊的白牙，“你輸了！”

他把一顆黑棋用力的打在棋盤上的一點，頃刻間，所有的黑棋連成一條巨龍，咆哮著吞掉所有的白棋，整張棋盤上都變成了它的領地。

白棋失氣，白安輸了。

敗北的偵探目瞪口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連這么大的一個孩子都打不過，氣得在房間里度步。

夕陽從窗戶撞進來，車夫們的抱怨聲混雜著報童們賣晚報的吆喝聲，還有車水馬龍，構成了這繁華的聲音。

“睡覺嘍。”伍十六跳到床上，舒舒服服地躺在宣軟的床鋪上，感嘆，“真舒服啊！”

白安拿枕頭砸他：“滾到沙發上去。”

小報童灰溜溜的跑去沙發上躺著了。白安拍了拍這西洋運來的羽毛枕，放到腰后墊著，然后拿起今日份的晚報。

“連環殺人兇手‘作家’終于停手？今日無人受害！”

3．

梧桐公館的餐廳是提供免費早餐的，黑椒牛排或是豆漿油條。

伍十六正拿著一張炸油餅吭哧吭哧的咬，然后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著白安說：“白偵探，你真好！”

“眼淚，眼淚掉餅上了。”白安一副嫌棄的表情。

曲艾瓷小姐從電梯上下來，走到白安這桌子上，坐到伍十六的旁邊。

“請給我拿一根油條，還有一碗豆花，謝謝。”她對侍者說道。

侍者記在本子上，小跑著去后廚端菜了。

“曲小姐，你也來吃早飯啊。”白安抬頭打了聲招呼。

曲艾瓷笑了笑，又突然嚴肅起來，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

“怎么了？”白安問。

“白先生不知道嗎？”曲艾瓷壓低聲音說道，“昨天晚上，柳小姐中毒去世了。”

白安停止咀嚼，含糊不清的問道：“食物中毒嗎？”

“是鶴頂紅。”

“那就是砒霜了！”白安一驚，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連環殺人案所有的死者也全都是砒霜中毒。

“今天早上，警察署也收到了兇手的死亡報道。”曲艾瓷頓了頓，“他們懷疑‘作家’就住在梧桐公館，已經封鎖這里了。”

白安轉過頭，果真看見大廳里站得整齊的憲兵隊。中村大佐滿臉怒氣，胡子都在打顫。

幾位警察低聲下氣的鞠躬敬禮。

“四天！我只給你們四天，屆時警察署若還沒能抓到兇手，就把這家飯店夷平！”中村大佐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大廳。

“曲小姐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白安問道。

“我昨夜有些失眠，所以在有人發現柳小姐尸體的時候就跑出來看了看情況。”曲艾瓷說。

憲兵隊轟轟烈烈的走了，中村大佐也回了自己的新房間。留下幾個警察守在門口。

伍十六嚇得在座椅上縮成一團，說“作家”就在飯店，我們快回房間躲著吧。

白安沒再說話，冷清的餐廳里只剩下羹匙和瓷碗碰撞的聲音，清脆卻不悅耳。

直到門口再次熱鬧起來。

兩個外國人操著一口生硬的中國話與值崗的警察理論：“你們無權這么做，讓我們出去！”

“美國大使館會讓你們好看的！”聲音愈來愈大，漸漸的情緒有些失控。

“抱歉各位，梧桐公館發生了兇殺案，所以暫時封閉，請回到自己的房間等待審訊。”一位警官從電梯里走出來，“相信警察署會給大家一個準確的結果。”

白安的嘴角有些上揚，沒想到博弈這么快就開局了。

“也好。”他站起身，整理整理身上的長衫，“免得我到處亂跑找‘作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