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流星

三

一聲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寂靜，周墨坐在床上，床對面的穿衣鏡里映出通宵寫稿的他。

形似國寶的黑眼圈、蠟黃的臉色、亂糟糟的睡衣，還有……齊肩長發？周墨連滾帶爬地沖到穿衣鏡前，用力扯了扯自己的頭發，痛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周依向流星許愿的聲音依稀還回蕩在他的腦袋里，愿望實現了，他真的變成了“姐姐”。

房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一個陌生的男生突然闖了進來，和周墨大眼瞪小眼一起愣在原地。

“你是……周依？”

面前的周依變成了一頭短發，個子竄高了一點點。如果她沒有穿著屬于自己妹妹的粉色睡衣，周墨只會認為這是一個長相秀氣的男生。

周墨的愿望也實現了，驚喜和驚嚇一起從天而降，活生生的劈在兄妹二人的心頭上，外酥里嫩。

窗外下起小雨，細細的雨絲落在玻璃上發出脆生生的聲音，活像在嘲笑房間里目光呆滯的兩個人。

過了將近半天的時間，兄妹兩人終于可以接受現實坐下面對面的正常交流。

“我的筆會怎么辦啊。”周墨哭喪著臉望天，他有些煩躁的扯著自己的頭發，“總不能告訴他們其實我隱瞞了十六年自己的真實性別吧？”

周依問：“什么筆會？”

“我下周編輯部舉辦的筆會……”

兄妹兩人沉默下來，氣氛有些凝重。

“要不然你代替我去吧！我們是雙胞胎，機場都檢查不出來的，而且參加筆會的作者編輯都不知道我長什么樣。”周墨眼睛一亮。

“不去。”周依拒絕的言簡意賅。

“我記得你下周是有一場拳擊賽的吧？”周墨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

周依點頭。

“如果你不去參加會是什么后果？”

周依一下子醒悟過來，額頭上一點點滲出了汗珠，對啊，如果她不去參加那場拳擊賽，那么她將失去關于拳擊這個愛好的所有前程。

“輸了總比不去參加好。”狡猾的哥哥循循善誘：“你代替我去參加筆會，我代替你參加比賽。”

“成交！”周依一抬頭，堅定地說。

四

筆會的目的地是片草原，在周依坐在輪子足有一米高的吉普到達時，編輯部的其他作者和編輯們已經圍坐在巨大的篝火旁，開始享受草原上獨有的寧靜和晚風了。。

“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雜志最年輕的作者——周墨，他幾乎每一期都會交稿。你們這些老作者啊也要向他學習著點。”周墨的責編拍了拍手，語氣驕傲地介紹。

人們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周依的身上來。

周依羞澀的笑了笑，向大家鞠了一躬。

原來哥哥在寫作這方面這么努力？周依心想，也許自己并不應該用這個愛好去對他冷嘲熱諷。

作者們一起聊著天，周依參與不進去，于是目光漸漸放空，遠處的幾群牦牛在悠閑地吃著草，幾個穿著少數民族服飾的孩子們嬉戲打鬧，氣氛平和而令人舒適。［非非2］

“對了，你和你妹妹的關系有所緩和了嗎？我教給你的方法怎么樣？”聲音突然從旁邊傳過來，周依轉過頭，看見那個被大家叫做貓叔的作者

貓叔是個標準的東北漢子，笑起來粗獷豪放，但據說是個寫童話的作者。。

“什么方法？”她一臉疑惑。

“就是前些天你跟我說你和你妹妹關系不好，求我教你方法緩和啊。”

周依遲疑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記得了。

“我不是告訴你寫一張便簽，邀請你妹妹去看那場五十年不遇的流星雨嗎？女孩子都喜歡浪漫，在那個時候跟你妹妹解釋清楚你們的誤會，事半功倍呀！”

“那是……貓叔你出的主意？”周依沉默下來，原來她錯怪了哥哥，那場邀請是周墨計劃跟她溝通的。

“怎么樣？”貓叔又問道：“她是不是感動地痛哭流涕？”

“沒有。”周依搖搖頭：“我搞砸了，還沖她大發脾氣，許了一個不可原諒的愿望……”

不知道傻哥哥怎么樣了，不會在擂臺上讓人打死吧。她隱隱擔心。

周墨現在正站在拳擊俱樂部的訓練室里，看著對面滿臉的嚴肅的教練，又看了看面前比家里大了足足一圈的沙袋，滿心哀怨。他現在寧可以女孩子的身份去參加筆會。

教練大概是新來到俱樂部的，根本就沒認出周墨是“男扮女裝”。

“那個……教練。”周墨畏畏縮縮地舉起右手，向教練展示了一下自己綁著紗布和石膏的手指：“我手指受傷了，可能今天不能訓練了。”

“受傷了？”旁邊有幾個學員立刻緊張起來，“那下周的比賽不就不能參加了嗎？”

不能參加比賽？周墨心里咯噔一聲，如果周依知道自己不能參加比賽了絕對會直接飛回來的，那在雜志社樹立的形象不就直接倒塌了嗎？

［非非3］“不，教練。”周墨義正言辭：“就算手指受傷我也要參加比賽，這是我的愛好，我一定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教練也仿佛被他這種情緒感染了，堅定的點點頭：“好。”

教練抬起手指了指訓練室正中間的圓形擂臺，上面正站著另一位女生，氣勢洶洶地握著拳，眼睛則盯著臺下不敢動彈的周墨。“周依，那個同學切搓一下。”

雖然說昨天周墨得到了自己妹妹關于拳擊的理論“真傳”，但真的要上擂臺PK，他的心里還是打怵。

周墨翻身上擂臺，擺好姿勢。對手的表情也嚴肅起來，兩個人在擂臺上不斷的試探起來。

“呵！”周墨出其不意地伸拳打向對手，快到撩起風聲。對手則一歪頭，輕松地躲過了這次攻擊，反手打出一拳。

“啊！”周墨慘叫一聲，被一拳打倒在地，捂著額頭鬼哭狼嚎：“教練我不練了，不練了！”

五

傍晚，周依一個人躺在蒙古包里，與周墨視頻通話。

屏幕里的周墨有些狼狽，嘴角的淤青和滿眼的紅血絲格外刺眼。

“我現在都已經可以和你的隊友們打個平手了。”周墨炫耀似的揮了揮還帶著手套的右手。

打成平手還這么狼狽，周依在心里默默地戳穿了哥哥的謊言，突然鼻子一酸。

原來哥哥不管是為了自己的夢想還是她的夢想都那么努力，而自己卻用那么過分的話來諷刺他。

“哥。”她突然很小聲很小聲的叫了一聲：“對不起……”

［非非5］“你說什么？”周墨把手機放在耳邊，想要聽清剛剛自己妹妹說的那句話。

草原上的蟬鳴聲格外的響亮，伴隨著蒙古族少年趕牛回家的聲音，像是毫無規律又充滿美感的小曲，回蕩在深藍色的蒼穹之下。

“周墨，你在里面嗎？”責編拍了拍蒙古包的簾子，大聲喊道：“會議就要開始了！”

“我在。”周依連忙站起來，掛掉了電話，恢復了情緒，然后語氣歡快地大喊：“這就來！”

開會的地點在這片草原上最大的蒙古包里。

主編站在大蒙古包的最前面，清了清嗓子解釋道：“把大家叫到一起，是想要討論下半年雜志的計劃。”

周依當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坐在中間只知道點頭。

“周墨，”主編突然猝不及防的看向她：“你的連載準備得怎么樣了？”

什么連載？周依一下子懵了，大腦一片空白，周墨什么都沒跟她說啊。

“你上次說要寫一個關于兄妹的新書。”主編提醒道。

“兄妹？”

主編皺起眉：“不是你上次說想要寫一本以一對兄妹為主角的新書在雜志上連載，還說會在五個月之內完成，要送給你妹妹作為生日禮物。”

她的生日確實還有五個月就到了，原來周墨已經開始準備。但她呢，甚至還在看流星那天聲嘶力竭地說他從來不記得自己的生日，從來不關心自己。

也許哥哥他想要解釋的吧，但自己根本就沒給他機會。

原來是自己一直看不到哥哥伸出來的橄欖枝，但他好像依然樂此不疲地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