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曾經深藏之人(2)

食堂的另一個方向，各自端著一份套餐的南山中學網球隊，氣氛頗為沉悶地占據了食堂的一角。

一個個穿著藍色襯衫的隊員沉默不語地悶頭吃飯，偶爾抬頭看看，與他們相隔了一排餐桌的那兩個人。

那是南山中學的正副隊長，肖仁達與李銘。

“這場比賽的失利，不怪你。”

李銘面色平靜，以極為規律地動作和節奏，將面前的這份套餐送入腹中，他用白色的餐巾紙拭去嘴角殘留的食物殘渣，然后開口說道。

“整場比賽我都在旁觀，對方確實是一個非常強大的選手，你現在才高一，還有兩年的時間，南山中學的榮譽需要你來守護。”

說完李銘奇怪地與賽前全然不同的肖仁達，在球場之中，勝負皆是平常之事，按理來說有過這么多年網球經歷的肖仁達，應該深明這個道理才對，為什么偏偏敗給封墨之后，顯露出這般一蹶不振的模樣。

“我知道，但和我想象中的比賽很不一樣。”

肖仁達默默地吃下一口飯，大約是覺得索然無味，他索性把餐盤朝前一推。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從最開始，我就陷到封墨學長的節奏里面去，由始至終都在做他的牽線木偶，就好像去年暑假的張耀……學長一樣。那個時候我還在看臺上，并沒有特別的體會，甚至還在為封墨學長的策略而高興。直到我真正與封墨學長打過這一場，才知道當初張耀學長的感受。”

“渾身上下好像捆滿了繩索，根本無處使力，最可怕的是，在比賽里根本感覺不到這一點，甚至有種自己狀態還不錯的錯覺存在……太憋屈了。”

“憋屈？”

李銘笑著取下眼鏡，朝鏡片上呵了一口白氣，然后用眼鏡布擦拭起來。

“你會覺得憋屈，只是因為你還沒適應更貼近成年人的比賽。”

“你以前叱咤風云的初中組，最大的參賽年齡是年滿十五歲，不得越過身份證或者戶籍本上十六歲的界限，哪怕距離法律規定的成年，都還有著最少兩年之久。”

“那個時候的少年，尤其是生活在學校里的少年，大都是直來直往，比賽同樣以硬碰硬居多，你剛從那樣的完全溫室環境里走出來，加上為了達成領域還有彌補短板，這一年并沒有按照規定去參加各項業余比賽。”

將擦拭干凈的眼鏡架上鼻梁，李銘看向正在聆聽他述說的肖仁達，繼續道：“業余比賽本身的對手，并沒有什么一定要去戰勝的價值，你一定是這樣想的吧。”

“抱，抱歉。”

肖仁達面露囊然，不過他卻沒有想到李銘學長居然點頭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啊？”

“那些對手的實力并不強大，因為他們所接受的訓練，連能以‘正規’二字來歸納的都很少，換句話來說，他們都是野路子。但正因為他們出身于野路子，才不像我們這樣，從小被訓練的框架所束縛，和他們對戰，很可能由始至終都非常輕松獲勝，但對戰的過程中，只需留意，也能收獲不少以前你從未接觸過，甚至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東西。”

“不然的話，為何校方要安排球員每年參加那些業余賽事？”

李銘學長的話讓肖仁達無言以對，肖仁達微微捏緊雙拳，他迎上李銘學長的視線，錚聲道：“從現在開始，我一定會正視教練給我的每一個任務，我不會再拖南山中學的后腿了！”

李銘拍拍肖仁達的肩膀：“言重了，你現在也沒有在拖南山中學的后腿。”

“可是，如果今年南山中學，很有可能在個人賽里連決賽都進不去一位。”

李銘聞言深有感觸地說道：“因為過去的三年，南山中學都完全沉浸在曾鵬的個人光環之中啊，一旦曾鵬畢業，就有些不知所措了。一個狀態健康積極的團隊，會將重擔甩手壓到一位剛剛進來，甚至連情況都還沒有完全摸清的新人頭上嗎？”

李銘說著朝那邊沉默不語的隊員們看了一眼，隨即發出一聲嗤笑。

“我啊，自入校以來的三年，都在冷靜地旁觀。我沒有曾鵬那樣罕見的網球天賦，也無法去創造獨屬于曾鵬的，一畢業就直接被國家青年隊特招的奇跡。”

“我希望可以在一年后的鹿鳴杯有所成績，借此來正式進入職業網壇，這也是我近幾年來的夢想。雖然他們看在我去年得到全國第四的份上，把我捧到副隊長的位置上，但我一直以來都僅僅是盡到這份責任而已，再多便沒有了。”

肖仁達立刻爭辯道：“能夠盡責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如果沒有李銘學長的話，我也練不成抽球截擊的技術……”

李銘擺了擺手，制止了肖仁達接下來要說的話。

“南山中學，沒有讓我對它產生歸屬感，所以我只是相當于掛靠在這里。不過，你倒是讓我稍微地看到了一點，南山中學的希望。”

“因此，我不吝于為南山中學再去盡責一次。”

“下午記得來看我的比賽，那里有一些我在業余比賽里學到的東西，希望可以幫助對網球這項運動有更深的認識。”

說完李銘端起餐盤，悠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