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非同往日(1)

七月中的這一天，蓉都市市立體育館顯得尤為熱鬧。

因為今天正是中學生網球錦標賽報名時段的高峰期，來自于省內各地的高中生們都將于這兩日前來此處完成報名程序。

當封墨隨著莉莉婭老師步入館內時，所看見的，正是這樣一副熱鬧的場景。

“好了，你是隊里唯一的男生，所以去摸索熟悉一下報名程序吧。報名的資料事先已經打印好了，可能還會現場填寫少量的信息，到時候你斟酌著填上就好。”

莉莉婭老師將手中的文件袋遞給封墨，隨即轉身，在國內極其罕見的淡金色長發晃動著，朝場館另一邊走去。

這是來之前便已商議妥當的職責，因此封墨沒有感到意外，他拿上文件袋，走到大廳中央報名隊伍的末尾。

在封墨前方僅有三個人，倒不會等待太久。

中學生網球錦標賽的報名時間持續兩個工作日，合計約有十六小時之久，而全省各校的報名人員攜帶資料前來現場報名，分布于這十六小時當中自然不顯得擁擠，事實上大多數時候都不必等待。

“啊，那是……”

“不錯，是他，蓉都七中的那個……封墨！”

“他果然來報名了，今年好像蓉都七中人數不夠，那他肯定是參加個人賽了。”

“老師交代過，他是我們競爭前四名出線權的最大對手之一。”

“之一？”

“嗯，除了他以外，還有幾個南山中學的人。”

封墨來時怎么也沒有料到，他竟會好似成為了報名同齡人眼中的大敵。

比賽里觀眾的目光不會讓他感到抗拒，但競爭對手帶著審視和敵意的眼神，卻令封墨稍微有點如芒在背，這時的他可不像球場中進入戰斗狀態。

那距離不遠，聽著有些模糊，但仍然能夠分辨出大致內容的竊竊私語，不斷傳入封墨耳中。

短時間的不適期過去，封墨忽然覺得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再怎么瞪，也不會瞪掉他一塊肉，而且……

現在還只是高中生階段的業余賽事，若將來到達職業級別呢，譬如兩年之后以及四年之后的鹿鳴杯，譬如四年一屆的奧運會，譬如居于世界網壇最巔峰的四大滿貫賽事……

職業選手們，想必也都遠遠承受著比他現在更沉重的東西吧。

如果是世界第一的話，甚至是在與全天下為敵。

一人，獨戰天下。

封墨目光微微恍惚起來，直到清脆悅耳的詢問聲傳入耳中。

“你好，請問你是報名參賽學校的代表嗎？”

封墨回過神來，他此時已經來到大廳中央的工作桌前，工作桌旁邊立著寫有“全國中學生網球錦標賽報名及蜀中省預選分組抽選現場”字樣的木板，而坐在工作桌前的少女，正帶著親和的笑容盈盈望來。

“是的，我帶來了蓉都七中的報名資料。”

“好的，請按照這個表格上提示的內容填寫，如果有什么不太確定的地方可以問我。”

“好。”

封墨在工作桌前坐下來，看向少女推過來的申請表格，表格內容一目了然，沒有什么復雜或者容易引起歧義的地方，封墨很順利地填寫完畢。

“唔……”

少女接過表格，目光一掃便知填寫無誤，隨即她將表格貼在封墨交予她的文件袋上，收入座位旁邊的文件箱內。

“好了，到時候請參賽人員攜帶本人學生證進入賽場，另外，今天報名將要在五點鐘準時截止。報名截止后的二十分鐘內，大廳中央的電子屏幕會顯示出隨機排布的分組情況，包括初中組高中組的個人賽和團體賽。如果沒有什么要緊事需要立即離開的話，還是等具體分組出來后再走吧。”

封墨了然地點點頭，道了聲謝，然后起身走向大廳角落。

在進入場館的時候，封墨就曾注意到，那個位置是大廳中視線最好的位置，在那里應當可以將大廳內絕大部分區域收入眼底，這對于觀察對手具有極大的便利。

不知道南山中學的人什么時候來，繼曾鵬之后，南山中學又會出現什么樣的厲害選手。

封墨一邊前行，一邊在心里猜測著對手，卻不意間好像聽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封墨同學！”

封墨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在大廳內，一個戴著眼鏡，予人知性美感的年輕女性，和扛著攝像機的青年男子一同朝這邊走來。

這是？

“封墨同學你好，我是《網球時代中國分刊》青少年欄目的記者紀蕓。”

有著一頭長發的年輕女性見封墨停步，快步走了上來，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和錄音筆問道：“請問封墨同學現在方便接受一個簡短的采訪嗎？”

封墨下意識地看向紀蕓胸前掛著的記者證，那上面寫著所屬的單位以及職位，當然還有紀蕓的名字及其本人的肖像。

然后封墨臉上微微發紅地移開視線，雖是下意識的行為，但貌似記者證所掛的地方略微尷尬，直視那處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情。

不過，采訪啊……

封墨也想過若是將來踏入職業網壇，必然有著成為公眾人物的一天，只不過沒料到還在高中賽事的時候，就有記者會主動前來采訪。

《網球時代中國分刊》，聽名字，應該是一種期刊雜志。

“好的。”

封墨當即答應下來，他心想多半是要回答關于此次大賽的問題。

果然不出封墨預料，紀蕓豎起纖細的食指說道：“封墨同學這個時間出現在這里，一定是作為蓉都七中的代表來報名參賽的吧，可以透露一下今年封墨同學是參加團體賽還是個人賽嗎？”

這個問題其實是大多數有心人都能得知的事情，蓉都七中今年的網球隊不足以組成團體賽隊伍，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不過由易至難，這同樣也是記者設置問題的慣用手法，除非是大牌的新聞發布會，多數媒體只擁有一個提問權利的場景，他們才會一針見血。

“個人賽。”

“封墨同學在冬天的時候取得了蓉網杯的冠軍，今年的中學生大賽，封墨同學有著希望達到的目標嗎，比如個人賽前多少名又或者擊敗誰之類的？”

封墨沉吟一下，方才說道：“至少要在蜀中省取得前四名，得到全國賽區的出線權吧。”

然后封墨見紀蕓似乎沒有再詢問下去的意思，于是告別一聲，走向角落。

看著封墨離去的背影，攝影師青年放下攝像機，略帶遺憾地說道：“很保守的目標呢，沒辦法做成奪人眼球的新聞。”

紀蕓卻沒有絲毫失落，她取下眼鏡，動作輕柔地擦拭著。

“不，他在回答我問題時有一瞬間的猶豫，說明這是經過考慮之后給出的答案，至于封墨同學內心真實的想法……”

紀蕓看了看干凈透明的鏡片，滿意地點點頭，將眼鏡推上鼻梁。

“說不定今年的全國大賽，會是一番風起云涌的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