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選擇

一汪寧靜的湖泊，在月光的映射下粼粼生輝。

然而天空之中云霧逐漸凝結，遮住了月亮，也使這湖水重回一片黑暗。

也就是在這時候，湖水突然開始涌動。

先是蒸騰起無數的水泡，而后水泡越來越大，像是無數個嬰兒的頭想要鉆出水面。

水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無數水流聚集在一起，逐漸凝成了一個藍色的人形。

水霧漸漸散去，人形身上的藍色也慢慢褪去，皮膚漸漸回歸到與常人無疑。赤身裸體的人形，踏在水浪之上卻如履平地，一步一步，湖泊卻不但沒有泛起任何漣漪，反而還越來越平靜。

人形在向著岸邊走去，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終于，他的一只腳邁上了岸。

那是一個相貌英偉的男子，身上的肌肉一塊一塊地隆起，頭發濕漉漉的，眼神中充滿了陰鷙。

“誰能想到，我共工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老祝，你沒想到吧？”

男子朗聲大笑，笑聲震蕩四野，驚起了一群停留在枝頭休憩的鳥兒。

也驚起了……

草叢中一對赤裸的男女。

“我靠！誰啊？大半夜的鬼哭狼嚎的？害得老子一下子就萎了！”其中的男人罵罵咧咧地，漲紅了臉。

共工很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后——

飛速地扭過頭去。

“還想裝作什么都沒看到？來來來告訴我，活春宮爽不爽？看一次二百，拿來吧！”那男人不依不饒地走上前來，卻看到共工也是渾身赤裸，頓時露出了會意的表情，“哎呦，哥們兒，看你這樣也是剛爽完吧？怎么樣，你那妞漂不漂亮？要不咱們來個交換？或者，一起玩？”

共工露出了一個羞惱的表情，瞪了男人一眼。

“哎呀，你看你害什么羞啊？出來玩就是要放得開！放心，我們這邊什么工具都有，包你盡興！”

話音未落，男人的身體突然爆炸開來，散成了無數血霧。

共工低低地說了句：“成何體統。”

草叢里的女人也尖叫起來。共工看了她一眼，然后——

又飛速地扭過頭去，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女人看著地上的男人殘骸和離去的共工身影，怔在了當場，過了大概有三秒鐘，突然放聲尖叫起來。

“救命啊！”

前面的共工突然停下了腳步。

女人慌忙捂住了嘴，然而為時已晚，共工已經慢慢地回過頭來。

女人渾身都開始顫抖，拼了命地想要站起來逃走，卻發現腳步不能移動半步。

共工一步一步地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女人已經緊閉上眼，眼淚和鼻涕混在一塊。

腳步聲卻越來越近，在她心中那男人已經似乎化作了一個身材巨大的兇神，青面獠牙，兇神惡煞。每一聲鼻息都好像是天雷滾動，每一個腳步都似乎能引起大地的震顫。

完了！她想，身體卻仍出于本能地緊縮著。

只是，預想中的死亡并沒有到來，反而是腳步聲漸漸遠去。

她有些猶疑地睜開眼，卻發現了共工離去的身影。

他的手上，拿著他們扔在一旁的衣服。

另一邊，太子長琴向林峰和嬰寧吐出了驚天的事實。

“以玉皇大帝為首的二代神，在西方佛教的支撐下，對我們一代神進行了一次清洗，那場戰役，女媧、伏羲，就連那可恨的黃帝也一并隕落了，那以后，三清被架空，他們二代神便牢牢占據著天庭的政權，這，就是第一次天劫。”

林峰只覺得今天聽到不該聽到的，然而此時，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長琴，問了一句：“你恨嗎？”

“恨？”長琴露出了一抹苦澀的微笑，而后輕輕地搖了搖頭，“實在是連恨誰都不知道。”

“你不恨那些二代神嗎？”

“那些二代神如今也不過是落得個跟一代神當初一樣的下場，與其說覺得恨，倒不如說覺得可悲。”長琴說道，“更何況，我這一脈的古神早在第一次天劫之前，便過著被天上天下通緝，流離失所的日子了。”

“那又是誰干的？”嬰寧忍不住問道。

“我們炎帝一脈和黃帝一脈始終紛爭不斷，那時軒轅黃帝所統率的有熊氏族和炎帝所統率的神農氏族會戰于阪泉，炎帝失敗遭到放逐，后死于流放之地。其后，九黎氏族的蚩尤繼炎帝位，再度對黃帝掀起反旗，戰于涿鹿，卻為軒轅劍所斬，落得個身首分離。”

這些都是耳熟能詳的上古歷史了，林峰也并沒有什么異議，“那之后炎帝一族就此滅亡了？”

“不，那之后還有人繼了炎帝位。”長琴說道，“就是我老爹祝融。”

“祝融繼了炎帝位？”這林峰倒是第一次聽說。

“不然我怎么能被稱作太子呢？”長琴無奈地說道，“我老爹繼位以后試圖和黃帝講和，雙方政權保持了一段時間的和平，然而后來我老爹和共工大戰兩敗俱傷，黃帝趁虛而入，徹底消滅了我們炎帝氏族。而后來黃帝雖然隕落，但二代神也容不下我們。所以我們才流離失所，躲藏了一萬年之久。”

“聽得我頭都要大了，總之，這次你找我到底想要干什么？”林峰說道。

“想讓你幫助我們炎帝一族復興。”

“對不起，我做不到。”林峰干脆地說道。

“為什么？”長琴不解地問道。

林峰攤了攤手，“我不過就是一個小角色，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里，也沒什么太大的追求，只想這一切不求無功，但求無過，做個平平凡凡的路人甲，娶妻，生子，然后在一家人的環繞下死在病床上，現在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熊孩子突然蹦出來說自己是一萬年前的古神，還說要我幫他們重振氏族，那么我要問三個問題。”

“你問吧。”

“第一，如何證明你不是中二病提前發作，過來蒙騙于我？”

長琴哭笑不得，“我連你融合了神火的事都能一眼看出來，而且我還能一眼看出你身邊這只小狐貍大概有著化形期的修為，你覺得普通的中二病能夠做到這樣嗎？”

“那么第二，我又能夠起到什么作用？”

長琴說道：“你身上融合了我老爹的神火，這可是連我都沒能繼承到的強大能力。有了他，即使是面對天上新近崛起的三代神，我們也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第三，就算我身上的神火真的是那么了不起的東西，可是……”林峰直直地盯著長琴，“這一切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也許不知道。”長琴說道，“你所融合的神火當中有著我老爹祝融的部分神識，這是他在這世上僅存的印記，而且現下已經和你的靈魂融為一體，從某種角度來說，現在的你，就是祝融，所以，復興炎帝一族，就是你的責任。”

“去他娘的責任！”林峰忍不住破口大罵，“別想道德綁架我。老子才不是祝融，老子就是林峰！”

長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你都承認你是我老子了，你還說你不是祝融？”

“那是口頭禪，別跟我玩文字游戲！”林峰吼道，“總之我沒理由也沒興趣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想找找別人去，大不了把我身上的神火取走，留給那些有德有能的人去做！”

“那我可真要說句抱歉了。”長琴打了個呵欠，“我老爹的神火除了他本人，誰都拿不走，就連我這個親兒子也是做不到啊。”

“我又不是因為想才融合神火的，這一切都只是個意外，憑什么這些有的沒的都落在我的頭上啊？我跟你們炎帝一族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們又憑什么要求我來做這做那？”

長琴直視著林峰的眼睛：“我什么都沒有要求你。”

“別騙人了。”

“如果你不想，隨時都可以退出。”

“真的？”

“真的，神火就留給你，當作是給你的禮物好了。而我今后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你還是可以過你原本的生活，不，是比原本好得多的生活。”

“那真是太好了，我是不是還要對你說聲謝謝？”

“那倒是不用。”長琴笑吟吟地，“我也很想看到你得償所愿，前提是你真的做得到的話。”

“什么意思？”林峰不解。

“你可能還不知道，你身上的神火是我老爹祝融用來封印共工的東西。”

“我現在知道了，可那又怎么樣？”

“你傻嗎？”長琴用看白癡一樣的眼光看著林峰，“神火都被你融合了，共工自然是破封而出了。”

“好了，我現在也知道了，這跟我又有什么關系？隨他怎么去鬧，于我何干？最不濟他哪天毀滅了世界，也不過是大家一起玩完。”

“你的心態倒是很好。”長琴笑道，“但是共工被封印了這么長時間，恐怕他最恨的人就是我老爹祝融了，而你又融合了我老爹的神識，你說他會不會來找你？”

林峰辯解道：“他當然不會來找我，我都說了我不是祝融。”

“嗯，好，你想得很清楚，我也想要試圖去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說，共工他會不會像我這么開明呢？”

林峰沉默了。

“如果他真的把你當成了祝融，你說，是這個世界先玩完，還是你先玩完呢？”

林峰足足沉默了一分鐘，方才開口。

“就算他真的把我當成了祝融，那也沒辦法，我僅僅融合了祝融的神火，喏，你看。”他在指間又擦出了一撮火苗，“現在只能搓出這么一點小火苗，就算共工真的來了，恐怕一根指頭就能夠將我秒殺。”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長琴露出了一個微笑，“這也確實是沒有爭議的事實。”

“所以咯。”

“所以，現在擺在你面前的不過是個二選一的選擇題。”長琴凝視著林峰。

林峰的喉結抖動了一下。

“是坐以待斃，還是試著去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