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小弟

天子長吁一口氣：“你也就只有這點手段了。”

身上的傷痕越發的多，天子卻是渾不在意。

哪怕他現在已經虛弱到完全站不起來，卻仍然不肯服輸。

羅空也已經失去痛感，只能麻木的撞著，一次又此一次。

這仿佛成了一場拉鋸，誰先無法忍受誰就輸了。

但是從一開始欽禪雪他們就輸了。

天子耗得起，果耗得起，但鎮上的性命，那一分一秒溜去的時間。

他們，耗不起。

“時間已到，你們輸了。”

羅空雙眼通紅走過來，這下他再也顧不得以后，顧不得自己，顧不得眼前這個人是誰。

他狠狠的揍了上去，如狂風驟雨般。

然而心中怒火卻是越來越熾熱，越來越將他的理智吞沒。

果想上前，欽禪雪一道劍氣擦著他的發絲穿過：“除了開門，你最好不要妄動。”

“我們現在很憤怒。”

“憤怒到想要殺人！”

天子此刻已經遍體鱗傷，但他仍然不肯開口放人。

羅空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身體中的靈魂就好像被撕成兩半，一半能感受到鎮民此刻受的痛，另一半冷眼旁觀這一切，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做的都是無用功。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

“而你們現在連布衣之怒都不敢啊！”

天子大笑著，就好像此刻承受這一切的不是他一樣。那些加諸在他身上的痛仿佛并不存在。

嘴角流出的鮮血被他狠狠抹去，他就像一個勝利者，注視著失敗者無能的憤怒。

“是嗎？”欽禪雪將劍再次握在手中，如果想要保護的已經不存在，那么手中的這人便在沒有用處。

沒有用的人，就可以丟掉了。

欽禪雪的冷漠在這時候到達最頂峰。

他的劍一步步逼上對方的脖頸。

“怎么，這時候又敢下手了嗎？”

“等到失去才下手的懦夫啊，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無能而發怒。”

“本來妄想當英雄，誰知卻又被各種束縛。”

“不痛恨自己的無能，只能將憤怒發泄給旁人。”

欽禪雪不回答，羅空看向窗外。

在這夜空中竄起的大火照亮了半個皇都，天之異象也開始。

天時已到，九星連珠。

欽禪雪一劍刺向他的喉頭，卻又在要深入時放了開來，瑩魄恢復成印記在他手背上。

‘你在做什么？’腦海中有個聲音在吵，鬧得他頭疼。

‘大哥！’

他想詢問瑩魄為什么不愿意動手，但是瑩魄卻沒有回答他。

無妨，用不了劍，用手也是一樣。

他掐住天子的喉頭，一把提在空中，看著對方連呼吸都困難的樣子，心中的怨懟稍稍減少。

‘你快放手！’

‘為什么要放？他可以毫無顧忌的殺人，為什么我就不行？’

‘為什么我就要被各種束縛？’

‘因為你是你，你不是他！所以你自然做不到他那般！’

欽禪雪并沒有動搖，‘那我現在成為他便好。’

‘你要在一個幻境中失去你自己嗎？’

‘你要成為你最厭惡的人嗎？’

‘我’

見欽禪雪有些猶豫，他再接再厲。

‘你覺得副隊會喜歡上一個濫殺人命的人嗎？’

‘不會。’欽禪雪下意識的反駁，他手上的力氣也越來越輕，他將天子放了下來。

‘如果，你想救他們的話，我也許會有辦法。’

‘什么？’

‘都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大哥，你信我嗎？’

‘信。’

雖然這個弟弟出現的時間很短，但是，他相信他。

那份從靈魂中都散發出的氣息讓他倍感親切。

‘那就放松，讓我來吧。’

‘我來打破這個局面。’

‘只是，’他有些猶豫，隨即輕輕一嘆氣，‘只是，你可能以后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聽到我的聲音了。’

‘大哥。’

欽禪雪沒有做聲，他閉上眼睛，努力放松，怒火在胸口壓下。

“哦？閉眼是因為自暴自棄了嗎？”

“果然啊，懦夫到最后依舊不敢下手。”

欽禪雪充耳不聞，心如止水，他現在好像進入到了一個奇妙的境界，身體和意識分開了。

好像神明般，俯瞰一切。

也在這意識中，他見到了那個說是他弟弟的人。

他忍不住走過去，摸上對方的臉頰，卻忘了現在是意識體，是沒有形態的。

‘你就是小弟？’和他長的一點都不像。

倒像一個溫潤如玉的讀書人。

莫不是父親或者母親在外面重新找了一個人，給他生了個弟弟？

‘如假包換，你的親弟弟。’

他們的手虛虛握在一起，‘來，信我。’

欽禪雪笑了一下，‘我自是信你的。’

天子依舊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

這時，欽禪雪睜開了眼，明明還是同一個人，卻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他的目光也是冷漠，卻不是欽禪雪那般帶著一絲憤怒，而是一種無視。

一種冰冷。

一種誰都無法在他眼中留下痕跡的冷。

他摸上右手背上的印記：“這就是那把仙劍了吧。”

瑩魄憤而現身，竟是一劍向他斬來。

欽禪雪在意識中看得訝異，他從未想過瑩魄會是這種樣子。

然而弟弟卻是不慌不忙，他夾住襲來的劍尖，左手握住劍柄，瑩魄反而為他所用。

劍身激烈的顫抖，散發出一陣又一陣強烈的光芒。

高傲的仙器，怎允許除契約主之外的人使用！

“安靜。”他輕輕一彈劍身，瑩魄便黯然失色。

“現在的你雖是仙器，但身受重傷，你無法反抗。”

劍身的瑩白仿佛落上一層灰一般，不在晶瑩剔透。

他卻渾不在意，隨手一揮間，房間中的家具便盡數湮成灰燼。

“嚯嚯，不愧是九品仙器。”

欽禪雪驚了，怎么自己用就沒這技能。

“因為你還無法完全掌控瑩魄。”

“現在的你連瑩魄的百分之一都沒發揮出來。”

欽禪雪有些不敢置信，卻也沒有反駁。

他笑了一下，“這招，是給哥哥你的見面禮。”

“關于火焰的用法。”

“來，看好。”

羅空三人不明所以，對他說的話也完全聽不懂。

欽禪雪懂了，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走到門前，整個人都冒出火焰，他就像是從火焰中誕生一般

“來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