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決裂
書名: 無上劍修作者名: 蓮花不負本章字數: 3707字更新時間: 2020-11-05 00:40:48
第十五章 決裂
玉階帶著他往村莊走去,現在已經是傍晚時節,看得到家家戶戶升起的炊煙。
在快到的時候停了下來。
欽禪雪估摸了一下距離:“我們入夜在進村吧。”
“好。”
玉階也不反對,直接拐了個彎帶著他來到河邊。
兩人各自捉了幾條魚來烤,玉階又找了一些野生的配料,也算是吃得有滋有味。
好歹讓肚子飽了三分。
等到夜色漸深,村中再無一絲光亮,只有偶爾出來巡邏的打更人時,欽禪雪將玉階背在身上,在她的指引下,摸到她的家中進行休憩。
他一個男的在野外過還好,但玉階是個女的啊。雖然沒有野獸的襲擊,但是蚊蟲夠多管飽。
兩人悄悄的翻過籬笆,進入菜園。
玉階熟門熟路的從一個水瓢底下拿出鑰匙開門,躡手躡腳的來到自己房間。
她小聲解釋:“我家里只有大哥和娘在。娘現在可能睡著了,大哥這個時候可能還在村長家里做事。”
“但還是小聲一點比較好。”
欽禪雪也壓低了聲音:“好。”
她小心翼翼的點燃一根燭火,昏黃的燭光照亮這間不大不小的房間。
她坐在床上無奈的苦笑一下,不斷的撫摸著露露:“從沒想過有一天回家就和做賊一樣。”
欽禪雪安慰的拍了兩下她的肩膀,就坐到一旁的小矮凳上。
房間布置得有些簡單而又溫馨,窗戶向兩旁打開迎接舒適的晚風。
一張有些嬌小的床擺在正中央,被子整整齊齊的疊在床頭,床頭柜上擺著兩盆淺紫色花朵,散發出清淡的香味。
“我去大哥房間中給你找件衣服。”
欽禪雪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有些破爛的短袖,抽抽嘴角:“麻煩了。”
“應該的,就當是我的謝禮好了。”她笑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詢問,“你們外面的人都穿得這樣暴露嗎?”
他這明明是很正常的穿著。
“這不是暴露,我們日常的生活就是這樣穿的。”
“外面果然不一樣呢,我什么時候能出去就好了。”
她就像是一只籠中鳥,渴望見到外面的精彩。
“等解決完了,我帶你去。”
玉階愣了一下,眉眼彎彎:“好啊,如果到時候我們都還活著的話。”
她這是以為自己明天死定了才答應得這么快嗎?欽禪雪望著她離開的背影不自覺的摩挲著營魄的印記,明明還這么年輕,怎么就這么認命了呢?
玉階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件灰色的粗布衫,和今天見到的那些樣式并沒有多大差別。
“我們這里很少穿白色的衣服。”
欽禪雪接過手,玉階就走到了門外背對著他,“我不會看的,你放心換吧。”
“嗯。”
和自己的衣服是完全不一樣的質感,純手工制作的衣服放在外面這價格怕是能炒上天。
“我換好了。”
玉階走進來,上下打量了一眼:“很適合你。”
欽禪雪正打算說什么,就聽到樓梯上有輕微的響動。
有人來了。
他趕緊吹滅蠟燭,對著她作了一個噓的手勢拉著人躲到了門后。
咔噠,房門被輕輕推開。欽禪雪將人更加壓到角落中。門和柜子形成了一個三角空間,勉強能擠下他們兩人。
細密的空間中全是對方的氣息,玉階緊緊貼在他身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欽禪雪也有些不適應,先不說他本身就已經有了喜歡的人,現在和這么一個異性緊密相貼,就連他本身都有些不自在,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有些保守的人。
兩個人連對方細微的舉動都能感受得到,都有些尷尬。
他轉頭看向玉階,對方顯然也不自在,于是又默默的將頭轉了回來。
欽禪雪心理默念司欲的名字,好讓自己不在意對方,結果他又轉念一想,他這樣算不算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
不對不對,這倆人都沒進他的碗和鍋呢。
他一臉黑線的想著,自己的思緒是不是有些太過發散。
他也很明白,不論現在來的是玉階的母親還是大哥,都會介意明天被當做祭品的她跑掉。
不然,當初又怎么會只見到玉階一個人反抗的場景。
而且,那些人當初還說是玉久將她送過去的玉久應該就是她的親人吧。
就是這個大哥嗎?
那人探頭進來看了一圈,什么都沒有發現。
門被輕輕合上。
欽禪雪小小的松一口氣,抬眼間就見門縫中一雙淡黃色的豎瞳在盯著他們。
“!”受到了驚嚇的他不小心推動了一下柜子,和地面摩擦的聲響異常刺耳。
原本要關閉的房門再次被推開,那人端著燭火走了進來,帶著一絲欣喜:“小妹,是你嗎?你回來了?”
既然被發現了,欽禪雪也不在過多委屈自己呆在那狹小的空間中。
玉階也從他背后鉆了出來,徹底將門關上:“玉久,是我。”
“你”玉久睜大了眼睛,那些欣喜最終全都化成抹不開的悲傷,“你連大哥都不肯叫了嗎?”他的手上也纏著一條黃色黑斑紋的蛇,剛剛門縫中的那對豎瞳就是它的。
玉階嗤笑一聲沒有說話。
玉久蒼白著一張臉,黝黑的手上起著一層繭子,明明只比欽禪雪大幾歲的年紀現在卻像一個遲暮的老人,被壓垮了脊背。
他的眼神有著一絲抱歉,但又夾雜著一絲祈求:“是我對不起你。”
“可是我也沒辦法。”
“你他又是誰?”
“和你有關系嗎?”玉階雙手抱胸,撇過頭去。
“你在恨我嗎?”玉久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笨拙的解釋,“我如果我不這樣做,娘生病需要的藥材單憑我根本弄不到。”
“而沒有這些藥材,娘到時候撐不過這個夏天。”
“我只能答應村長的條件。”
而這解釋,卻是將他們越推越遠。
本該是血脈相連的兄妹,此刻卻是距離最遠的人。
“我只能將你”他將蠟燭放在桌上,說著殘酷而又殘忍的事實,“將你當做祭品送給他們。”
“我沒有辦法。”
“對不起。”
昏暗的環境對修行者來說并不影響什么,欽禪雪能清楚的看到對方眼中的淚水,但下一秒就被隱藏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在母親和妹妹之間,他只能選擇一個,而不論選擇哪一個,都注定痛苦。
“我只能這樣做。”
“你不用對我解釋什么。”玉階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看不到憤怒,看不到悲傷,只有一片冷漠,“我已經被你舍棄了。”
她雙手緊握成拳垂落在身側:“我明天自己會去祭祀的地方,不勞煩你在綁我一程。”
她閉了閉眼,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卻是怎么看怎么苦澀。
她盡量讓聲音變得輕巧,證明自己并不是這般在意:“大哥你知道嗎?”
“我恨的不是我被當做祭品,我恨的是你將我綁著去送給他們當祭品。”
“你愛娘,難道我就不愛嗎?”
說著說著,淚水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在你心理,我就是這么一個涼薄的人。”
玉階每說一個字,玉久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他想幫她擦拭掉淚水,卻是被玉階輕巧的避開。
“這是我最后一次喚你大哥了。從今往后,我不會為你,為娘,再去做什么事。”
“愿我們從此不要再見。”
她努力微笑著,對欽禪雪道:“希望我明天能夠活下來。”
“你會保護我的。對吧,大哥?”
欽禪雪愣了一下,給了她一個擁抱:“你會活下來的。”
“小妹。”
玉久僵硬的在房間中一動不動,他徹底的失去了自己的小妹。
可這一切他怪不了任何人,除了自己。
玉階擦去淚水:“當然,玉久你如果還想再次將我綁起來送給他們,我也不會在傷心了。”
“為陌生人傷心什么的蠢透了。”
“我和你們,在明天的祭祀之后,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
“一命償還!”
“若是僥幸不死,玉階將不再是你的妹妹,而是一個新的玉階。”
她的手抓著胸前的衣襟強作鎮定,不斷顫抖的身體,不斷流出的淚水都表明了她也并不是表面這般決絕。
她從來沒想過,這些決絕的話語居然會有一天從自己嘴里說出來。
更是沒有想到,這些話語,是對著那個一直寵愛自己的大哥說的。
她更是清楚的知道,大哥的選擇沒有錯。畢竟,誰會心甘情愿的當祭品呢?大哥只是為了更保險一點。
心在絞痛。
可她就錯了嗎?她就活該被親人捆住送去當祭品嗎?在大哥眼中,原來她就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之人。
多可笑啊。
兩人都不在說話,玉久麻木的轉過身去,他的脊背更加彎曲,人也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聲音沙啞到幾乎說不出話:“我不會在將你抓去送給他們。”
這是藏在心底的,無法宣泄的悲痛。
“這種選擇,一次就夠了。”
眼中的淚水幾乎是奪眶而出,但他沒有時間悲傷。他必須要好好休息,才有體力做明天的工作。
他身上的那條斑紋蛇安慰般的舔了舔他的掌心。
玉久拍了它兩下:“明天過后,你自己要好好保重,玉階。”
聽到他這般默認她的決裂,心更痛了。
原來她還在期待著,期待著大哥會選擇自己。
眼淚流得更加兇猛。
玉久背對著她,端著蠟燭離開了。
玉階張了張嘴,最終只是看著他離開。
沉默蔓延整個屋子。
欽禪雪就靜靜的陪著她,直到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良久,抽噎聲才漸漸小去。
她從柜子中拿出紙和筆來,給欽禪雪畫了一個簡單的草圖。
“讓你見笑了。”
欽禪雪走到她身后,輕聲道:“你們的事,我沒有資格說對錯。”
“我只能說,我會全力護你周全,小妹。”
玉階的鼻子一酸,眼淚打濕了手背:“嗯。”
房間里響起沙沙的筆聲。
她收拾好情緒,指著圖上的一個圈道:“這里,就是祭祀的地方。”
“祭祀的周圍沒有一條蛇的存在,很好認的。”
沒有蛇的存在?他將圖拿在手中看了一下,配合剛剛記住的路線,能夠清楚的看懂。
他想了一下:“那村長的家呢?”
玉階拿著筆踮起腳尖在圖上畫了一橫:“這里。”
村長的家和祭祀的地方不是很遠,在圖上就隔著幾間房子。
“你好好躲起來,等我解決完了,我帶你離開。”
他將地圖和那青銅鎖放在一起,這樣就保證地圖不會掉出來。
“好。”玉階看著他要走的樣子有些不解,“你現在就去嗎?”
欽禪雪回了她一個笑容:“自然,不然到了明天他們發現你不在怎么辦。”
“越早解決越好。”
“那,你小心。”
欽禪雪揮了揮手,他將房門關上,詫異的看了一眼靠在墻上的玉久,“你。”
玉久沒有說話,欽禪雪見狀嘆了一口氣走了。
昏黃的燭光隨著晚風的到來開始搖擺,在這漫長的黑暗中,兩人都各自在原地呆著。
一扇門的距離,卻是劃分成兩個世界,兩人從此之后,也許再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