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岳華終于恢復了平靜。

“在這里想了那么久我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敗了。”

“為什么？”

岳華搖搖頭，臉上的黑斑似乎更深了，他嘆道：“因為我老了。”

老了，這是一個讓無數英雄徹夜難眠的事情，在有些人眼里，老了甚至比死了還要可怕。

“我老了，人一老便容易懷舊，容易心軟，我岳華連視如兄長的師兄都能果斷毒殺，竟然沒有狠心殺掉那個逆徒西門雪！可惜呀，功虧一簣。”

葉白搖搖頭道：“不是你老了，而是你自認為西門雪逃不出你的手心，你大意了。”

“或許吧。”

岳華落寂一笑，道：“或許吧！”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在至尊殿刺出那一劍嗎？”

葉白心中一動，岳華在至尊殿一劍刺向掌門師傅的事他也聽蕭兄提起過，當時他就有些疑惑，為什么一個像岳華這樣的老狐貍會果斷刺出這一劍？

這一劍即便是殺掉了掌門師傅那還有其他幾位師傅在呢，他依舊跑不掉呀？

“為何？”

“因為我畢竟是一位劍客。”

岳華淡淡地道，說這句話時他的眼中似乎重新亮起了神采，有著一種清澈的劍光。

“我是一位劍客，世人稱我為紫陽劍君，我年輕的時候曾執三尺青鋒與魔教浴血奮戰，為了救一位幼女我冒險被一劍刺破丹田，我的弟子大多戰死，從那之后世人都說我岳華一脈滿門剛烈。”

葉白不禁肅然起敬，不是對著眼前這個心狠手辣的老人，而是對著當年那個仗劍天涯的俠客。

“我畢竟是一位劍客。”

岳華又重復了一遍，仿佛這句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所以我要對得起那一劍，對得起那一道在我胸中溫養了十年的劍意，我要對它負責。”

葉白默然了，他現在的心情很復雜，身為一位劍客他能理解岳華的話，當時岳華如果不出手就可能再沒有機會出手了，所以他要先用出這一劍，因為他畢竟是一位劍客。

“那身為劍客最重要的俠義呢？你就對得起它嗎？對得起那些冤死在你劍下的亡魂嗎？”

“哈哈，俠義？”

岳華一聲嘲笑，然后冷冷道：“如果你也嘗試過那種整整一百八十七年修為停滯不前的感覺就不會這么口口聲聲地喊著俠義了，那些本來都不如你的人紛紛超越了你，看你的眼神都有一絲憐憫，就好像在看一只狗，一只等死的老狗！”

葉白沉默了，良久，他道：“這很痛苦，但絕不是一個人為惡的理由，我大師傅也就是你的師兄獨孤風，他被你以金波旬花之毒整整耽誤了一百多年的時間，可是你知道嗎，他醒來的時候不是在傷心武功沒有寸進，而是在傷心......他熟悉的人或許都已經死了。”

“修為不是一個武者的一切，在修煉的路上遇到的一個個朋友、親人才是最珍貴的東西，你知道當我向師傅問起要不要找你的麻煩時他說什么嗎？”

岳華沉默了下，道：“他......說什么？”

“他說，你可以對他不仁，但他卻不能對你不義，因為你畢竟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弟！”

岳華顫了顫，道：“他果然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只有這樣的人才配稱為一個真正的劍客，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成為我葉白的師傅。師傅在山洞里曾給我說過，劍客是最重情的，因為手中之劍太過于無情。”

獨孤風是一位好師傅，因為他不僅交給了葉白劍術和劍理，更教給了他什么叫劍客，教給他做人的道理，心正，劍氣才會鋒銳。

岳華沉默不語，良久，道：“這句話，太晚了，足足晚了一百八十七年，岳華早已不是當年的岳華，師兄也不是當年的師兄了。”

“我這次來見你，只是替師傅不值，想看看他的苦心能否喚回你的良心，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

葉白搖搖頭，就要轉身離去，突然，他腳步一頓，道：“雖然你壞了晨兮的貞操，但我依然會好好待她，你這種人，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心。”

岳華眼中閃過一道異色，然后嘴角掛起一抹有些邪惡的笑意，道：“她的心？我要她的心做什么？好師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了，那丫頭，真潤！”

轟！

葉白的有腳深深陷入了地面，他的眼中閃過一道怒火，伸手解下繩子頓時龍血劍匣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劇烈的轟鳴，似乎震得整座天牢都微微一顫。

呼！

葉白的身影一閃如電光火石般出現在岳華的面前，腳下生風狠狠踢向他的下體，但在最后還是停下了。

葉白負手而立，冷哼了一聲道：“等我修到大宗師之境必會再來此地放你出來公平一戰，到那時我一定會堂堂正正地——廢了你！”

腳尖一點葉白的身影瞬間又出現在原地，重新背起了龍血劍匣。

天牢門口，守衛看著葉白的眼中盡是敬畏之色，剛才他聽到動靜跑過去，然后就看見了那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大洞的劍匣，這玩意......該有多重？

......

山下。

葉白回頭望了望遠處的山門，心中有些留戀，這次下山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回來，他搖了搖頭，想起了掌門師傅給他的任務——采藥。

是的，沒錯，就是采藥。有一個誤入古村落的長白弟子飛鴿傳書給門派，說是他在那個村落附近的一座深山中發現了許多上百年份的朱果，只是有一條幾乎化為蛟龍的大蛇守護，他被那條大蛇抽下山崖落入河中，然后被那個村落的人所救，傳書給門派請求支援。

上百年份的朱果也算珍貴了，而且掌門還答應煉出丹藥后分給葉白三成，葉白自然沒有什么好說的，就是......那個地方也太遠了吧！

青州，與葉白現在身處的交州足足隔了三州之地！走陸路要經過錦州、玉州、景州，走水路也要經過揚州和徐州，足足有數萬里之遙！

最主要的是葉白還不能做馬車，因為沒有馬車載得動他的劍匣，也就是說——他要徒步走數萬里的路！

還好朱果這玩意越長越有價值，葉白也不怕時間不夠，據那位弟子說那條大蛇短時間內也沒有想要食用的意思，對那種程度的大蛇而言數百年份的朱果作用不大，上千年份的才可堪一用。

只是葉白有些無語，那位弟子也是個奇葩，采個藥能跑到萬里開外，你以為你是萬里獨行田扒光呀，近點會死嗎......

（感謝碎夢邪香俠女（大俠？）的三張月票，感謝木Sean易大俠的兩張月票，感謝大衛大帝的500打賞，感謝作者自己給自己的一張月票，笑，預告，下一章有驚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