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便如愿得到了那門《黯然銷魂掌》，只可惜那門掌法已經殘缺了。再之后我便和她結廬隱居專心鉆研那套掌法，其間她也教會了我如何鍛劍，最主要的是我們有了一個孩子，我為他取名叫楊青。”

一切都向美好的方向發展，但葉白知道很快就要發生不好的變化了。

“直到那年武林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鑄劍山莊莊主陸冶帶領全莊投靠了魔教教主百里獨孤，一時間被江湖上的正道人士視為奇恥大辱，凡正派人士遇見鑄劍山莊弟子皆殺無赦！而我那時......簡直就是一個混賬東西，我非但沒有保護我的妻子反而因為正魔之別拋棄了她，后來當我醒悟時......她的尸首已經被掛在了洛陽城墻外，渾身沒有寸縷......”

楊莫的手顫抖了下，酒壺中的酒微微濺起，他的眼中有著濃濃的自責和悲憤。

葉白心中也是怒火沖天，拍案道：“殺人還不過頭點地，竟然如此為難一位無辜的女子，這就是正派之人的作風嗎？！”

“哈哈，正？魔？從那一次之后我楊莫心中就再無半點正邪之分，正派之中盡是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

楊莫飲了一大口酒，笑得很落寂，道：“可我又算什么呢？我拋棄了自己的結發妻子陷她于危難之中，更何況她還救過我的命......你知道嗎，我離開的時候給她說的是要帶孩子回門派見見師傅，很快就會回來接她，她......她還說讓我不必著急回來，說要給我縫制一件過冬的白襖——”

說到這楊莫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心中就好像被一刀刀凌遲般疼痛，往事如昨日般歷歷在目，他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個如江南四月煙雨般的溫婉女子，無法忘記她在與他離別時說的那句話。

“夫君，你此次回到門派切不可提起妾身，妾身的宗門......不干凈，我怕他們會瞧不起你......”

心如刀割！

“殺我妻子的是青城派的弟子，后來我殺上青城派，連屠三日將青城派七十二峰的弟子全部屠盡，哈哈，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葉白默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妻子留給我的現在也只有那門鍛劍之藝了，所以我才會易容在藏兵閣開一間無人問津的鐵匠鋪，每當我打鐵的時候似乎總能看到那個當初手把手教我的身影......”

葉白嘆了一聲，道：“何謂正，何謂魔，弟子明白了，多謝師傅教誨。”

葉白明白了楊莫給他講述這些事情的原因，是為了警醒自己何謂正魔，刀劍沒有正邪，人心才有善惡，師傅是在擔心自己和魔教有血海深仇會被仇恨迷失了心智，分不清真正的正魔。

楊莫閉上眼睛，嘆道：“你明白就好，我累了，你先下去吧，改日我再傳授你《黯然銷魂劍》的后三十式。”

“是，弟子告退。”

葉白知道自己安慰不了楊莫，也知道楊莫不需要自己的安慰，只能先離開讓他安靜一下。

......

離開終南閣葉白的心情有些沉重，師傅楊莫的經歷無疑對他震撼很大，讓他從小樹立起來的正邪觀念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何謂正？

那些對一位無辜女子做出殘暴之事的青城弟子便是正派嗎？

何為魔？

一怒之下殺上青城山連屠七十二峰的師傅便是魔嗎？

葉白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對這個江湖，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長嘆一聲，葉白白袍飄舞，在這一刻竟顯得有些孤單蕭索......

簫皇殿。

就要拜見自己最后一位師傅了，而且還是大名鼎鼎的長白第一美人，葉白收拾一下情緒，心中還隱隱有那么一絲激動，他可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拜在簫皇大人的門下，那可是無數長白弟子的夢中女神，聽說也是許多長老的夢中女神......

“葉師兄安好，閣主早已吩咐您今日會來，特地讓師妹在此等候帶您過去。”

葉白一愣，然后對著那個清秀的宮裝女子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這么晚才來，麻煩你久等了。”

宮裝女子笑道：“不麻煩，等候葉師兄是應該的。”

說是不煩煩但她其實已經從早上等到了現在，只是現在葉白的身份太過尊貴讓她不敢說什么。

三位太上長老和掌門的真傳弟子呀，很有可能將來還會繼承掌門之位，成為一派至尊！

葉白不明白對方的委屈，跟著她左拐右拐，心中一嘆，三個月前他來這里還被門口的看守攔下了呢，說是還要提前預約，現在卻被人守在門口接待......真是讓人莫名感慨呀。

終于，宮裝女子將葉白引到了一處房間前，房門緊閉著，看不見里面，她面色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葉白，然后躬身退下。

葉白本以為又是什么書房之類的，便推開門進去了，然后他就愣住了......

紅羅繡帳，銅鏡粉黛，干凈整潔的房間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分不清是女兒家的體香還是銅爐里那正在裊裊升起的淡淡熏香。

這竟然是閨房！

自古閨房便是女子的私密領地，很少會讓男子踏足，除了親人外也只有丈夫才能進入，而自己......只是一個還沒見過一次面的弟子......

現在葉白知道了剛才那個宮裝女子為什么一臉古怪地看著他了，冰清玉潔的女師傅召少年徒弟閨房相見......這到底幾個意思？

葉白望了一下，四下無人，但是精致的黃花梨木桌上擺著一些飯菜，還有一張紙條。

葉白拿起一看，一行清秀俊雅的字跡映入眼中，行筆間靈性四溢，仿佛一條清澈的小溪。

“乖徒弟，師傅有點事要處理，想著那兩個家伙也不會留你吃飯便親手為你做了些，可要吃完哦，不然小心師傅打你屁股。”

葉白一臉無語，這張紙條的最后還畫了一張鬼臉，這......這真的是那個無數人夢中的長白女神嗎，是那個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簫皇雪笙嗎，怎么感覺性子這般跳脫......

不過葉白也是心下一暖，五師傅肯讓他進閨房還為他親手做了飯菜，不管怎么說這份關切之意還是能感受到的。

葉白也不拘束，就直接坐下吃起了飯菜，飯菜并不豐盛，但葷素搭配得體，色香味俱全，葉白也確實是餓了，直接就扯開肚子吃起來了，吃著吃著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絲不對勁，好像頭越來越重，最后兩眼一花便倒在了桌子上。

砰！

筷子摔在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吱呀~

一道身影推門而入，一襲華貴的紫色長裙，如云的長發被一根淡金色的雕鳳寶釵簪著，青玉束帶上別著一根紫竹玉簫，她盈盈而立，只是剛一出面就仿佛使整間屋子更明媚了三分。

蕭雪笙看到昏迷不醒的葉白嘴角噙著笑意，走到他身前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我的傻葉兄，防人之心不可無都不知道，今天為師就好好給你上一課。”

說著蕭雪笙羅袖一揮便將葉白的身子帶到繡床上，錦被松軟透著女子體香。

蕭雪笙先是關上門窗，然后脫下葉白的上衣，看著那刀削斧劈般硬朗流暢的上身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一個時辰后。

蕭雪笙停下了手中的毛筆，看著葉白背上密密麻麻的字跡忍不住一笑，然后一只手帶著葉白離開了簫皇殿。

豎日，清晨。

當葉白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在簫皇的閨房里了，而是回到了熟悉的洛葉閣，他搖了搖頭，整理了下昏迷之前的事。

自己好像在吃飯，吃著吃著就暈了......

難道自己的五師傅是故意這么做的好讓自己明白江湖險惡？一念至此葉白不禁恍然大悟，嗯，五師傅果然是用心良苦呀，就是......咱能換個方式嗎？

葉白苦笑地搖搖頭，起身后卻發現自己竟然沒穿上衣，連忙去找衣服穿上，路過銅鏡時無意間一瞥，然后他就愣住了，什么鬼，自己的背上還有肩上怎么都是字......

他連忙看了看。

“雁過留聲，雪落無痕，一蠅不落，寸羽不加......”

竟然是一門輕功的心法口決！便是那門被江湖人譽為有幾分盜帥之風的輕功絕學——《踏雪無痕》！

竟然是這門輕功絕學！葉白心中一瞬間便開心了起來，現在他的輕功可以說是最薄弱的地方，沒想到五師傅只是一見面便將這門輕功絕學傳授給了自己，真是大度呀......

當然，如果能換個方式就更好了......

就在葉白一臉傻笑的時候，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這種行事風格怎么那么熟悉，等等，這不就是蕭兄的風格嗎？難道——

一念至此葉白頓時茅塞頓開，原來如此，我就說冰清玉潔的簫皇大人怎么可能會把我請到她的閨房還給我做飯，應該是簫皇師傅將傳我武功的事情交給了蕭兄，然后蕭兄便和我玩起了惡作劇......

嘆了口氣，葉白一臉苦笑，這個蕭兄呀，真是處處透著一股邪氣，有時候孤傲冷漠，有時候又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

不管怎么說葉白還是很高興能收獲一部輕功絕學的，連忙對著銅鏡扭頭看著，只是有些關鍵地方好像被人故意寫在銅鏡難以照到的地方，累的葉白最后脖子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