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章

  • 圖層
  • 雕瘋醉鶴
  • 6611字
  • 2020-10-28 18:51:48

曼哈頓的建筑物多是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有別于不少人對于“摩天大樓”的理解,曼哈頓的摩天大樓并不都是玻璃外墻,個個高聳入云;事實上,鋼筋混泥土材質的建筑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有許多民居甚至還以木材作為其結構梁。這樣的構筑造就了曼哈頓島獨一無二的景觀,置身其中,周遭皆是灰茫茫的石壁,除了光鮮亮麗的廣告牌之外很難看到鮮艷的顏色。街上的人們行走匆忙,似乎都有的放矢,當然也可以說是疲于奔命;再有墻角吊著個腿,兩眼無神的抽著大麻的流浪漢襯托,一個冰冷無情,浮躁不堪的都市形象躍然紙上。美國的文人騷客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就好像中國的詩人經過雁門關總得吟詩作對一樣。胡琴悲鳴,北風蕭蕭,那是關口的風花;尾氣撲鼻,紙醉金迷,那是曼島的雪月。

哈德遜河是分割曼哈頓島和周圍地區的三八線。過了河,你就與世界的金融中心作別,連物價都識相的放低了。在紐約的打工者和留學生都知道,房子租在曼哈頓以西的澤西市最是劃算,因為兩地距離雖不過十幾分鐘車程,但是澤西市屬新澤西州,而曼哈頓屬紐約州,州與州之間的法律政策都不一樣。澤西市的房價比曼哈頓便宜,房子還比曼哈頓島內大,如果運氣好,搶到了新港附近的房源,不但離曼哈頓很近,還能享受新港優質的空氣和舒適的環境。非但如此,漫步新港河堤,除了能天天看到河對面曼哈頓的景色,還總能瞥到一些外來的旅客像狒狒一樣叫著沖到河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對著鏡頭擠眉弄眼,并且樂此不疲。打工者和留學生們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優越感,雖然自己也被這座城市摧殘著,但看到這些劉姥姥們來來去去,難免會有一絲安慰與不屑,仿佛高山流水看不上下里巴人。

倘使你沿著新港河堤往北走,河對岸的風景就開始出現了一些變化。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艘航母,那是一個有著蹩腳中文名的軍事博物館,全稱是“無畏的海洋,航空與航天博物館”。在它的旁邊,有別于周圍大同小異的灰樓,坐落著一座光鮮亮麗的白色建筑。它似乎無視了城市的統一規劃,長得不拘一格,遠看就是由一個梯形,一個長方形和一個多邊形構成。正面的白墻一塵不染,側面整整齊齊的點綴著幾排玻璃窗,窗明幾凈的感覺讓人煥然一新。這就是現代藝術的圣地,大名鼎鼎的惠特尼博物館。

眼下已經是下午六點整,由于是周末已經到了關門的時候了。身著西裝的安保人員禮貌的請走了最后一批游客,準備打烊收工。12月的紐約天黑的很快,下午6點左右就已是黑云壓城的狀態了,連門口賣燒烤和熱狗的小販也收拾干凈自己的餐車跑路了。博物館玻璃墻內的裝飾燈逐一熄滅,將白天的繁華讓給了附近開始營業的酒吧。酒吧里的藝術生們高談闊論,痛斥社會的黑暗和政治的骯臟;博物館里的保安們一絲不茍,有條不紊的開始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惠特尼博物館一共有八層,雖然有一些樓層是不開放的,但是保安們還是認真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把不開放的樓層也納入了工作的范圍。他們分成4隊同時開始,檢查展品的狀態,也要管理樓層的衛生情況。這就意味著,在保潔人員不在的情況下,他們還得負責清理每個樓層的洗手間。很不巧,今天是周日,按照慣例保潔人員比他們下班的早。負責五樓的四位保安中就有兩個成為了今天的倒霉鬼。他們無奈的苦笑著,在隊長的指揮下不情不愿的操起拖把,緩緩的挪到了衛生間門口,開始對付這項苦差事。

“對不起,”一個聲音從他們身后響起,“喔,是你們兩個。晚上好,先生們。”

兩位保安轉過身來。這個時間點還有人出現在博物館里是很異常的,但顯然眼前這位剛剛方便過的老先生不是外人。

“羅伯特!”一位保安笑道,“近來如何啊!”

“不壞!”老先生和藹的笑著。“喲,讓我瞧瞧,今天是哪兩個倒霉鬼來‘搞藝術’啊?”

兩位保安立即開始叫苦連天。老先生一邊笑嘻嘻的聽著,一邊時不時用夸張的語氣對他們的“遭遇”表示同情。

這段談話以老先生“想去展館內轉轉”為由結束。兩名保安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眼里除了交談帶來的愉悅之外,更有一絲好奇。這位先生西裝革履,一頭白發整整齊齊的貼在后腦勺上,腳上的皮鞋擦得油光锃亮,無論如何看都像是一名溫文爾雅的學究紳士,而不是他真實的身份,后現代藝術的一代宗師,雕塑大家,羅伯特·杜尚。

羅伯特感受到了他們的目光,無可奈何的笑了一下。已經有許多八卦的媒體在這個方面做文章了,但好在現在互聯網的算法并不偏向于關注一個糟老頭子,所以他的生活倒是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他穿過大廳,緩緩的走過第一個展廳,再踱步進到第二個展廳。這個展廳占據著這層樓一大半的面積,陳列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雕塑。羅伯特走到靠右手邊的一件展品旁邊,伸出雙手握緊防護欄,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啊,要是能像以前一樣…

羅伯特聚精會神,瞳孔放大又縮小,聚焦在眼前雕塑的每一處細節上,端的是心無旁騖;他臉上的表情漸漸柔和,緊接著卻又鎖緊了眉頭,陰晴不定。他是那樣的專注,以至于完全沒有留意到一個瘦長的身影走進了展廳。

“嗨羅伯特!!你這老家伙又在對著自己的作品意淫了!”

羅伯特不情不愿的轉過身來,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亞洲面孔:“晚上好呀,周先生。”

他把“先生”兩個字咬的很重,以示嘲諷之意。周先生立馬反唇相譏:“你大晚上的在我的后花園里鬼鬼祟祟,我當然得過來巡視巡視,看看你這家伙有沒有什么不軌之舉。”

“我能有啥不軌之舉?”

“我怎么知道呢?”周先生陰陽怪氣,“石頭做的東西太重,你可能拿不走;但是那些鋼塑,都比較輕,你會順手牽羊也說不定…”

“這層樓的都是我的作品!”羅伯特佯怒道。

“怎么,事到如今,”周先生雙手各伸兩指以示引號,“你還要跟我玩‘資本家與藝術家’的把戲嗎?”

兩人怒目圓睜,眼看就要拔刀相向,突然間又哈哈大笑。

“怎么,你這懶鬼為啥周末還會來上班?”羅伯特笑著說道,手慢慢放開了護欄。

“我是來看我的寶貝孫女,順道過來辦公室拿點東西的,關你屁事?要不是聽保安說你一個人在展廳里孤苦伶仃,我才懶得這個點跑到這里來。”

“喔,是他們嘛。”羅伯特回想起那兩個可憐的倒霉鬼,“你好意思嘛,讓安保人員洗廁所。”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可是付了工資的!他們不想干可以辭職,又沒人逼他們。”周先生一邊說著,一邊親切的摟住了羅伯特的肩膀,“你肯定還沒吃晚飯呢。跟我來,老弟,今晚我帶你品嘗我們亞洲美味。”

從惠特尼博物館的溫暖懷抱走出來,迎面而來的就是冬日紐約的陰風怒嘯。盡管在這座城市里已經快生活了大半輩子了,羅伯特還是感覺寒冷難當,尤其是今日的冷風,一波又一波的扇在他的臉上,刺骨至極。他下意識的裹了裹衣服,發覺這一點用處都沒有,畢竟就算大衣再厚再保暖,也沒有辦法給自己的臉添加任何抵抗力。他扭頭望了望四周,有一些行人只穿了兩件薄衫還在談笑風生,舉止得體又優雅,跟臃腫發抖的羅伯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史蒂夫·周哼著小調推開了博物館的大門,放出一點暖氣給了羅伯特最后的補給。他笑著看著羅伯特,饒有興致的問道:“今天有這么冷嗎?我覺得我看到的像是一只感冒的企鵝。”

羅伯特冷的連話都說不利索,壓根就不想搭理自己這個沒有正形的同伴。兩人并肩走上了人行道,向著曼哈頓下城的方向走了過去。周先生嘴是一刻也沒停,開始抨擊起市里老舊的基礎設施。他從人行道罵到車道,從車道罵到公交,從公交罵到地鐵,然后不知怎么就罵到了國會;再從國會罵到總統,從總統開始依次是國務卿,副總統,外交部發言人,議院議長,一直罵到紐約市的市長,總之就是萬箭齊發,驢象兩黨沒有哪個關鍵人物可以幸免于難。他雖然是一個亞裔,但是說著一口純正的紐約腔英語,罵起人來花樣百出,別出心裁。羅伯特聽著他嘟嘟囔囔,心里有一些好笑,也沒有覺得寒冷有多么的煎熬了。

晚上7點的紐約絕對對得起國際大都市這個稱號。羅伯特很喜歡紐約的夜景。白天看這個城市的時候,整一片灰色的市區讓他非常的煩悶,只有在夜晚五彩斑斕燈光的點綴之下,這個夢幻之都才真正活了過來。晚上的人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不再行色匆匆,成群結伴的穿行于人行道上,笑著,交談著,談情說愛,插科打諢;街上堵著一排又一排的汽車,走走停停,當一輛公交車加入了這場拉鋸戰時,每一次啟動都伴隨著柴油發動機的轟鳴聲;街邊的酒吧用大喇叭放著洋基老爹的《Con Calma》以招徠顧客,這首西班牙語的舞曲在油管上有二十多億的播放量,風靡一時。聲音在空氣中振動,混雜,撞到墻壁上反射回余波,連著周先生的咒罵一起灌進了羅伯特的耳朵里。羅伯特摸了摸鼻子。他發現自己有些喜歡這種感覺。

一陣刺耳的警笛聲響了起來,振的羅伯特耳膜都快碎了。周先生捂著耳朵呸了一聲:“警笛聲音大就能抓到罪犯么?這些拉幫結伙的慫包!”

“你到底是要帶我去哪里吃呀?外面實在是太冷了!”羅伯特吼道。

“不遠!”周先生回吼。警車剛好在他們附近堵上了,警笛在他們身邊炸起了一個又一個音波。見羅伯特沒有聽清楚,他干脆在空中打起了手勢,同時把羅伯特往人行道里面推。兩個人跌跌撞撞的穿過人群,在下一個街口拐了進去。

警車如摩西開海般分開了洪流,吹著笛子繼續駛入夜色。后來的車見縫插針,添補上了這塊空缺。

史蒂夫·周先生正蝸在一個硬質的圓椅上,從一個一次性飯盒里叉著炸雞吃。這道加了一點酸甜醬的菜有一個莫名其妙的名字,叫做“左宗棠雞”,估計任何一個中國人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明白為啥一道好好的湖南菜在美國居然變成了肯德基。對面,羅伯特用筷子夾著米飯,似乎有些無語:

“你管這叫亞洲美食?”

“這還不是亞洲美食?”周先生口里含著炸雞,一邊用叉子叉起下一坨炸雞,“喂,這可是熊貓快餐(panda express),人家就是做中國菜的。”

“任何一個有常識的亞洲人都會知道熊貓快餐等同于麥當勞,這里賣的全是美國貨。”

“我就是亞裔!這方面你得聽我的!”

“得了吧,”羅伯特舉起筷子,靈活的夾了夾空氣以顯示其技術。“你連筷子都不會用,還好意思在這里大言不慚呢。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父母是移民,難不成你小時候家里連兩根木棒都湊不齊?”

史蒂夫用夾雜著雞肉咀嚼的“酸蘿卜別吃”回應了羅伯特的奚落。

羅伯特看著埋頭苦吃的周先生,不禁有一些好笑。他想起了他和周先生相遇的往事。那時他剛剛三十,原本是一名畫家,和大多數藝術家一樣,滿懷抱負卻窮困潦倒。好不容易挨到一個小畫展展出的席位,他在自己的作品旁站了一天卻無人問津。到了晚上畫展都要打烊了,終于來了一對年輕男女,看樣子應該是剛剛磕了藥,勾肩搭背,東倒西歪的滑到了他的展臺面前。男人在標有價值的牌子前總想要向女人展示一下自己的財力,又或是為了向女伴炫耀一下自己的藝術修養,這位煙鬼先生居然決定買下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藝術家的一幅小畫;同樣,藝術家在流氓和金錢面前也想表現一下自己的道德情操。正當羅伯特掙扎著準備拒絕出售的時候,身后傳來了一個響亮的聲音:

“我加25美元。”

煙鬼陰陽怪氣的把頭甩向了聲音的方向:“我看是那個婊子養的東西在這里---嗯?”

40年前的周先生居然頗為圓潤,不說大腹便便,好歹也是肚有乾坤。他穿著一身西裝,但卻趿著拖鞋,領帶也沒打。腹部的白襯衫光滑飽滿,幾個紐扣呼之欲出,甚是可愛。

“25美元,”周先生笑道,“那么現在總價可是125美元了,嘿,畫家先生!”他對著羅伯特點了點頭,“我出價可比他高,賣給我可以嗎?”

煙鬼摟著他的女人,罵罵咧咧的向周先生挪過來:“嘿,你這個雜種,給老子滾遠點!”

周先生依舊笑瞇瞇的:“看呀,”他攤了攤手,“我們這里有一位非常憤怒的寶寶呢!我想我們這位高貴的白人先生,”說著他瞅了瞅那個女人,“不會是因為25美元都付不起而大發雷霆吧?”

接下來羅伯特欣賞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場拍賣會。煙鬼顯然不愿意在自己的佳人面前灰頭土臉,于是便開始加價。周先生分毫不讓,煙鬼加一次價,他也跟進,大家就這樣你25美元我25美元的加,價位很快就來到了500,這在當年可不是一筆小數字。加到525美元的時候,周先生似是有些遺憾的聳了聳肩:“好吧我的朋友,”他略帶抱歉的笑了笑:“你贏了,這幅畫是你的了。祝你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煙鬼志得意滿的抱著畫和女人走了,留下羅伯特和525美元在風中凋零著,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更讓他沒反應過來的是,笑瞇瞇的周先生居然開口向他討要275美元的贓款。羅伯特此時也沒有意識到,這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合伙行騙。很快周先生就帶著275美元溜了,留下羅伯特一個人拿著250美元在冷風中瑟縮著。

“所以說呀,現在有一些藝術家一天到晚就是人權民主的,你要真把托克維爾《論美國的民主》擺在他們面前,他們可能連這本書的頭皮屑都沒見過呢。”熊貓快餐里的周先生一邊大放厥詞,“這么想搞政治,從政去啊!胸無點墨偏要指點江山,我呸!!”

羅伯特似乎無意聽他的慷慨陳詞,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撥弄著盤子里的油星。周先生滴流著眼珠子瞟了他一眼,話鋒一轉:“我的老弟,你最近有啥事嗎?吉米他們跟我說你最近老去展館。我說,那層樓都是你的作品,你出名也不是一年兩年了,看不膩嘛?”

羅伯特正在嘗試把兩個油星合并成一個油星,但顯然他心事重重,反倒是把2個油星分成了4個油星。他嘆了口氣,遲疑著說道:“我確實有…算了,沒什么。”

“搞什么鬼!”周先生不屑的撇了撇嘴,用叉子指著羅伯特:“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你有心事;你要是不愿意說,就別拉下那個臭臉;給誰表演呢?”

羅伯特看起來是真的心虛了,別過頭不敢看自己的友人。他們的位置靠窗,然而這家餐廳坐落在一條羊腸小道上,除了對面的建筑物以外羅伯特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周先生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又好氣又好笑:“你長的很帥嗎?你不會是得了精神病吧。之前死命的看自己的作品,現在死命的看自己的身體。你真的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我可沒開玩笑呢!”

羅伯特沒有辦法了,再不說實話自己身上就要被套上精神和身體雙重虛弱的標簽。他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看向周先生:“史蒂夫,我確實有一個請求。”

“盡管說!什么要求都行!只要,”周先生啃著炸雞,“額…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圍…”

“你最后這句話好像很沒誠意啊!!我們40年的交情呢!”

“我去你丫的!!你要娶我寶貝孫女難不成也要我答應?我鬼知道你會提什么要求啊?”

一陣沉默。

“史蒂夫。”

“來吧!痛快點,老弟!”

“我想。。。把《飛羽》買回來。”

再次沉默。

“你的《飛羽》?”

“額,嚴格來說,現在是你的。但是我想買回她。”

周先生盯著羅伯特,確認他沒有在開玩笑:“你買它干嘛呀?有病嗎?你家里那么多藝術品,就缺那一件?”

羅伯特被他看的有一些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子,用筷子點飯盒里的汁水吃。憋了好一會,他才有點語無倫次的說道:

“我知道…當年你…是你賣出去的這些作品,之后你又把他們買了回來…我現在的身價雖然不多…但是我想應該能夠你當初買的成本了…我知道你很喜歡它們…”

周先生抬手打斷了羅伯特。“羅伯特,你現在的身價,買20個《飛羽》都綽綽有余。但是你說的沒錯,我很喜歡你的作品。”他頓了頓,看了一下羅伯特的反應,繼續說道:“所以,這些作品,在別人眼里可能值某個價位,但是在我這里,”他加重了語氣,“是無價的。”

“可是我…”

“羅伯特!”周先生唾沫橫飛,舉起叉子在空中揮舞,仿佛在指向宇宙的真理,“你是一個藝術家!對于你來說,你的創作來自于你對于世界的認知和感受,你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靈魂!只要你想,無論任何時候,在任何地方你都能復刻那些輝煌!但是我不是藝術家,對于我來說,這些作品只有一件!你好意思跟我這個可憐人伸手么!這么想要的話自己雕一個新的去啊!”

羅伯特有些無奈:“我已經不雕刻好多年了…”

“那只是借口,說明你沒有對《飛羽》真正的需求。”周先生打了一個飽嗝,終于放下了那個指向真理的叉子。“這么說來,我對于《飛羽》的需求比你大,我比你更應該是它的主人。”

“你剛才還跟我談靈魂呢?你不是無神論者么?”

“你也不是,這一點上我們半斤八兩。”

“真的不考慮一下了?”

“門都沒有!!!”

又是一陣沉默。羅伯特緊盯著周先生。但后者毫不怯戰,反而挑釁的瞪大了眼球。

羅伯特終于敗下陣來。他嘆了口氣,放下筷子,苦笑道:“我也知道想從你這吝嗇鬼身上拔一根毛有多么難。好吧,那讓你請我喝一杯總可以吧!”

周先生臉上的笑容再次浮現了出來。“當然沒問題!!服務員!!給我來一瓶拉…額…”他看了看快餐店里的冰柜,改口道:“給我來兩罐啤酒!!”

服務員臭著臉將啤酒丟到他們的桌子上,把手表伸到周先生的鼻子底下:“都已經10點了,趕緊喝完走人,我們要下班。”

周先生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支走了服務生,舉起了酒杯。一杯入懷,氣氛瞬間活躍了起來。羅伯特揶揄道:“你可是沒帶人來的,等一會滾著回家?”

“我怕個屁!!等會有我寶貝孫女開車來接我!!你個老家伙到時候不是還要蹭我的車!!”

主站蜘蛛池模板: 浠水县| 韶关市| 延庆县| 子洲县| 新巴尔虎右旗| 涡阳县| 盱眙县| 白银市| 惠安县| 留坝县| 哈尔滨市| 亚东县| 固阳县| 湖南省| 怀仁县| 龙游县| 阿城市| 新泰市| 利川市| 平乐县| 大关县| 呼图壁县| 无极县| 昔阳县| 绥宁县| 周口市| 襄汾县| 乡宁县| 武定县| 犍为县| 遂平县| 二连浩特市| 扎赉特旗| 香港| 扬州市| 成安县| 商水县| 英吉沙县| 宜阳县| 温泉县| 舞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