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陰蝕之死
- 九月化雪時
- 阿齋飯
- 3363字
- 2020-11-18 22:22:59
風從山野深處而來,吹得林中的野竹颯颯作響,除此外,再沒有別的動靜。
一具龐大的軀體倒在荒野之中,有血綿綿不斷地淌出,在身下形成了一個血泊,黑色鱗片看上去黯淡無光,整個軀體籠罩在一股沉沉的死氣里。
眾人見那少年滿身是血的站在尸體旁,肩頭上坐著一只雪白肥碩的老鼠,模樣看著異常古怪,都不敢上前搭話。
九月背著手靜靜地站在原地,清冷的目光在林中的一行人身上一一掃過。
此時的山林里,異常安靜。
最先站出來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紫色衣衫的少女,“喂,臭乞丐,這陰蝕蛇是誰殺的?”
九月循聲望去,見那少女穿著一襲銀絲鑲邊紫錦衣,袖口繡著同色的牡丹刺繡,玉指纖纖,膚白如雪,耳際上垂掛著一粒乳白的珍珠,是個容色清麗的美人。
又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挑了挑眉頭,心想,果然是有點像乞丐。伸手指著后面的尸體,道:“你說的是這個家伙?”
“廢話,快說是誰殺了它。”少女擰著眉頭,沒耐心地說道。
九月“哦”了一聲,指著肩頭正在梳理皮毛的毛球,道:“是它殺的。”
毛球正專心地舔著毛,見九月指著它,便仰起那短小的脖子,驕傲地點了點頭。
少女一聽,頓時面色漲紅,眸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光芒,喝道:“臭乞丐,你竟敢耍我!”說話間,一根細長的鞭子立刻脫手而出。
一道黑色的鞭影揮出,瞬間分化成數道凜冽的寒光,朝著九月的頭頂襲來。
她眸色一沉,順著鞭子揮過來的軌跡,迅速往側身一閃,一記長鞭落地,地面立刻裂出一道拇指大小的鞭痕。
毛球被這突來的一鞭驚得差點摔落,渾身炸毛,站在肩頭上齜牙咧嘴。
九月神色微寒,彈了彈濺在身上的塵土,冷冷說道:“你這一鞭,是想殺了我?”
少女正驚訝,這乞丐竟然能躲過這九曲長鞭?聽聞后,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一個臭乞丐,殺了你又如何。”說著手中長鞭用力一甩。
那鞭子立刻在空中打了個圈,化作數道鋒利的光刃狠狠飛了過來。
她立刻一個后仰加側翻,堪堪躲過了飛來的長鞭,但身上卻被幾道光刃擊中,手臂和背部的衣衫撕裂開來。
粗糙的布料拉扯著傷口,疼的她冒出了一身冷汗。
“啪——”少女的鞭子密集地砸下來。
她方才吞了那珠子,體內的傷勢好了很多,卻沒有完全愈合,隱隱感覺身上有幾處經脈堵塞,以她現在的狀態,也無法動用瞬移。此時,她捂著傷口到處亂竄,一邊躲,一邊尋找其他脫身的機會。可惜運氣不好,時不時的就會被亂飛的光刃擊中。
林中的其他人站在原地不敢出聲,好像都怕了那紫衫少女,沒人站出來制止,眼睜睜地看著兩人一個追一個躲。
站在一旁的毛球上躥下跳,齜牙咧嘴,正要撲向那紫衫少女,準備咬上去。
“住手!”一道凌厲的聲音突然從林中傳來。
九月回過身,看見山林里走出來幾個朦朧的身影。
一個青衣白發的老者快步走來,對著九月拱手說道:“這位小友,方才我那孫女多有得罪,老朽在這里向你賠不是了。”
九月沒有作聲,也沒有看老者,而是全神貫注地盯著身后,其中有一個白色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人一襲白衣勝雪,漆黑如墨的眼眸宛如茫茫雪原里出現的一片深潭,清冷絕美。
如果不是有那珠玉在前,她恐怕也會為之一驚。看清楚來人的模樣后,九月明亮的眸子逐漸恢復了正常。
“陸公子。”紫衫少女見那白衣公子走來,立刻迎了上去,臉上露出一抹嬌羞的神色,看得身旁的人渾身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老者見九月一直盯著那陸公子,便笑著問道:“這位小友,可是之前見過陸公子?”
九月回過神,正要說話,卻見那陸公子突然看過來,漆黑的眼眸里平靜如水,淡淡地說道:“我與這位小兄弟是第一次見。”
聽了那陸公子的話,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絲怪異的感覺,轉念想了想,好像這話也沒什么不對,就點了點頭道:“是我認錯了。”
“原來如此。想必小友那位朋友,也定是個風姿綽綽之人。”老者捋著長須,笑道。
九月眼角忽然泛起了一絲笑意,得意地說道:“那是自然。”說著便無意間瞥了一眼那個陸公子,卻見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又恢復了淡漠的神情。
她略頓了一頓,心里想:那是什么表情?
老者笑了笑,從袖口中拿出兩瓶丹藥,說道:“這兩瓶丹藥,可助小友恢復傷勢,增強靈力,請小友務必收下。孫女頑劣,回去后我定然嚴加管教,還請小友見諒。”
靈力?九月眸光閃動,問道:“這藥能讓沒有靈力的人生出靈力嗎?”
老者捋了捋胡須,回道:“那自然是不行的,普通人修煉需得先學會引氣入體,利用丹田之力才能凝聚靈力,此藥對尋常人來說不過是普通的補藥。小友為何有此一問?”
九月垂眸不語,也沒有接過丹藥,內里心思百轉:引氣入體?應該和她前世的運功療傷差不多吧,之前她誤吞的那顆丹藥,已經利用丹田調息了幾次,也感知到體內藏著一股氣流,難道自己已經有靈力了?可是沒察覺和之前有什么區別啊。
紫衫少女見狀,在一旁不悅道:“爺爺,將靈藥送給這乞丐,簡直是糟蹋……”
“你給我住嘴!”老者打斷了少女的話,怒喝道:“誰讓你擅自跟過來的,立刻滾回去,自己去無涯峰思過,沒有我的準許,不準出山!”
隨著老者的怒喝,林中的眾人皆低著頭沉默不語,林子里的氣氛忽然冷了幾分。
那個須發雪白的青衣老者,背著手站在林中,視線越過少女,落到了林中的一行人身上,沉聲道:“還有你們這些看熱鬧的,尤其是昊林,作為同門師兄,不知勸誡,竟然任由她胡鬧生事,回去后都各自去執法堂領罰。”
那個叫昊林的男子站了出來,一臉委屈的抱怨道:“師叔祖,您又不是不知道懷靈她......”
“你還有臉說。”老者神色微怒,喝道:“她如今這模樣,還不是你們這些人給慣的,還有你那個師父。”
林中的人一個個面面相覷,想要說點什么,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紛紛抱拳道:“是,謹遵師叔祖教誨”。
九月沒有注意這些人,心里想著,這丹藥沒對她沒什么用,就當補藥來吃,不要白不要,用不上還能換點錢花花。就干脆利落地伸手道:“看在您老的份上,這丹藥我就勉為其難收下吧。”
老者見九月這么說,原本怒氣的臉緩和了許多,將丹藥交給了九月,繼而又道:“這陰蝕蛇在玉山已久,據聞這幾日便要趁著這雷劫蛻去凡體,化身成龍。想不到今日竟然死在此處,小友可知是何人所為?”
九月看了一眼跳上來的肥鼠,心里想道:我要非說是這肥鼠殺的,他們大概也不會信,說不定會被抓起來,嚴刑拷問。
她想了想,故作苦笑道:“唉,都怪我貪戀美色……”之后,她繪聲繪色地將自己是怎么英雄救美,后來又怎么被這蛇妖迷惑,被勾引到林中的事,添油加醋的講了一遍。
聽得林中的一行人皆是瞠目結舌。
唯獨那陸公子比較淡定,只是聽到她說要迎娶那蛇妖時,眼里微微笑了笑,又恢復了正常。
“我當時就要被它一口吞了,嚇得昏過去了,迷迷糊糊的時候,隱約看見有個龐然大物,正在和那怪蛇纏斗。”
見眾人心中仍有狐疑,她又補充道:“你們要不信可以查一下那蛇的尸體。”
那個叫昊林的男子聽聞,對老者作了作揖道:“師叔祖,我去看看。”說完便走到尸體旁仔細的檢查起來,片刻后回道:“這陰蝕的背部確有幾道撕裂的傷口。”
“可看得出是何物所傷?”老者問。
昊林又仔細檢查了一下,說道:“是某種動物的爪痕,好像是犬或是狐?看不出具體是何物,背部的幾處傷痕都不深,致命的傷是在它的七寸,看樣子是一擊致死的。”
“能將這百年的蛇妖一擊殺死,不嶼山脈一帶,恐怕只有……”老者說到一半,忽然神色凝重,轉頭對著九月問道:“小友可有看清那東西的模樣,或是顏色?”
九月撓了撓頭:“沒看清。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這怪蛇死了,然后怪物往那邊飛去了。”說著,隨手往前面的方向一指。
此時正值正午,一團烏云從遠山涌來,掩住了上方的日頭,云中隱隱傳來一陣雷鳴聲。
果然是禹荒山!
老者收回飄遠的思緒,微微嘆了口氣,轉頭道:“陸公子,事不宜遲,咱們即刻啟程吧。”
“好。”陸公子淡淡地說了聲。
老者對身邊的人交代了幾句,便對九月緩緩道:“我等此行要去前方兇險之地,小友靈力低微莫要再往前了,就此別過。”
九月有些詫異,心虛問道:“你們真要去找那怪物?”
老者緩緩點頭,說道:“我等此行就是要去那禹荒山,如今那怪物也往那去了,正好能趕去將它截殺,唯恐它日后流竄在外,傷及無辜性命。”
那你們恐怕是抓不到它了。九月看了眼肩頭上安靜打盹的毛球,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湊熱鬧了,在此別過。”
九月看著老者一行人離開,忽然眉頭緊皺,方才那老頭是不是說了什么重要的話,她沒注意。于是站在原地又將方才的對話想了想。
“我等此行就是要去那禹荒山……”不是這句。
“我等此行要去前方兇險之地,小友靈力低微……”
“靈力?”九月眸中一亮,嘴角咧出一個燦爛笑容:“果然,我有靈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