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器二：
別忘了提醒自己，“還沒達到平均水平”，但同時假裝自信

法爾扎內的第二個利器聽上去有些自相矛盾：沒達標還要自信？誰給她的勇氣？

法爾扎內問我：“你聽說過鄧寧-克魯格效應么？”

鄧寧-克魯格效應（The Dunning-Kruger Effect）是心理學里的一項關于認知偏差的實驗，由康奈爾大學的戴維·鄧寧和賈斯汀·克魯格教授于1999年首次在實驗中觀測得出。

兩人把康奈爾大學的部分本科生隨機分成了幾組，讓每一組的人都進行三個測試：一個是語法測試，一個是邏輯推理測試，還有一個幽默感測試。他們找到了一些寫喜劇的專業人士寫了很多笑話，然后讓學生找出哪個笑話是最好笑的。等到測試結束后，被測學生都需要回答一個簡單的問題：你覺得自己答得怎么樣？也就是說：你覺得自己處于被測樣本百分比的哪個部分？之后，再由心理學家收集結果并分析這些數據。

然后他們篩選出了成績處于后25%的被測學生，這些是做得最糟的學生。他們的成績分別在11%～13%之間。但讓人驚嘆的是，這些被測學生認為自己的表現應該在樣本的60%～70%之間，也就是高于樣本平均水平。他們認為自己會打敗大部分的學生。

簡單地說，實驗表明能力缺失和過度自信之間有著某種直接聯系。雖然不是每個表現糟糕的學生都過度自信，但是大部分學生是如此。大部分表現不好的學生，一般會覺得自己表現得還不錯，甚至是優秀。他們完全不清楚自己的情況和能力。

為了確保這項實驗結果沒有“認知偏差”，兩位教授對更多群體做過類似的實驗，包括閱讀、駕駛、下棋和打網球等各方面，實驗結果都是一樣：“無能者的錯誤標度源自于對自我的錯誤認知，而極有才能者的錯誤標度源自于對他人的錯誤認知。”

最終，兩人發表了《論無法正確認識能力不足如何導致過高自我評價》（How Difficulties in Recognizing One's Own Incompetence Lead to Inflated Self-Assessments）的學術論文，在論文中得出結論：

能力差的人通常會高估自己的技能水準；能力差的人不能正確認識到其他真正有此技能的人的水準；能力差的人無法認知且正視自身的不足，及其不足之極端程度；如果能力差的人能夠經過恰當訓練大幅度提高能力水準，他們最終會認知到且能承認他們之前的無能程度。

“我明白了，鄧寧-克魯格效應就像莎士比亞《皆大歡喜》中的那句經典臺詞一樣：‘傻瓜認為自己是明智的，而聰明的人認為自己是個傻瓜。’”

“是這個意思。所以，在事關學術方面，我經常告訴自己：‘法爾扎內，你還沒有達到平均水平。’這是一個我逐漸培養起來的認知觀念，用于修正和防止我通常認為自己高于平均水平的錯覺。”

“但作為學生，你確實是其中的佼佼者。拿獎、發優秀論文、收到業內大牛的認可，總要這么說服自己也很難吧。你會真心相信自己低于平均水平么？而且，這種有意識地貶低自己，久而久之不會挫傷自信么？”我拋出自己的疑問。

“你要這么想，也許正是我經常告訴自己還沒達標，才有了現在你眼中的‘優秀’。如果你因為自貶獲得進步，它就不是‘自貶’，而是鞭策，會給你帶來更積極的意義。況且在學術圈里，有幾個人敢真正承認自己是高于平均水平的呢？至于如何讓自貶不要挫傷自信，就要結合我時不時盲目自信這個優點了！”

法爾扎內告訴我，即使諸事不順且沒有自信的理由，她仍然會強迫自己保持自信，因為沮喪、灰心和失望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之所以這樣，全是因為她的媽媽。

法爾扎內的媽媽小時候出身貧窮，那時候，中東地區女性的地位普遍很低，家中兄弟姐妹又多，她的媽媽是沒有機會受教育的。但倔強的媽媽并沒有屈服大環境和命運，她偷弟弟的書看、求哥哥教她書里的知識。爸爸比同齡人開明一些，看自己的女兒如此好學，而且學得很快，就破天荒地送女兒去讀書。

當然，后來法爾扎內的媽媽才知道，自己的爸爸之所以愿意這么做，也是希望培養一個才德兼備的女兒，找個更好的婆家，能幫襯自己一把。讀到高二，爸爸找了當地小有名氣的一戶人家要女兒出嫁做二房（中東地區的法律允許男人可以娶4個老婆）。但已知“自由之精神、獨立之人格”的女兒不肯屈服，于是和全家決裂偷跑出來，一邊打零工，一邊存錢賺學費，她的夢想就是考護校當護士。在當時那個環境里，這算是很大的夢想了。

“小時候，我遭遇挫折和失敗時，我媽總會對我說一句話：‘法爾扎內，雖然你是孩子，但你可以的。’因為她憑借自己的力量實現了心愿，所以她相信身為她的女兒，我也能做到。”我相信，這句話對法爾扎內一定意義重大，至今當她說起時，還能看到她臉上的感動與感激。

“我學會了對自己喊話‘你可以的’‘你能做到’，即便在不如意的境況下。因為我知道沮喪和抱怨沒用，為了扭轉逆境或者把事情做好，我必須相信自己能做到。這是一切成事的前提。”

法爾扎內的這番話讓我想起了美國作家庫爾特·馮內古特，他曾在自己的一部作品里寫過一句話：“我們假裝自己是什么，我們就是什么。”你可以嘲笑庫爾特·馮內古特的阿Q精神、唯心主義，但這種思想也可以是正在走進學術殿堂的積極心理學。

美國當代著名心理學家、賓夕法尼亞大學心理學教授、前美國心理學會主席，馬丁·賽里格曼被稱為積極心理學之父。積極心理學倡導人類要用一種積極的心態，對人的許多心理現象做出新的解讀，并以此來激發每個人自身所固有的某些實際的或潛在的積極品質和力量，從而使每個人都能順利地走向屬于自己的幸福彼岸。

雖然積極心理學的實驗和成果還有待驗證，但是，“積極”和“消極”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的確會對我們的行為、三觀產生巨大影響。至少，當你“假裝自信”“假裝一切美好”時，你的生理健康是能回到正軌的。

芭芭拉·弗雷德里克松是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的杰出教授，在她發表的論文《培養積極情緒，以優化健康和幸福》（Cultivating positive emotions to optimize health and well-being）中指出，正面情緒可以抵消負面情緒對心血管的影響。當人們緊張時，他們會出現高心率、高血糖、免疫抑制，以及其他利于立即采取行動的反應。如果在緊張過去后，人們不及時調節，就會導致病痛、冠心病和更高的死亡率。實驗室研究和調查研究都表明，積極的情緒有助于經受了緊張的人們下回到原來的生理基線。

所以，我絕對相信，“假裝自信是成事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