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蘇然和宋偢歡來時，警局門口蹲著兩個滄桑的老人，相依偎著靠在樹下，估摸著蹲了一宿，怪讓人心酸。

宋偢歡最是見不得別人可憐，她不是同情心泛濫，只是對于這些孤苦的老人有一種特殊的感情，總覺得很像老宋，她喜歡看到的是這些忙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歡心。

松開蘇然的手，她放輕腳步靠近，剛蹲下程父就醒了，輕輕比了個噓，示意他老伴睡不久，不要驚到她，宋偢歡點點頭，進了辦公室又折回來，將毛毯蓋在老人的身上。

程父感激一笑，有些苦澀。她開著車去打了四份早餐，給兩老人送去兩份，她貓在辦公室和蘇然一起吃。

他們要出去時兩個老人已經醒了，提著剩下一份的早餐和那張毛毯站在局里，看到宋偢歡的時候迎了上來，“謝謝啊警察同志，辛苦了。”

“應該的。叔叔，你們怎么睡外面啊？秋天了，外面晚上怪冷的，偶爾夜里有雨。”她將毛毯遞給蘇然，請兩老人坐下。

蘇然利落的倒了兩杯溫水，坐在他們對面。

老人笑的有些尷尬，“沒事的，將就著，我們不打緊。”哪是什么不打緊？睡一夜之后風濕的腿疼的要死，可山里人哪有那資金住的起城里的房？住一夜夠他們一個星期的生活費了，哪舍得那錢？

宋偢歡看破不說破，笑著點頭，“叔叔阿姨，我們這邊有招待所的，不用錢，我幫你們辦入住手續吧？不遠的，就在外面。”

老人忙拒絕，可拗不過宋偢歡的意思，兩人感激涕零跟著她走，程母一直不說話，只是目光熾熱的看著她忙碌。如果他們的阿里長大，也該這么漂亮這么有本事吧？

想著眼眶又紅了，老伴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不要丟人，她壓著情緒不說話。

宋偢歡交代了工作人員好好照顧老人，才稍微安心，蘇然揪著她出去，“偢偢，有時候太善良不是好事，你遲早要吃虧。”

“阿然，老人多可憐，是，有時候總會遇到一些蠻不講理的人，但是能幫扶一下就幫一下啊，看人家睡大街良心也過不去啊。”宋偢歡不滿的嘟著嘴。

警察嘛，那五個字牢記于心，為人民服務！

“你這姑娘，那也不用事事親為啊，那招待所有人在，你這不是耽誤自己事嘛。”蘇然扶額無奈。

“好嘛，我記住了，下次保證不會了！”她敷衍的揮揮手，上了車。

蘇然無奈的看著她，提醒她系好安全帶，她憨憨一笑，“好了~”

他啟動車子，小姑娘已經又抱起案子研究了，小姑娘是個工作狂，總是忽略他。

今日的目的地是去兇案現場附近查找線索，那個小區大多數都是有錢人，總有些東西不愿意被人知道，連監控都沒有，偏偏那一段又是挺亂的，暴發戶，不好管。

蘇然跟保安交涉好久，直到搬出“妨礙公務”四字他才肯放行。

小區格外安靜，這個時間點要么人們還在溫柔鄉，要么已經上了“戰場”（商場如戰場），小孩兒上了學，整個小區只有那些年紀較大的老人在。

時不時地會路過一兩個老人，人與人之間不怎么交流，一是不熟悉，二是彼此認為不必要。或是子女勸告過老人不要招呼的太近，總是疑心于什么機密泄露。

唯一的監控在小區門口，就是保安室，記錄來往的車輛，他們并未查到什么可疑的車輛，重點關注了一些女性企業家。

雖然查到現在證據指向那個程里，可是漏洞百出，總感覺不對勁。相較于一個孩子殺人，他們的理解更傾向于商業上的蓄意謀殺。

可這又說不通，真是一團漿糊，疑云重重。

宋偢歡又去了那個兇案現場，蘇然在附近查找有沒有遺留什么線索，包括那些死者體內的迷藥從何而來。麻醉藥品屬于管制藥品，一個孩子從哪里弄來的這么多？

蘇然撐著下巴站在庭院里，忽的看到一只血跡斑駁的狗在樹下挖著什么，看到蘇然靠近它撒腿就跑。

樹下的土松過，土的顏色不一樣，他蹲身拿著一塊石板刨了刨土，挖了一個小坑，一個紅色的裙角漏出，他往深挖，那件裙子被刨出，底下還有一雙很精致的紅色高跟鞋。

裙子并不是紅裙，只是白裙染了血跡，血腥味難掩，難怪那狗在這里刨土，估計是被這血腥味招來的。

鞋子很干凈很精致，它的主人估計有潔癖，將它擦得錚亮，裙子上不僅有血腥味，還有一股很淡很淡的花香，味道很像兇案現場那壇千里香的味道。

因為那天夜里下雨，衣服上有泥漬，鞋子倒是干凈的很。

這是兇手的東西，看來那個兇手應該就在這個小區，從外面來的除了程里再無他人，而程里估計買不起這樣昂貴華麗的服飾，這套裝起碼得是四位數的價錢。

嘖…奢侈。

蘇然掏出手機拍照，那雙鞋是限量版，比較好找它的來源，他便把這份苦差交給了秦毅去跑腿。

另一頭的宋偢歡躺在地上，模擬著死者死前的掙扎，她絲毫不介意地上的臟亂，模擬的投入得很，轉頭便看見了柜子底下的一根線，縫隙很小，她想著伸手摸索出來。

“姐姐，你在做什么？”那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嚇了她一跳，手收回來。

目光有些防備，“沒什么。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我悶得很，想回來拿我的書，看著門開著我就進來了。我還以為進了賊，原來是姐姐啊。”他很乖的笑，不漏破綻…

宋偢歡狐疑的看他一眼，“兇案現場不允許任何閑雜人等進來，你要拿什么書我幫你，麻煩你出去。”

“姐姐別生氣，我出去就是了。麻煩姐姐把二樓左邊第一間房間的書架上第三排第二本書拿一下。”他退后幾步站在門外。

記憶力真好…嘖。宋偢歡將門輕掩上了樓，羅軍的目光瞬間變了，警惕而狠厲，他放輕腳步鉆進了屋，趴在地上將那包白色的的粉末拿出，確定沒有漏出才將它揣進兜里，回到門外。

宋偢歡下來時他蹲在院子里撥弄著那小片翠綠的草，他看到宋偢歡下來才起身，拍了拍手接過書，“謝謝姐姐。”

他并不走，只是站在原地不動，宋偢歡抬頭看他，“你怎么還在這？”

“等姐姐回去啊。”他笑起來那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漏出，如果不是他給人那種不大好的感受，或許會認為他是一個陽光開朗的孩子。

“你先回去，我還有事。”宋偢歡打發他。

“姐姐，兇手不是找到了嗎？你還在查？”他歪著腦袋打量宋偢歡。

“不是，怕有遺漏。”她敷衍，這孩子挺有心機，探她口風。

“哦~那姐姐，我去外面等你。”他抱著書退遠，并不離開。

宋偢歡礙于他在現場不能再去查什么，只好鎖好門出來，給蘇然去了電話。

“羅軍在我這，你什么時候過來？”

“等我兩分鐘，馬上。”

“好。”

她掛了電話，羅軍正打量著她，“姐姐，那個冰塊臉警察是你男朋友嗎？”

“小孩子好好學習，不要總是打聽大人的事，好嗎？”

“可是…可是姐姐，我也喜歡你啊。”他顯得有些委屈，嫩白的指尖揪著她的衣角，“我以為，姐姐會喜歡我的。”

“我沒有不喜歡你，但是你還小，你見到的優秀的不多，不要口口聲聲對一個女孩子談喜歡，你以后會遇到更好的。好好學習吧！”小屁孩，幼稚。

他垂著腦袋，低語了一句“可是姐姐，我只喜歡你啊…”

宋偢歡沒聽清，碰巧蘇然過來，她沖他招手，羅軍看著她走向蘇然的背影，眼底有些不甘，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蘇然，拳頭已是不覺間攥緊。

蘇然早已將東西交給了匆匆趕來的秦毅去查，此刻他清理了身上的骯臟的血腥味，悠閑地晃過來，看到羅軍眼底那抹怨毒，他只是回以一個挑釁的笑，拉著宋偢歡走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