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少白頭的鄭老葛

雨勢不如下午那么的大了，風卻依然強勁，鄭志輝并不在家里，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天已經完全黑了，風雨中的路燈，散發著微弱的光，丁強和何媛，只好往村部走。

“你為什么問鄭孝里，他兒子是不是打老婆？”

“你中午過去的時候，那個劉阿娟是不是不在現場了？”

“是不在，說是精神受不了，送她回樓上休息了。”

“這就對了。我們中午過去時，看到劉阿娟穿著長袖的衣服，雖然是臺風天，但現在的溫度，還不至于要穿長袖的。我剛進去的時候，她跪下來抱著我的腳，衣服拉扯開的時候，能看見脖子、肩頭、后背、手臂上，有一些淤青。”

“如果她是因為摔倒了有些舊傷痕，不應該是全身上下都是傷痕的。所以，我只能下意識的認為，她身上的這些淤青，是被人打的。現在已經不止一個人確認，鄭敬山的脾氣，有些暴躁，我想，鄭敬山應該有暴力傾向，經常家暴劉阿娟。”

“我明白了。”何媛點頭，“你想在鄭敬山的死上面，多找出一個殺人動機來，那就是家暴。你該不會真的認為，是劉阿娟殺了自己的丈夫吧？”

“為什么不能？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我們當然可以有這樣的想法，而且劉阿娟被家暴，鄭孝里自己也是證實的。我們所認為的殺人兇器，是一個機械的東西，這種東西，事實上，一個柔弱的女性，也是可以操作的。”

“那你讓老劉搜過劉阿娟的房間沒？”

“看過了，沒發現什么。”

“她的表情上，動作上，能看出什么來嗎？”

“眼下正是她悲傷過度的時候，一切不正常的表現，看起來都會顯得正常了。當然了，在沒有找到兇器之前，這一切都是猜測。”

“你認為能找到兇器嗎？”

“不知道。”丁強腳步停了一下，“這里就是以前牛棚的地方，現在已經改成小公園了。”

這里是一個丁字路口，改成水泥路的，是原來的舊路，還有一條山路，是通向后山的。所謂的后山，并不是太高，就是在烏嶼島中間高聳的部分，看著應該就是二三十米的高度而已。

“這里看起來，還真是蠻偏僻的。”

“是！以前這里，只有村里的牛棚、羊圈，還有兩三個附近人家的豬圈，因為太臭了，所以集中在了一起，鄭孝通的羊圈，也是在這一小片。”

“所以當時，鄭孝通家的羊圈，確實是破了一個洞？”

“是的。因為天黑了，看不見，那時候可沒有路燈，島上的手電筒只有幾根，有三四臺黑白電視機。鄭孝通家，當然沒有手電筒了，他只好等第二天再修了。所以，最少表面上看來，他來看看羊圈，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來過烏嶼島嗎？”

“高中的時候來過一次，那時候這里，還很窮，就像鄭孝英說的，這烏嶼島上，想要討一個外面的媳婦，那可是真的難。這十幾年來好些了，打漁的收入不會低，看看這些樓房就知道了。”

“我兒時還聽過烏嶼島上的一個傳說，在很久以前，烏嶼島的人們，因為擔心女兒嫁到島外去，是不讓外人登島，也不讓島上的女性出島的。建國后，這種風氣稍有收斂，特別是出了老支書這樣一個領頭人后，也有了極大的改觀，如今早已經沒有這樣的風氣了。”

何媛不禁感嘆，“老支書太偉大了！”

“是啊！”

在風雨夜色中，已經能朦朦朧朧的看見村部的燈光了，“先回村部嗎？”

“先回去，你該吃飯了。”

何媛雖然吃了藥，此刻腦袋還是有一點點暈暈的，暈船，可不是一時三刻就會好的。他們回到村部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才知道，陳正坤他們已經回來簡單吃了，又出去了。

“老葛，聽說當年就是你先發現鄭曉燕的尸體的？”

正在刷鍋的鄭老葛，嚇了一跳，手中的絲瓜瓢直接掉到鍋里去，濺了他一身油水，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丁…丁隊，您能別提了嗎？”

丁強將一小塊咸魚干放進嘴里，“也就是說一說，沒那么可怕吧？”

“這您可不知道，那手電筒一照，血糊糊的一片，我都做了幾個月噩夢。”

“聽說你還對鄭曉燕有意，一定很傷心了？”

“唉！別提了，一個黃花大閨女，死得那么慘，誰會不傷心啊？那事之后，整個島有幾個月都陰沉沉的，沒人敢說說笑笑的。我是喜歡她，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早就沒那個念想了。”

“你還記得，當時有看到什么人比較異常嗎？”

“異常？能有什么異常？亂哄哄的，又是黑乎乎的一片，有點月光也看不清楚啊！”

這倒是事實，黑夜是不能和白天相提并論的，更何況是沒有燈的黑夜。就像現在這個環境，正好趕上了臺風要來，風雨交加之下，也和風和日麗時，給丁強的阻礙，完全不同，線索一個個的被風雨摧毀，可能還有更多的線索，也是如此。

外面的風，似乎小了一些了，田素娥手里提著手電筒走了進來，“丁隊，我來和你們說一聲，一會我就換班回去了，晚上值班的是二狗和敬初，要是有什么事，丁隊您找他們就成了。”

“行！辛苦了，田主任。”

“不辛苦，不辛苦！那我就先走了？”

“好！慢走。”

田素娥也是忙了一天了，在風雨里跑來跑去的，就像鄭孝英說的，她這個婦女主任，就是個跑腿的。

“老葛，您這飯菜做得不錯，尤其是海鮮，鮮香嫩滑，能保留著原汁原味。”

“那是！”說起做菜，鄭老葛馬上來了精神，“以前村里都窮，能吃飽飯就算不錯了，哪里會想到菜式什么的。我這可是去縣里的東江大酒店當了兩年的學徒的，回來后，這村里大大小小的紅白喜事，就都是我來主廚了。”

“原來還是大酒店出來的。”丁強邊吃邊說著，“最近不是都流行海島游嗎？到島上來吃海鮮的，應該不少，老葛你沒開個店？”

“有啊！我自己有三間門面，連在一起的，開了個海鮮檔。這不是碰上了臺風要來，也沒什么客人，村長說你們要過來，就讓我來村部做幾天了。”

“那看來，這幾年賺了不少了。”

“不多，不多！”

鄭老葛顯得很是客氣，很多有錢人，都是這么的低調。

“既然賺了錢，那怎么這么多年了，就沒找個人成家呢？”

鄭老葛愣在了那里，空氣在瞬間有了一些尷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