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一現場

“當時就在那個承包費上，往上加，但也加得不多，村里還要考慮這人勤不勤快，能不能付得起承包費。最后，就剩下鄭志海和鄭孝通兩個競爭了。出事的那天，正好是村里準備投票決定的前兩天，出了這事，自然就不用投票了。”

“鄭志海承包了那片灘涂，還真給他搞出名堂來了，十年一簽，他這都已經是連續的第三簽了。有了大量優質的海蟶，鄭志海趁機把烏嶼島的海鮮，也賣到了東江，賣到了海東去，就憑著這個，成了村里的首富了。”

“說起來，田主任能當上這個婦女主任，還都是靠了他鄭志海，而且還是連任兩屆了。鄭志海在這上面，可沒少花錢，給了每家三百塊，還帶一包仙人山里的山貨。咱海島人，對山貨這東西，可也是稀罕的。”

丁強皺眉，“這不是賄選嗎？”

“賄選？”鄭孝英一副丁強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就我們這個村子，以前是老支書說了算，現在就是村長說了算。這個婦女主任，也就是名頭好聽一些，其實也沒什么權力，就是幫著村里跑跑腿，聯絡聯絡婦女同志的事。”

“說實話，這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角色，比如哪家媳婦又懷孕了，超生了，要上環結扎什么的，可都要她去忙活，勸說。當年也就兩個人競選這婦女主任，田素娥好歹算是讀過書的，村里人也看得出來，就算不送禮，也會選她。”

“再說了，鄭志海有錢了，也不忘本，每次承包的承包金，也都隨著市價在往上漲。還有我們村小學的新校舍，還是他捐了大頭翻新的。這里不比外面，本來就招不到老師，也是他拿了些錢出來，給老師補貼，好歹才有人愿意留下來的。”

聽鄭孝英這么說來，這鄭志海，還算是個有良心的人了。

“當年的案子，除了鄭孝里和已經過世的鄭孝強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證人？”

丁強簡單翻過卷宗，上面就提了這兩個證人，他有些奇怪，以陳正坤師父當年的水平，他不可能不問及鄭孝強看到那個人影時的時間的，即使條件再差，這一點嚴謹性，還是要有的。

“好像沒有了。”

“再幫忙想想。還有，當年辦案的警察，沒有問過鄭孝強時間嗎？”

“有，問了啊！鄭孝強說應該是八九點，他也沒手表手機，沒注意時間。對了，對了，還有一個證人。”

“是誰？”

“鄭志輝，是我們村里的一個二流子，他當時好像說了一句，是什么來著？丁隊你等等，我想想。”

“不用想了，我記得。”鄭孝里幫著開口了，“鄭志輝說，孝通媳婦正懷著孕，孝通這是心癢癢了，憋不住了，昨天還看見他盯著曉燕的屁股，看了老半天。”

“對對對，就是這樣說的。”

丁強并沒有看到卷宗上有這個記錄，實在是奇怪，“鄭孝通有辯解什么嗎？”

“有啊！鄭孝通當時就罵了一句：鄭志輝，你個王八蛋，少血口噴人，是不是想死啊？”

“就這樣？”

“就這樣。我們都知道鄭志輝喜歡胡說八道，當時也沒當一回事，還跟著罵了鄭志輝一頓，讓他少添亂。”

這大概就是當初這個證言為什么沒被采信的原因了，一個喜歡胡說八道的人，即使是到了法院，法院也不會采信他的證詞的。

“這個鄭志輝還活著嗎？”

“還活著，一個人住在老屋里。”

“一會我們會去找他問問的。我記得，當年第一個發現死者是死在牛棚里的，是當時專門養牛的，一個叫三兒的人，這個三兒是誰？”

“三兒？三兒就是鄭老葛啊。他在家里排行老三，是個遺腹子，他娘在生他的時候，又難產死了。大家以前一直都叫他三兒，連學校里也是這么叫的，叫鄭三。他現在的名字，是后來改的，因為他娘姓葛，說是改了紀念他娘的。”

原來如此，這事情，繞著繞著，又繞到鄭老葛身上來了。

“當時鄭老葛多大了？”

“二十二好像。”

“二十二？”丁強有些狐疑，他見過鄭老葛，看著最少有六十以上了，當時怎么會才二十二歲的？

“我見過他，好像年紀挺大的。”

“他啊，是少白頭，從小身子就不是很好，應該也就是二十幾歲的時候，頭上就有白頭發了。”

這就難怪了，難怪鄭老葛滿頭的白發，看起來有些蒼老，原來他還不到五十歲。

“他是怎么找到牛棚去的？”

“當時一大群人到處找，也找了牛棚，就是牛棚里的味道有些重，曉燕躺的地方，正好又在干草堆后面，前面找的人沒注意看。后來再經過牛棚，忘記是誰喊了一聲，說進牛棚再看看，老葛就打開門，先進去了，才發現了尸體。”

“你是說，牛棚的門是鎖住的？”

“也不是鎖住，當時用的是一個已經壞了的鎖，就是掛在上面，防止門自己開了，有小孩跑進去的。牛棚的墻又不高，隨便就能翻進去，鎖了又不能防賊。”

丁強在回想卷宗上的記錄，記錄里寫著，當時牛棚里無比的雜亂，圍墻上也有許多的腳印，是那些圍觀的人，爬上圍墻后留下的。而且有一點，干草堆，就在一面圍墻的下面，很有可能兇手就是從圍墻進去的。

至于鄭曉燕，當初是怎么被帶進牛棚的，或者說，她是不是自己走進牛棚的，卷宗上也存疑，因為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說明，她是以何種方式進去的。丁強瞬間想到了一個疑點，如果鄭曉燕是走進去的，她的鞋底，應該會沾到牛糞才對。

所以，她要么是翻墻進去的，要么就是被人在雙腳離地的情況下，帶進去的，比如扛在肩上，或者抱在手里。當然了，一個十七歲的漂亮姑娘，丁強并不認為，她會沒事去翻圍墻，跑到滿是牛屎味的牛棚里去的。

也許，牛棚并不是案發的第一現場，是有人先打暈了鄭曉燕，再把鄭曉燕帶到牛棚去施暴的，施暴過程中，鄭曉燕醒了過來，兇手便殘忍的拿起牛棚里的石頭，把她給砸死了。那第一現場，應該就在牛棚的不遠處了，只可惜，現在就算知道在哪，也已經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