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鄭孝通

風聲嗚咽著，一陣一陣，這對烏嶼人來說，并不陌生，即使不是臺風天，平時七八級的陣風，也是隨時可見。雨滴落在青瓦上，噼里啪啦的響著，沒有燈光，廳中顯得特別的昏暗。

一把新柴刀就放在身邊，刀口磨得透亮，鄭孝通坐在寬凳上，掏出了自己的散裝煙絲，慢騰騰的卷了一根，點燃后吸了一口，呸了一聲，將吸到嘴里的一點點煙屑，吐了出去。

鄭二狗向后跳了一步，“你找死啊！”

鄭孝通連頭都懶得抬，只是摸了摸放在身邊的柴刀，鄭二狗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二叔，別等了，把他給綁了。”

“你是誰家的孩子？”

鄭孝通這一次抬頭了，看著鄭二狗身后那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入獄之前，還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你管那么多！”

“小子，口氣不小，過來讓我看看你的斤兩。”

鄭孝通說得很平靜，那個小年輕，卻忍不住退了一步，想著自己人多，又挺起了胸膛來，“你個殺人兇手，還不伏誅！”

鄭孝通沒有開口，反而是鄭二狗開口了，“小波，住嘴！”

鄭小波想要開口，但還是忍住了。

“鄭孝通，他是玉良哥的兒子，叫小波。”

“鄭玉良的兒子都這么大了？不錯！”鄭通看向了那小年輕，“小子，你得叫老子一聲叔公呢，少在這里唧唧歪歪的。二狗子，你少帶壞這些年輕人。”

鄭小波的臉很黑，鄭二狗的臉，也很黑，除了曬出來的，那是真的郁悶了。算起來，都是一個家族的，鄭孝通說的并沒有錯，連鄭二狗都要喊鄭孝通一聲叔。這也是鄭二狗一直不動手的原因之一，他的職責，就是看住鄭孝通，別讓人跑了就行。

現在不是以前了，可以隨意的抓人，哪怕他鄭二狗是治安隊的隊長，也不敢亂抓人。他可記得，上一任的治安隊長，就是因為亂抓人被鎮里直接開掉的，因為他被人告了。

“二狗子，你家的孩子，應該也不小了吧？”

鄭孝通的目光，有些陰冷，讓鄭二狗心里一驚，他想到了鄭孝里家那個七歲的孫子，此刻尸體已經冰冷了，忍不住開口問，“你想做什么？”

“我剛出來，也沒賺錢，尋思著等臺風過了，出海打漁，賣了，給你家孩子包個紅包啊！”

“不！不用了。”

“要的。你爹當年可沒少幫我家，這一點禮數，老叔我還是知道的。”

“不用了，你殺了人，警察馬上來了。”

“二狗子，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在牢里關了這么多年，別的不懂，凡事要講證據，這事我還是懂的。”

……

丁強只知道這個四十幾歲的婦女主任，叫做田素娥，是島外嫁進來的，已經二十幾年了。田素娥很熱情，有些臃腫的臉上，始終都帶著微笑，領著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村部外了，村子不大，漁港離村部，也并不遠。

這是一座三層的小樓，一看就是新修的，村部門口，還有一個不算很大的廣場，廣場上，配有一個籃球場，種著不少的花草樹木，此刻正被風雨摧殘著。丁強卻站住了，那么醒目的一行大字，就在村部的走廊上寫著，白墻紅字，特別的清晰。

“你們有本事就把我弄死，要是弄不死，出來后，殺你們全家。”

這句話后面，是三個大大的感嘆號。

“田主任，這是怎么回事？”

“丁隊，這是兇手昨晚留下的。大家都說，是用那個…那個血寫的。”

“什么血？”

“就是…就是死人的血。”

丁強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何媛，他一路扶著何媛的一只胳膊，“小何，你怎么樣？”

“沒問題！交給我。”

“別勉強！要不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不就是吐了一次么，還頂得住。”

“幾位領導，外面雨大，還是先進去吧！我看到船來了，就已經讓食堂做飯了，一會就好了，先吃點暖和暖和。”

食堂是連著村部大樓的一排瓦房，風雨中，有隱隱的香味傳了出來。所有人都還沒吃午飯，此刻剛剛過午，在船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確實是餓了，“田主任，那就麻煩了，有清粥小菜就好了，你看都吐成這樣了。”

“有有有，都有。”田素娥已經扶著臉色蒼白的藍蕎，上了走廊了，藍蕎應該撐不住，“丁隊，陳局，你們先里面坐一下，我扶這位小同志去休息一下。”

風大雨大浪大，藍蕎昏昏沉沉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這一趟，最少目前看來，她是白來了。

村部的大廳，亮著日光燈，走進去時，丁強才發現，大廳里竟然一個人都沒有，“老劉，看看有沒人在？”

“好！”

“幾位領導，沒人在了，只有田主任在。”

轉頭時，門口站著一個應該有六十多歲的老頭，圍著圍裙，手上還提著三壺開水，一摞毛巾，兩個疊在一起的臉盆，應該是村部的廚子。

“田主任吩咐了，說風雨大，先給各位領導擦擦臉，免得受涼了。”

丁強和盧林趕緊幫著接了過來，“謝謝你了，大叔！怎么稱呼您啊？”

“我姓鄭，叫我老葛就行了，葛根的葛。”

“老葛大叔，您剛才說，沒人，這人都去哪了？”

“治安隊的都去鄭孝通家了，說是看著他，免得被他跑了。”鄭老葛已經將毛巾和臉盆放在了桌子上了，“書記村長都在鄭孝里的家里。”

“鄭孝通是誰？鄭孝里又是誰？”

“他們說，是鄭孝通殺的人。對了，外面的字，就是鄭孝通寫的。鄭孝里，就是他家死了人，死的是他兒媳婦和孫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鄭老葛的身上，“老葛大叔，您能帶我們去鄭孝通和鄭孝里家里嗎？”

“不行！不行！田主任說了，先讓領導們吃好休息好。我那鍋里還做著菜呢，糊了就不好了。領導們先坐，先坐。”

鄭老葛小跑著就走了，丁強向著劉先亮點了點頭，劉先亮明白是什么意思，大步向外走去。

“丁隊，有些事剛才風大雨大沒法說，我先和你說下吧！這個鄭孝通，是個剛剛刑滿釋放的人員，死了人的鄭孝里，就是二十五年前，讓鄭孝通進了大牢的證人。我把資料都帶過來了，你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