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不救

“師祖，你不準(zhǔn)備去救他么？”

孫府主廳內(nèi)，孫文劍背手而立，靜靜的看著上面掛著的滕王閣畫，孫文劍世居襄陽城，城里的動靜哪里能逃過他的眼睛，更何況這場廝殺就發(fā)生在離他府邸不遠(yuǎn)處的地方。

坐在椅子上的曲陽見孫文劍久久不說話，繼續(xù)開口道：“聽這殺聲，他應(yīng)該是要來這里。”

蘇別今早對他所講之話，讓他有些困頓，有些迷茫，這世事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簡單，但是想過之后，曲陽卻是更加的堅(jiān)定，我的選擇，沒有錯，只要知道這一點(diǎn)就足夠了。

“那你覺得，是救，還是不救？”

聽到孫文劍的話，曲陽想了想，道：“應(yīng)該去救他，所謂金賊一說，要有理有據(jù)才可，怎能胡亂安插罪名？救下他后，若查的此人真是金賊，再殺不遲！”

孫文劍嘆了口氣，道：“眼下的情況，他是否是那金賊還重要么？”

曲陽眉頭一皺，道：“敢問師祖這是何意？難不成他就是被誣陷的，也該死在外面么？這和當(dāng)年岳將軍的莫須有罪名又有何區(qū)別！”

屋外風(fēng)雨依舊，殺聲依舊。

孫文劍兀自搖了搖頭，道：“這世間的道理，哪有這么簡單，曲陽，你且這么想想，眼下滿城皆兵，只為殺這蘇別！更何況這蘇別怕是已殺了不少的軍士了，一軍之怒，如何能救？”

曲陽冷哼一聲，怒喝道：“那又如何！難道師祖這是怕了不成！”

孫文劍笑了笑，道：“想的多了，自然也就怕了，若僅是這浩蕩軍威倒也罷，就憑著他是我親口承認(rèn)的后生這一話，不論如何，我也會救他！可是，當(dāng)下卻不行。”

曲陽皺眉道：“當(dāng)下為何不行？還請師祖明示！”

孫文劍沉默片刻，道：“此時我若救他，他若真是被誣陷的，必然會挑起我大宋軍隊(duì)與大宋武林的激烈沖突！甚至造成彼此間不可調(diào)和的對抗與仇恨！眼下金兵壓境，我等卻還在彼此相殺，那我大宋豈不是要亡國了么……”

轟隆！

天地間一聲驚雷震后，雨勢不減，寒！

曲陽全身顫抖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久久才咬牙道：“天地間怎會有如此的道理！”

轉(zhuǎn)身，孫文劍默默的看著屋外風(fēng)雨，道：“這本來就是這天地間的道理，從來沒有變過，只是很多人不愿意相信，總以為這道理是公平的……”

這一次，曲陽沉默了許久，終于再次開口道：“看來師祖是不準(zhǔn)備救他了。”

孫文劍笑著搖了搖頭，道：“只是他能活著走到孫府，就算我不想救，也必須要救他。”

曲陽沉聲喝道：“那師祖你到底是救還是不救！”

今天的這場對話，比今早蘇別所說的更加沖擊了他的內(nèi)心，他第一次對自己選擇的道有所遲疑。

“因?yàn)椋俏矣H口承認(rèn)的后生，他若走到我門前我還不救，世人將如何看我青衣門？這名聲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曲陽皺眉道：“那師祖此時就不怕你之前所說的我大宋江湖和軍隊(duì)間的對立了么？”

孫文劍的目光第一次變得有些冷了，輕聲回道：“大宋固然重要……但我青衣門更為重要！若是他真能活著走到我府前，老夫我非要當(dāng)眾揪出這個害我青衣門名聲的畜生來不可！”

……

趙宅，內(nèi)院里的一處昏暗的房間內(nèi)，張管家靜靜的站在門前，等待著屋里的回話，濃濃的草藥味時不時的從屋內(nèi)飄出來。

久久，歐陽志略有疲憊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了過來，道：“這么說，外面的殺聲是為了那個叫做蘇別的年輕人了？”

張管家恭敬道：“是，他的書童特地來此，像歐陽盟主求救，據(jù)他所說，這位蘇少俠，是被誣陷的。”

房間的內(nèi)陷入了一片寂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著里面的歐陽志輕輕嘆了口氣，有些疲憊道：“好好照顧那書童，等外面的廝殺停了，多給他些銀子讓他走吧。”

張管家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明白了。”

說完也不多問到底救還是不救，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昏暗的房間內(nèi)，似乎又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嘆息，這世間的道理，有時候真的讓人無可奈何……

“你倒是跟我說說什么時候去救啊！”顏惜寒焦急的問著眼前這個過來通報(bào)的小廝。

小廝搖了搖頭，道：“這事情張管家并未告知我，總之安心呆在這里便好。”

距離這么遠(yuǎn)都能聽到的激昂廝殺聲，顏惜寒急道：“你這讓我怎么安得下心來！讓我去見歐陽志！我要見歐陽志！”

說著顏惜寒就要沖出門去，但卻被屋外的兩名護(hù)衛(wèi)攔了下來。

顏惜寒咬牙道：“我看出來了，你們就沒想去救人！對不對！歐陽志，你這算什么盟主！歐陽志！”

聽著顏惜寒對歐陽盟主口出狂言，兩個侍衛(wèi)眉頭一皺，喝道：“住口，你這小廝怎敢亂議歐陽盟主！”

說著兩個護(hù)衛(wèi)就準(zhǔn)備上前收拾一頓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書童！

“你們可惡！”顏惜寒拿出腰間短刃便沖了上去，可惜能給歐陽志當(dāng)護(hù)衛(wèi)的人武功又能弱到哪里去，不過才兩個回合顏惜寒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歐陽志，你也是個狗賊！”

顏惜寒一咬牙，卻是直接從窗外跳出，然后翻墻逃了！

“萬萬不能放跑了她！否則她若出去胡說歐陽盟主的壞話豈不是平白誤了盟主的名聲么！追上去……殺！”

“是！”

顏惜寒急速的在大雨下跑著，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了，蘇別說過客棧不安全……到底我還能去哪里？

這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不是趙府上的護(hù)衛(wèi)又是何人！

“賊寇莫走！”

顏惜寒慘笑一聲，沒想到自己也成了賊寇了，我……我要去找蘇別！

顏惜寒看著遠(yuǎn)方的廝殺，一咬牙，沖了過去，要死……也要一起死！

這樣，死后也不會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