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晞被問住了，哪怕他昨晚把所有的資料都給看了，也不能確定間接殺害楊止夏的陳歡是受誰所托而做出這樣的事情，還是她本身就與楊止夏有仇。

“我不知道，現在還沒有明確的證據指向兇手，不管是哪一方，都有可能對她下手。”他搖了搖頭，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不敢亂下結論。

“那你覺得哪一方更有可能作案？”這個回答陸離并不滿意，她繼續問著，一定要他給出一個懷疑對象。

“應該是當時受害者的家人。”程晞想了想，作出了回答，他有理由懷疑，他要是不給個確切的答案，陸離可以一個早上都和他耗在這里。

似乎覺得只是做出選擇有些敷衍，他又補充道：“如果是楊止夏曾經的上司要對她下手，可以有很多種選擇，比如制造車禍等意外，或者雇人殺死他，而不是采用催眠這種迂回且不一定奏效的方法。”

“你剛剛說了‘催眠’，看來你也是認同楊止夏是被下了死亡暗示然后自殺的，對吧？”陸離忍不住露出微笑，昨天還極力否認她的推斷，但是今天還不是按照她的思路來走了。

“那是因為現在和證據最契合的是你的推論，如果之后但凡有一點不符或者出現更符合的推論，你的那個將會被推翻。”程晞的臉上沒有被人揭穿之后的惱怒，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靜，連說話的音調都沒有任何的起伏。

陸離臉上的笑容并沒有褪去，只要你贊同過我的觀點，我就能夠讓你一直贊同我的想法。推翻？這是不可能的，如果沒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我是不會把我的推論說出來的。

“你們這是嫌我們接的案子不夠多，還要再加上一個商業犯罪案？”路過此處要去倒杯水的關檀撇了一眼電腦屏幕。

“你們不是以‘為人民服務’為宗旨嗎，碰到這樣對社會有害無利的存在，最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將他們繩之以法而是多管閑事會不會增加工作量？”

陸離不免有些好奇，前一天程晞還在勸她加入他們的加班隊伍，現在他的同事卻在拒絕參與衍生案件的調查。

“你這是偷換概念，我們什么時候不為人民著想了，但是商業犯罪什么的并不歸我們管，我們目前最要緊的是把這樁自殺案給破了。”

關檀什么時候被人否定過自己對國家的忠誠了，聽完陸離的話，被氣得脖子都紅了，連耳朵都有了冒煙的征兆。

“我也沒說要讓你們接手這個案子啊，等一禮拜，會有人把他們的全部罪證都送過來。就算泰方的豆腐渣工程多，但是那房子要倒塌早就倒塌了，也不差這么幾天。”

陸離邊說邊在心里祈禱：獸醫小姐姐，這次你可要給力點啊，一個禮拜你要是沒給我資料，我就涼涼了。

在場的兩人聽不到她的心理活動，但是從她的話語可以得知這衍生出來的案件有專人接手，他們的主要工作還是之前的跳樓案。

程晞也沒打算在這個案子上糾結太久，就詢問陸離：“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

“林枚所在的學校有調查過嗎？”現在兩名死者的家中都已經搜查過了，剩下的就是楊止夏工作的單位和林枚就讀的學校。

既然泰方已經被確定是一家黑心企業，她也上傳一部分證據，那么那里就一定會派人來處理這件事。剩下要調查的就是林枚就讀的學校了。

“查了，在林枚跳樓的第二天我們就去詢問了她的老師同學，但是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線索，他們給她的評價無非就是乖巧、優秀之類的，就是一頓夸。”

因為這些年偶爾發生青少年因為壓力過大、無人理解、無處發泄的原因而自我放棄，所有他們一開始以為林枚也屬于這一類人群，但是經過調查后發現她就是一個“別人家的孩子”，優秀得讓同齡人望塵莫及，真的很難相信這樣的人心理會出問題。

“你們是以便衣的身份去的，詢問時還出示了證件？”陸離問道。

關檀撓了撓腦袋：“這不是很正常的嗎？難不成我們調查個案件還需要偷偷摸摸地去？”

程晞不免扶額，關檀說的確實是他們調查時常用的方法，但是這會兒陸離把這個單獨拎出來說肯定不是為了夸贊他們，搞不好待會兒他還得被嘲笑一番。

“知道為什么有的時候記者可以比警方更早查明真相嗎？因為他們不是直接對人亮出身份，而是逐步打進內部，這樣的方法是慢，還有可能出現危險，但是可以獲取你們得不到的資料。”

“不要以為就面對毒窩需要這么做，其他的也一樣啊。人多是趨利避害的，那些師生在回答問題的時候為了防止惹禍上身，都會避開對他們有害的部分。在知道你們是警員的前提下，敢于向你們全盤托出的都是真正把死者當成好朋友的。”

陸離這次倒沒有直接批評他們的調查方式，只是如果明著調查可以把所有事情的弄清楚的話，那還要他們這些特殊人員做什么？他們的存在就是用非正常，又不會真正觸及法律的方式清楚社會的寄生者。

程晞雖然沒有真正和陸離及其同伴共事過，但是對他們的工作性質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他打斷還要繼續用委婉的方式批評關檀的陸離：“我們之前的調查確實沒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東西，但是已經去過一次了，也沒有辦法用你剛剛說的混進去的方法來調查。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如果你不認識我，只是看我的長相，覺得我現在多大？”陸離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拋出接著一個不搭邊的問題。

“十四五歲，再大也不會超過十六。”程晞端詳了一下她的樣貌，給出了一個客觀的回答，當時正是這一張看起來很稚嫩的臉，讓他懷疑她的專業性。

“如果這是你的心里話的話，那么我申請接下來去林枚所在的班級念書。”在把程晞差不多丟進坑里的時候，陸離終于把她內心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