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倒沒有直接拉著人往警局跑，她坐在椅子上，笑著看著黎淺昕：“現在改口，還來得及。”

“不改了。”黎淺昕搖搖頭，但是她并不敢和陸離對視，“醫生，你不怕我嗎？”

“這里是我的地盤，就算你想要對我做什么，也沒有辦法吧。”這是陸離的態度，她沒有直接說怕還是不怕，可是還是順著黎淺昕的話往下說。

那么，這就是不怕了。

因為陸離這樣無所謂的態度，黎淺昕的膽子到是打了一些，她問道：“醫生，你可以聽一聽我的故事嗎？”

“可以。”陸離點頭道，但是馬上話鋒一轉，“你剛剛那火急火燎的樣子，我還以為你趕著去警局呢。”

黎淺昕看了看天色，說道：“也趕，不過，我怕我到了警局說話不利索，所以爭取在天黑之前說完一遍。”

這是把她當成演練的工具人了？陸離想著，不過她還是沒有繼續拆臺了，她很好奇，在他們沒有準確的證據的前提下，為什么黎淺昕會跳出來說她要自首，殺人這件事，即便是自首，也不會輕判多少。

“醫生應該已經知道了我上個月在KTV發生的事情來吧？”黎淺昕從事情的最初開始講起。

“可以說，你所記得的我都知道。”陸離沒有掩飾自己之前引導黎淺昕把她的遭遇說出來的這一事實。

黎淺昕倒是沒有怎么生氣，她說道：“那么那一部分我就跳過了，我從那件事的第二天開始講起來。”

“我原本以為那一天我已經夠倒霉了，可是后來我才知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怎么可能只碰到一次禍事呢？所以，我接下來碰到了更為可怕的事情。”

“其實，那個人的信息，我和黏黏是有嘗試查過，但是沒有消息，大概，是因為我們太弱小了吧。”

“因為弱小，我也就認命了，也就打算調整一下狀態就去上學了，可是，意外就是在這個情況下出現的。”

“那個人的妻子找上門來，就在我們要放棄尋找的時候，她自己送上門來了，這看起來是一個好事，因為我們就可以報警了，就可以很快地指正人了。可是啊，她是一個怪物，事了，是一個怪物！”

黎淺昕開始變得癲狂，她努力想要怒哄，但是他的聲音卻很難從嗓子眼里面蹦出來，那聲音及其沙啞，很難聽清她究竟在說什么。

陸離抱住她，輕撫她的肩膀，說：“如果實在難受，那么我……”我催眠你說出來好不好，到時候把錄音記錄帶去警局就行了，而你，只是睡一覺而已。

“不，醫生，連測謊都只能作為參考，更何況是催眠。而且催眠的話，您要接受調查的。”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面對著這個屬于半個警員的女孩，黎淺昕還是想要盡可能地保全她，因為她是個無辜者。

“那么，請繼續。”陸離調整好狀態，用冷漠的聲音說著話。

在患者講述的時候做到感同身受，可是又可以在之后很快抽身出來，這是心理咨詢師的必修課，而陸離，學得還不錯。

黎淺昕開始講述著自己所受到的非人的遭遇，講述著梁娣對她所做的那些骯臟事，以及自己的無助與無奈。

“我怎么可能沒有想到報警，她這樣已經構成了故意傷人了，可是她那黏黏威脅我，她說出了黏黏的好多信息。我怕啊，我一個人被拖進來就算了，就讓黏黏好好地待著，只要她沒事就好了。”

“我等待著，等待梁娣玩膩了，這樣我就解脫了。那段時間，每一次黏黏問我，我身上的傷是怎么來的的時候，我都只能說是自己不小心碰的，只要我表現的夠像一個抑郁癥患者，她就不會懷疑到其他，而最后，她相信了，深信不疑的人還有我。”

能夠讓自己也確信自己患了抑郁癥，這姑娘是用了多大的努力來傷害自己以及保全朋友啊。

“最后啊，梁娣膩了，也打算放過我了，可是她卻看上了黏黏，她怎么整我也沒事，誰讓我倒霉碰上了他們夫妻倆呢？一個比一個變態。后來啊，趁著黏黏上學，她還沒有對黏黏下手，我就把她了結了。”

“我才沒有用菜刀這樣會讓血流的到處都是的東西呢，我是用繩子勒死她的，看到她死的那一刻，我覺得解脫了，更多的是開心，因為我保護了黏黏。”

說到最后，黎淺昕露出了一個笑容：“警方查得太嚴了，而且我當時處理現場也沒有處理得很好，如果不是怕他們查到黏黏那里，跟她說什么不好的話，我才不會自首呢，那不值得。”

你明知殺人需要付出代價，還去做了，那么那就真的值得了嗎？

陸離這么想著，可是她沒有問出來，因為無論是對于黎淺昕還是她來說，為了保護最好最好的同伴而去鋌而走險，是值得的。

“我可以看看你身上的傷嗎？”到了最后，陸離就只憋出了這么一句話，她不是警方，也不是律師，所以她不會繼續揭女孩子的傷疤。

“可以。”黎淺昕點了點頭，她跟著陸離進了內室，解下衣服，給她看身上的那些傷痕。

“嘶。”哪怕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可是在看到那些傷痕的時候陸離還是被嚇到了。

一大堆沒有完全結痂的傷口在背上遍布著，有些時間有些久，但是因為傷口太深，還留著疤，上面的那些傷口，可以看出造成這樣情況的不只是刀具，還有其他，因為陸離看到了一些燒傷的痕跡。

上一次見到這樣的傷口是在什么時候？陸離陷入了沉思，好像是那一次去組織述職，在醫院里看見的那個執行任務時被敵人抓到，受到嚴刑拷打，最后被救回來的那個少年身上。

當然，那個少年傷得更重，可是黎淺昕身上的傷也好不到哪去。

“醫生？”見陸離久久不說話，黎淺昕先開口了。

“做好準備了嗎，故意殺人，也許你這輩子就要在牢里度過了。”陸離還是把后果和黎淺昕說了，雖然她的職責是抓兇手但是如果可以，她還是想要保下黎淺昕。

“我沒事的，醫生。”黎淺昕微笑著，“我只有這么做，才能保護好黏黏。”

提到“黏黏”的時候，她露出了一個笑容，這么一個禮拜以來，這是陸離在黎淺昕臉上看到的最燦爛是笑容。

“如果已經準備好了，那我們走吧。”陸離帶她往外走，“我盡量，幫你減刑。”

這是她唯一可以為黎淺昕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