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靜靜地等待黎淺昕將她所知道的說出來，暗處的程晞也在等待著，等著最終的結果。

“醫生，你有殺過人嗎？”黎淺昕夢囈道，“殺人的時候，我感覺很快樂，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感覺，可是后來，就感覺到空虛了，還感覺到亡靈之神在對我的靈魂進行審判。”

“他把我的心臟掏出來，放在天平上，我看不清另外一邊放著什么，總之，最后它告訴我，我的心臟超重，死后只能進入地獄。”

黎淺昕說著和之前毫無關系的話，可是這話和她前面所講的聯系起來，就好像在告訴聽眾：我有罪，死后只能下地獄。

“天平的另一半放著的是羽毛，人的心臟再輕，也會比它重。如果因為天平傾斜就判人死刑的話，那么連剛出生的嬰兒也無法幸免。”

陸離接話道，她知道黎淺昕所說的是埃及神話中的亡靈之神——阿努比斯，但是現在她現在不能順著黎淺昕的話說下去，那姑娘已經快要魔怔了，所以她必須去用科學的眼光來看問題。

簡而言之，就是告訴那姑娘，所謂的亡靈之神是不存在的，因為人的心臟一定會比羽毛重，不論有沒有罪。

“即便他是假的，我也不可能去往天國，因為我的靈魂已經臟了，哪怕她死的時候沒有流血，可是我那奪走她生命的手已經臟了。”

黎淺昕沒有用多長時間就接受了陸離給她灌輸的概念，可是沒過一會兒又繼續之前的話題。

這話題怎么就繞不走呢？

陸離開始有些煩躁了，她也不是沒有碰到過一直處于自己的世界中，不論聊什么都能回到最初的話題的病人。

但是呢，一個勁地強調自己殺人的就面前的這個人！她不怕她的醫生因為害怕，報警抓她嗎？！

“既然會弄臟手，那么為什么還要去做呢，手干干凈凈地多好啊。”

既然黎淺昕的思維無法被她扳回來，那么她就只能先跟著黎淺昕的思路走，到時再想辦法了。

“因為那個人該死，比起讓手被弄臟，我更討厭因為她的存在而污濁的空氣！”

黎淺昕的話中不僅僅有著氣憤，還有著恨意。

“她是什么，為什么會污染空氣？”陸離適時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哪怕大概知道她所殺的人是誰，也需要正主自己說出來。

當然，陸離現在并沒有帶錄音筆，即便黎淺昕公布了真相，她也不能用一只錄音筆就給人定罪，畢竟，現在的黎淺昕并不清醒，被人催眠的可能性太大了。

黎淺昕聽到了陸離的問話，她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腦袋，說道：“不能說，不能說，說完后會被人唾棄的。”

“唾棄”二字一出，陸離突然想起了自己昨晚的那個大單的猜測：如果戀童的是梁娣呢？

雖然現在黎淺昕已經不算兒童了，可是她的年紀還是比梁娣小太多，如果梁娣有自己的孩子，那么也不過比黎淺昕小點兒罷了。

在暗處偷聽的程晞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開始不知所措，他不過就是應邀前來旁聽，順帶見一下那個所謂的嫌疑人的面，并沒有想到會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是這么一個下午卻重磅炸彈一個接著一個地到來，把他砸得暈乎乎的。

陸離斟酌了一下，問出了一個危險的問題：“你說的那個人，是那個在KTV傷害你的那個人嗎？”

黎淺昕抬頭看著陸離的眼睛，說道：“不是，但他們一樣可怕。”

末了，又補充了一句：“不，這個人更可怕！”

“在你眼里，最可怕的是哪一個？是活著的還是死了的？”

陸離被“這個人”、“那個人”繞暈了，她湊近黎淺昕，把問題問得更清晰一些。

“最可怕的那個已經被我殺死了，剩下的那個，不足為懼。”

黎淺昕依舊陷入了癲狂，她的眼里，有著殺人后的負罪感，有著對過去的自己的憐憫，更多的，是大仇得報的快感。

角落里，程晞被這么“奇怪”的一幕驚得呼吸亂了，那突然加重的呼吸聲被還沒有完全陷入思考的陸離捕捉到了。

陸離突然伸手敲向黎淺昕的后頸，待人暈過去之后，她一邊把人扶著，一邊看向聲音的來源地：“出來。”

程晞被發現了，只能從角落里出來。

“原來是是熟人啊，你是打算簽保密協議還是直接被我清除記憶？”哪怕是合作伙伴，在原則性問題前，陸離也沒有任何通融。

“陸離，她是殺人犯。”

程晞避開了陸離的問題，提出了一個事實。

“離開這里，她是嫌疑犯還是殺人犯都與我無關，但是現在，她是我的病人。”

在診療室以及金絲胡同之中，陸離會無條件地偏向她的來訪者，當然，這人威脅到她的生命除外。

“所以，選一個吧。如果你不選的話，我就替你選。”

陸離有繞回了他們今天的第一句對話當中，一副如果程晞拒絕選擇，她就催眠他，刪除記憶，即便對方因此大腦出現問題也于她無關的樣子。

“我選保密協議。”程晞無奈，只能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