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還不知道程晞已經把她說要送血樣這件事和所有的重案組成員說了，她現在正靠在麒麟的背上睡覺。

沒辦法，她已經熬了這么多天，就算她是機械制成的也要休息，更何況她不是，所以更要充足的睡眠來調整狀態。

如果不是黎淺昕敲響了診療室的門，也許陸離這一覺得睡到了晚上。

“這么早？”陸離被鬧醒，迷迷糊糊地去開門。

“已經不早，現在都中午了。”不知是因為在藥物的作用下穩定了病情，還是因為陸離和顏敏年的開導，黎淺昕總體看上去氣色比上一次好多了。

“唔，最近黑白顛倒，抱歉啊。”

陸離為自己這么晚還在睡道了聲歉。

“不過，我們約的不是下周嗎，現在還沒到一個星期呢。”

這是陸離奇怪的地方就在這，一般病人不都是諱疾忌醫嗎，這一位上趕著見醫生，還是見心理醫生是為什么？

“那一天從這里回去之后，我難得睡了個好覺，所以一到周一就迫不及待地過來了。”

黎淺昕不好意思地說，她好像已經忘了怎么笑了，勉強擠出來的笑容算不得好看，但是那兩個酒窩還是很清晰地表現主人的輕松。

“我倒沒有想到自己還有安眠藥的功效。”陸離露出一個微笑，側過身去讓黎淺昕進去，“進來吧，和我講講你這幾天的生活是怎么樣的。”

黎淺昕可能也不希望自己的情況被太多人知道，于是也跟著進了屋子。

“這幾天，你過得怎么樣？”

陸離坐在黎淺昕的對面，左手拿著本子，右手拿著筆，說話的語氣平和就好像她只是在詢問一個實驗對象對于實驗過程的感受。

“還是會感覺到難受，但是沒有之前那么強烈了，回想起那件事的時候還是會感覺到絕望，但也不是一直回想起它就是了。”

黎淺昕說著自己的情況，末了她問道：“醫生，是那些藥的作用嗎，它們讓我平靜了下來。”

她看著陸離就像是揪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好像希望她給她多開一些可以讓她不那么難受的藥，總之，她希望陸離可以讓她擺脫當下的糟糕情況。

“藥物有著鎮定的作用，但是不能多吃，這不僅僅會產生依賴，還會有其他的副作用。”

陸離接收到了她的祈求，但是選擇視而不見。

如果黎淺昕對這些藥物產生依賴，她以后就必須一直依靠藥物才能安睡，而且她這類藥物會降低她的記憶力，讓她對外界事物失去的欲望，離出家只差一個念頭。

更可怕的是，她也許以后要讓自己稍稍正常些，僅憑普通鎮定劑也無效，可能，會用到嗎啡之類的東西。

“那我……”黎淺昕快要哭出來了，這些天，她依靠藥物好不容易讓自己正常些，給她開藥的醫生卻說這些東西不能多吃，也不能長久地吃，這不是在斷她的生路嗎？

“我需要知道你現在什么情況，再決定下一個療程開什么藥，以及你什么時候可以不用吃藥。”

陸離安撫道，黎淺昕突然跑過來，打亂了她的計劃，但是好在黎淺昕提前過來了，不然這丫頭亂吃藥，或者隨意增大藥量的話，那么后果不堪設想。

聽到陸離的解釋，黎淺昕松了一口氣，開始配合起陸離的問話。

中途，黎淺昕依舊再一次睡著了，陸離趁機從她身上抽走一管血，然后用特殊的方法給她止血并且消除傷口。

“你知道你現在的做法像什么嗎？”麒麟突然冒出來。

“你說的不就是那黑心醫生嗎？方心，和他們比起來，我的段位遠遠不如。”陸離把裝滿血的試劑瓶放回了抽屜里。

“你就比他們少一個挖心掏腎罷了。”麒麟說道，“你就那么確定黎淺昕她有問題嗎，她是槿寧介紹過來的，你竟然還這么做？！”

麒麟搞不明白，陸離明明那么在乎槿寧，為什么還是沒有猶豫多久就直接對黎淺昕下手。

“巧合太多了，我不能不懷疑她。”陸離說道，“如果最后真的弄錯了，不管她們有沒有發現，在所有療程結束之后，我都會道歉，不論她們是要我去自首還是要我許下將來無條件提供幫助的承諾，我都沒有怨言。”

“更何況，槿寧那丫頭原則性強著呢，觸及到律法，甭管我們關系有多貼，該送監獄送監獄，該關禁閉關禁閉。”

這是陸離敢直接動手的最大倚仗，因為槿寧的原則性，所以她敢在不觸及律法的情況下隨意蹦噠。

“你心里有數就行，黎淺昕快醒了，你想一下這一次她醒來后該用什么說辭來搪塞。”

麒麟看了看黎淺昕那微微動了動的睫毛，跑到一旁當玩偶去了。

“醫生，我又睡著了？”

剛睡醒的黎淺昕聲音微弱，整個人還沒有從夢里回過神來，腦中就一個念頭：我再一次在醫生這里睡著，她會不會以為我所說的失眠都是假的啊。

“也就睡了半個小時，你來這么早，中午睡會兒也正常。”

陸離看了看時鐘，給她解圍。

“醫生，我可以每天都來你這里坐會兒嗎，在這里我比較容易睡著。”

黎淺昕似乎第一次提無禮的要求，她說話說到一半就臉紅了，但是還是可憐巴巴地望著陸離的眼睛，就好像陸離要是像剛剛那樣拒絕，她就要哭出來，連同之前的一起。

“可以，不過要下午過來，我早上還有私事。”

陸離把熬夜熬到黑白顛倒這事說得清新脫俗。

“好。”黎淺昕笑道，只要可以過來坐坐，補補眠，什么時候都沒有問題。

反正，她現在也差不多處于休學狀態。

想到“休學”，黎淺昕的眼睛暗淡了，但是她又馬上振作起來，在醫生的幫助下，也許過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和平常人一樣，就可以回歸學校了。

“與其他人不同不是原罪。”似乎看穿了黎淺昕的想法，陸離說道，“不同只是為了把人與人區分開來而已。”

她是在安慰黎淺昕，也是在安慰自己，安慰曾經那個因為和其他人不同，自己把自己當成怪物，且自卑的自己。

“嗯嗯。”黎淺昕微笑著點點頭。

“現在還挺早，要再睡一會嗎？”

陸離看著那火紅色的晚霞，開始睜眼說瞎話，不知是不是對于她來講，只要夜幕不落下，就不算晚上。

“不了，我現在睡多了，晚上可能就睡不著了。”黎淺昕婉拒道，“醫生，明天中午見，可以嗎？”

“明天見。”陸離回到道，算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