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哪里來的說書人

聚賢閣是滁陽城的一大奇觀。

每到了月底，那些吟著讓人倒了牙口的風流才子們在聚賢閣沒有一足之地，一樓二樓都被來聽書的人塞的滿滿的。

說書先生長相平平無奇，塞到人堆里也沒人認的出來。

厲害的是他那一張嘴，或怪異詭譎的鬼怪事或感天動地的愛情事經他的嘴一講，那就跟身臨其境一樣。

今日說書先生仍舊是穿著破破爛爛不知多久沒洗的長衫站在那，一拍驚堂木，原本還三兩閑談或者混混欲睡的，都把目光聚在了這位說書的身上。

“諸位都早來了。”說書先生笑瞇瞇的開口了，看上去和善的很。

眾人應了一聲。

“我這來的時候又聽了一件事，不知真假，諸位聽個樂子。”

這是說書先生的固定開場，我聽了個什么什么，跟你們講講，不追究真假，只當樂子。

滁陽城是滁陽郡的都城，下轄十二個縣，其中有一個大縣叫友平縣。

友平縣的三班衙役一般到傍晚就會換班，值夜班的往往是兩個衙役一起，只是跟王仲一起的那個衙役說晚上有事，所以晚上值夜的就剩王仲一個了。

雖然縣衙上明令禁止不讓夜班喝酒，但是王仲酒癮犯了，就拎了壇竹葉青邊往嘴里灌邊往衙門里走。

走著走著，他就聽見后面有人的腳步聲，王仲以為是他那好友不裝病了，開始尋過來跟自己一起去值夜，高興的回頭望了望。

沒人。

王仲又回過頭，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繼續往前走。

一邊喝著竹葉青一邊哼著他自個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曲。

今天該他值班，不用回去受他婆娘的嘮叨，還能自個喝一壇子酒沒人管，王仲高興的很。

只是沒走兩步，他突然聽見有人喊他，似乎是自個那個兄弟，他又回頭了，沒人。

王仲覺得這事有點邪門，雖然他喝了酒，但是遠遠沒到能醉人的程度，不可能幻聽。

他一轉過身，便又聽見他那個兄弟叫他了。

王仲這次聽得非常清楚就是他兄弟那種帶著點卷舌的聲音，他小時候發過一次高燒，說話不太利落，說話的時候舌頭不靈活所以把王仲一般叫成王縱。

王仲額背后出了冷汗，心里默念幾句大慈大悲觀世音，撒腿就跑。

后面的聲音愈發的大了，就像是在王仲的耳邊喊叫，震的他耳朵生疼，但是王仲不敢停下來腳步。

王仲到了衙門，連忙關上了大門，合的嚴嚴實實的，他那兄弟的聲音才消失不見。

衙門沒有人。王仲喝了幾口酒壯膽，朝著衙門值班的門口走。

這一夜他過得都是膽戰心驚，死死的抱住酒壇子，好像這樣就有什么保護一樣。

直到太陽出來了，他才松了一口氣，他剛想回家就想到了自己那位兄弟，于是他想去看看。

頂著酒壇子往那位兄弟的家里走，這平常一點的路他走的氣喘吁吁的。

一到家門口，就看見自己兄弟家門口掛起來的白色燈籠，他心里頭有了個不好的預感。

進了門往里走，他就看見大堂的靈位了。

他那兄弟的名字名晃晃刻在靈位上。

王仲覺得自己昨天可能撞鬼了，可是他平時也沒有做過什么出格的事情，除了笑話他有點大舌頭，怎么說也不應該找上他吧。

況且昨天他還見到他呢，怎么今天就辦喪事了。

他想要過去問問怎么回事，就聽見靈堂旁邊他那兄弟的媳婦跟另外一個人，眉目傳情的說道：“我家大旭去世這幾天多虧你照拂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這個葬禮，今天是大旭的頭七，我想他在天之靈知道我和嬌嬌有了依靠也會高興的。”

若是往日，王仲這時候就沖上去把這個弟妹打一頓，哪里有頭七沒過就找好下家的。

可是一想到昨天他還見過林旭，他就涌起一陣后，越想就越清楚，林旭是慘白的一張臉跟他說生病了，不能跟他一起值夜，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那張臉可不就是死人的臉么。

王仲嚇慘了想要回家，可是一到家門。

他家里也掛著白燈籠。

他家的婆娘坐在門口像是丟了魂一樣呆呆的看著外面。

王仲叫她，她不答應。

王仲心里又有了個猜測，他穿過自己家門，到了屋里，用平常他婆娘梳妝的鏡子看了看自己。

他的頭的側面開了個縫，有東西種在了他的腦子里面，把他的腦子全部吃光了，在頭頂上詭異的出現了一朵開的極為鮮艷的花。

銅鏡里面又出現了他的兄弟林旭，林旭的腦袋上也有一條裂縫，臉色白的跟紙一樣，露出一個笑容說道：“王哥，一起去衙門吧。再不去該扣工錢了”

話講到這里，驚堂木突然一拍。

原本一個個都沉浸在其中的聽客忽然就像是回了魂，這回背后已經出了一聲冷汗了。

說書的人講完了就走，也不跟眾人鞠躬作揖，等到人再看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這邊二樓雅間臨靠窗的人回過魂之后，恍惚就聽見有人在喊他。

定睛一看，是個穿著片金花紋的褐色袍，外加白色鑲黑邊并有金繡紋飾的大褂，襟前無配飾，腰間掛玉。

偏偏這么裝扮的，是個女人，發髻編于后腦，劉海垂于兩側，生了一張嗔笑有情的臉。

這人更像是從哪里祭祀剛回來，沒來得及脫衣。

她張口吐出一句:“說書先生可是每月月底都要來？”

“是了。每每月底都來。”這人回的快，心里正想問問對方是哪家姑娘，怎么生的如此花容月卻從來沒有聽過。

但是一抬眼，那女子就不見了。

他連忙抬腳起來想追出去。

然而出了門，樓下烏泱泱都是要出去的人。

哪有那位女子的半點身影！

安瀾徑直出了門，嘴上罵了一句:“哪里來的說書人這么敗壞我名聲，這是拐著彎的說我管教不利么。”

這說書的混賬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厲鬼屠了友平縣三千余口人，這事似乎就那么幾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