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死后，被葬入皇陵，皇上下令封為圣德昭仁皇后，一切葬禮儀式都以皇族最高規格來辦的。

活著的時候不珍惜，死了搞那么大的陣仗又有什么用？

晚晚告訴我，自從姑姑死了以后，父親便不再上朝，也遞了折子想辭官。

但皇上卻壓住了折子，只是放了父親幾天假，讓他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

狄仁白來的時候，晚晚帶著阿瑜來看我，因為姑姑的事，我有些置氣太子，所以一連好幾日都不見他。

阿瑜總能讓我高興起來，看到她，我似乎就忘記了一切不開心的事情。

狄仁白來了以后，直接就把我拉進屋，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說。

我讓阿九把阿瑜帶出去玩，留下了晚晚。

狄仁白似乎是顧不得什么規矩了，他直接抓住我的手，緊緊握住，我看著他的模樣，似乎像是又什么大事要發生一樣。

“師父，怎么了？”我被他搞得也有些緊張了。

他看著我，先說了一句:“答應我，無論待會你聽到了什么，都不要激動！”

狄仁白的話讓我無法安心，我總覺得有什么事情。

我點點頭，他這才開口，說:“我在牢里找到了那個奶娘，她告訴我，常玉給了她很多錢，又替她生病的丈夫找了太醫，所以她才說一切都是皇后指示！”

“常玉是皇上身邊的公公，他的意思，莫不是，”晚晚有些驚訝，狄仁白點頭，“是皇上的意思！”

“可那是他的皇后，他怎么會？”晚晚不明白，可是我早就猜到了，那天在大殿上，姑姑說了那些話，就已經證明了是皇上在背后操縱了這一切。

“他要對付的，不是姑姑，是我們鬼家，我爹說過，皇上早就開始忌憚鬼家了。他要除姑姑，是早晚的事，我只是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辦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太子妃，你莫要傷心了，要好好保重身體！”晚晚此時只能如此勸慰，但我心里卻始終介懷，皇上的做法。

狄仁白的眉頭還是緊皺著，似乎還有什么事，我拉住他的手，急忙問:“是不是還查出了什么？”

“其實這些事情，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可是我覺得你是鬼家唯一的女兒，有些事你該知道。”狄仁白猶猶豫豫的模樣讓我明白他要說的絕不是什么小事。

“我找到了彩月。”狄仁白說，彩月自從那日之后就失蹤了，想不到被狄仁白給找到了。

“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被人滅口，我救了她，可是還是遲了一步，她被人灌進了毒藥，臨死之前，她跟我說，其實她早就被常玉收買了，在皇后懷著大皇子的時候，她按照常玉的吩咐給皇后喂了藥，大皇子生下來以后便變得有些癡傻，后來她也一直偷偷給皇后喂食避子藥，所以皇后一直沒再生育。”狄仁白說的話讓我內心一驚，皇上竟然如此對待姑姑和他自己的兒子，這心未必也太狠了。

“小鬼，跟我走吧！”狄仁白突然開口，晚晚有些吃驚，她看向狄仁白，小聲說:“先生，這話若是讓別人聽了去，可就糟了！”

“我又有何懼，我現在只怕皇上下一個目標是小鬼，我不能讓小鬼受一點傷害！”狄仁白堅定的眼神讓晚晚沒在說什么，可是我卻苦笑了一下:“我早就遍體鱗傷了，他為當上太子，娶了我姑姑，又逼我嫁給他的兒子，現在害死我姑姑，害得我爹如此心傷，他若是要殺我，那就來吧，我不會怕的！”

無論是姑姑，還是我和鬼家，都在皇上的操縱之下，我爹三朝為臣，我姑姑巾幗英雄，最后還不是被他害成這個樣子，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恨，恨自己生了女兒身，無法替父親，姑姑報仇。

院子里的梅花也敗了，我看著那些梅花，想起姑姑那日同我說的那些話。

太子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我身邊，他將身上的披風披到我身上，同我說:“雖開春了，但天氣還是很冷的！”

我像那日姑姑那般撫摸這那棵她同皇上一起種下的梅花，跟太子說:“姑姑說，這是她和皇上一起種的，姑姑還是太子妃的時候，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聽說姑姑喜歡梅花，便種了這滿院子的梅花，你知道嗎？我記憶里的姑姑，是個特別勇敢又善良的女子，她隨我父親去戰場上建功立業，你知道戰場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嗎？那是一個殺人都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地方，姑姑說，那是最可怕的地方。”太子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他不想我再回憶那些事，可是我沒有辦法，我看向他，“姑姑后來才知道，她以為最可怕的是戰場，可是最可怕的卻是這是皇宮，這個地方殺人不見血，她的一生都被困在這里了，最后還要受這樣的冤枉，那天，她就站在這里，告訴我，她最大的愿望不是當皇后，而是戰死沙場。”

“鬼鬼，夠了，不要再說了！”太子面色痛苦，我知道他知道他的父親，南國的皇上在背后都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像他的父親一樣，并非因為他們是父親，而是因為他們是皇上，為了自己的帝位，他們可以，不顧一切。

“你還要哄騙自己到什么時候？你保不了我，你根本保不了我，就像我想用這梅花保我姑姑一樣，最后徒勞無功，他的心，比我姑姑，我父親，任何一個人的都狠，他不會放過我的。”我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了，從嫁入宮中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了。可是太子不知道，他也不愿意知道，因為那是他的父親，他無比敬重的父親。

“會有辦法的，我去求父皇，他疼我，我是太子，一定會答應我所有要求的。”他還是想活在過去，可是他必須得清醒了。

“你是太子，不過是因為當初娶了我，你的養母又是皇后，他能給你這一切就能收回這一切，冊封寧王，就是一個警告，你若是再對我執迷不悟，你這些年的苦心就白費了！還是說，你愿意為了我不要皇位？”我看著他，想讓他給我一個答案，其實我知道他會選擇什么，但我還是想親耳聽到他說。

“不會的，我能做到，我都能做到，你相信我好不好？”他緊緊的握住我的手，又一把將我抱住。我廢了些力氣才掙脫開他:“你還不明白嗎？你已經輸了，從你要保我的那天起，你就已經輸了，他讓你在我和天下里面選，我也想讓你選，我不要我的丈夫，是九五至尊，是天下主人，是孤家寡人，是皇上，我只求我能和他一起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做個普通的王爺也好，做個平民百姓也好，只要他跟我能安穩度日，我要的是普通的生活，而不是活在勾心斗角，整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每天擔心我的父母，擔心有別的女人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

我看著他慢慢垂下的手，我實在不忍瞧見他落寞的模樣，轉過身，同他說:“你走吧！”

我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阿九上前，似乎是想勸我，“太子妃，”

“阿九，”我打斷她的話:“你覺得我很自私嗎？”

“太子妃，奴婢從小就在將軍府，跟你一塊長大，我知道，你善良，你不是一個自私的人，你為什么要跟太子說這些，奴婢不懂，但是奴婢知道你有你用意，無論你做什么，阿九都會支持你的！”

阿九的話讓我寬心了許多，是啊，我善良，可是我的善良害死了莫楹姑姑，害死了姑姑，也害死了曾經無憂無慮的自己，如果我足夠聰明，足夠狠心，那姑姑就不用走到那一步了，爹爹和娘就不用擔心我了，整日為我籌謀，為我想好后路。

我知道爹爹辭官，是為了我，而皇上留他，也是因為我，他們都怕，爹爹怕皇上不容我，皇上怕我害了太子。

可是我從來都不想嫁進宮，不想做太子妃，更不想做皇后。

宮里的日子，真是越發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