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萱蔚出門后，不多時，楚京墨臉色略有擔憂。

李世卿瞧了出來，拍拍楚京墨的肩膀道：“擔心的話就去街市找找，不然你在這像招虱子一樣坐立難安，我們也不能盡興不是？”

楚京墨似獲了一張免死令牌般高興，他立刻起身，提起雁翎刀出門而去。

待楚京墨走后，顧寶閆端起茶壺，想要倒滿茶水，他大笑道：“來來來！馬上正午了，喝完這一輪茶水，我去備些吃食。”

“慢著。”李世卿按下茶壺，似是審問一般：“今是幾月？”

顧寶閆抬頭想想，答道：“十二月末，冬至，除夕將近。”

“除夕都要到了，你這庫中干草，怎么還剩許多。”

顧寶閆哈哈一笑：“先生有所不知，林中還有一倉庫，備著割來的草料，懶了，不想去拿，才會用這庫中草料喂牛。”

“哦？”李世卿不依不饒，又問道：“你們搬來多少時日了？”

“近一年光景。”

“那為什么雞籠如此整潔？應該一月便滿是雞糞才對啊？”

顧寶閆咧嘴一笑，答著：“老夫女兒顧萱蔚勤快，每日都會去清掃，所以看著整潔。”

李世卿低頭似是思慮，自言自語道：“這樣啊……”

顧寶閆推開李世卿的手：“先生何必如此多的疑慮呢？來來來，喝過茶水再說。”

“慢著。”李世卿又按下茶壺道：“既然搬來一年，為何這木屋外的木樁，還是濕潤的？”

“空氣濕潤，空氣濕潤。”顧寶閆看著李世卿，冷汗已經是浹背。

李世卿縮回手，哈哈大笑道：“無事無事，只是看這木屋選址實在是不錯，便想問問。”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顧寶閆的雙手輕輕顫抖，他極力按住茶壺，妄圖李世卿不會發覺。

茶水倒滿，顧寶閆正欲縮身，未料李世卿忽然拎起紅棍，‘無量’寒光閃過。

顧寶閆吃了一驚，手中茶壺落在桌上，似是條件反射，兩手摸向腰際。

李世卿僅是看著‘無量’寶劍，嘴角微微上揚，問道：“顧先生，可曾當過兵？”

顧寶閆擺手道：“不曾不曾，一個逃荒的人罷了，怎么會當過兵呢？”

“那我看你的姿勢，是軍中教授的拔劍姿勢啊？怎么了？沒有劍？”

“哈哈哈，怎么會，我只是看茶灑了，想找塊抹布來，二位等我片刻，我去尋塊抹布，臨近吃飯的時間，滿桌茶水不太好看。”顧寶閆起身，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大步走入后廚。

‘鹵蛋’捧起茶碗，埋怨道：“你今日怎么了？問施主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李世卿搶過茶碗，將茶潑在地上，拉起‘鹵蛋’奔出木屋，李世卿低聲提醒道：“有古怪！跟我去找楚京墨！”

顧寶閆拎著抹布走出，見李世卿二人不在，他忙上前查看，發現茶碗已翻，灑了一地的茶水，他立刻奔出木屋，從懷中取出煙花令，煙花撲入半空，一枚赤色虎頭很是扎眼。

李世卿回頭看著煙花，不自覺加快了步伐，他變換一張面孔，又讓‘鹵蛋’戴上了金色羅漢面，飛也似地下山了。

楚京墨行到街市中，遲遲未見顧萱蔚的身影，詢問商家店鋪，也都是回沒看見，這令楚京墨著了急，他在城中奔跑起來，想到湯公子那種變態，心中直發毛。

終于，正午過后，他在縣衙前看到了顧萱蔚。

但顧萱蔚的處境似乎不妙，六名捕快團團圍住她，高聲打罵：“說！你與朝廷欽犯千面魔是什么關系！”

顧萱蔚在其中大哭道：“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誰來救救我啊！”

群眾圍觀上去，楚京墨見顧萱蔚遇險，又不便暴露身份，便將鬼面附于臉上，他抽出雁翎刀，走到人群后暴喝一聲：“鬼面魔在此！不想死的都給我滾蛋！”

圍觀者們曾看告示上所寫，這鬼面魔殺人成性，婦孺兒童一個不留，自然是大慌，見楚京墨攔住去路，便只好沖散了那幾名捕快。

楚京墨找準機會，一個箭步竄上前，將顧萱蔚拉了出來。

“熊布南！人呢！”捕快推搡著慌亂的民眾，但此時鬼面魔與顧萱蔚，已是一齊沒了蹤影。

熊布南從布囊中取下長戟，他仰頭質問道：“高探！人呢！”

縣衙內的探樓上，高探環視四周，報喊道：“兩人北行！要出北城門！”

“追！”熊布南大聲命令，六人皆拔出長戟，迅速追了過去。

楚京墨領著一女子逃跑，速度自然是不及捕快，沒行出多遠，熊布南等人便已追上。

熊布南端起長戟，用盡全力丟出，那長戟在空中劃了道弧線，居然刺透了楚京墨的小腿！

楚京墨噗通跪地，雁翎刀也是飛出好遠，他哀嚎一聲，將那長戟拔出，見狀不妙，楚京墨一瘸一拐地鉆入身旁密林。

熊布南等人也奔入密林，卻未發現躲在枯木樁后的楚京墨與顧萱蔚。

楚京墨捂著顧萱蔚的嘴巴，等待熊布南等人跑過，他才失聲哀嚎。

“啊……”楚京墨撕下身上布匹，纏繞住小腿，他雙拳握緊，表情極為痛苦。

“楚京墨？”

顧萱蔚一時還未認出這鬼面魔是誰，但看他的衣著，十之八九是楚京墨。

楚京墨摘下鬼面，低聲道：“對，我就是鬼面魔，等躲過這一難，你和你父親隨我走，我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

“好！”顧萱蔚按住楚京墨的傷口，輕聲問道：“那你認識千面魔？”

楚京墨疑惑地看看顧萱蔚，脫口道：“認識。”

藏在鞋子下的匕首拔出，楚京墨的腹部一涼，低頭看去，顧萱蔚雙手持著匕首，寒刃已沒入楚京墨的肚子。

“為……什么……”楚京墨推開顧萱蔚，不解發問。

顧萱蔚鎮定自若，她取出煙花令，紅色虎頭在天空中綻放。

“你是誰……”

“我是顧萱蔚啊，不過不是你想像中的，我在虎湘王身旁做事，這幾日可委屈死我了，還要假裝對你產生愛慕之情，咦，惡心。”

顧萱蔚蹲在地上，伸手輕輕撫摸著楚京墨的臉蛋笑道：“雖然你長得蠻不錯，可惜我早已是虎湘王的人了，你既然認識千面魔，那就供出來，省得死前傷痛。”

“那你……不是喜歡我？”楚京墨面無表情，已是瀕臨絕望。

“喜歡？呵呵，笑話，我為什么要喜歡一個欽犯啊？”顧萱蔚站起身大笑。

“不過還是挺感謝你的，要不是你攔著，姓湯的那個混蛋早就被我殺了，到時虎湘王怪罪下來，我也是難逃一死啊，不過現在還好，抓到了你，說不準我回到湘南，就可以謀得一官半職呢！”

“你……騙了我……”楚京墨垂著頭，不恨也不惱，直到熊布南見到煙花令，率著其余捕快趕到。

熊布南問著顧萱蔚：“他供出什么沒有？”

顧萱蔚搖頭。

“唉，那就把他帶回縣衙，明日姜將軍來此，定可以問出只言片語，你回木屋，收拾行李，這幾日抓住千面魔，咱們就可隨大部隊回湘南去。”

“是。”顧萱蔚又拔出匕首，令其腹部的鮮血涓涓流出，但楚京墨并沒有去捂，他只是靜靜看著地面，一言不發。

“捆了！”熊布南大聲下令，幾人手忙腳亂，將楚京墨捆得好似粽子，抬著下山去了。

幾刻鐘后，李世卿與‘鹵蛋’望見煙花令，姍姍來遲，地上的大片血跡與雜亂的腳印，讓李世卿沉思良久，他第一想法便是——顧萱蔚背叛了楚京墨，楚京墨心中唯一的稻草，倒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