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失蹤了？”胡老三伸手攔住眼前的人，自我介紹道，“我是長白山胡家胡思天，胡家排行老三，你可以叫我胡三。”又指著旁邊的人說道，“他是我弟弟胡老七，胡笑天。不知道閣下是來自九局的哪位？”

那人見狀，眉頭微蹙，考慮了幾秒，開口說道：“在下天風市九局燕平生，此番懷疑二位，是因為我們九局前兩天發現了一個疑似元靈珠的東西，正要往回運的時候，卻是遭到了可以御氣化形高手的襲擊，將其搶走，事后無所遁形。而兩位既是御氣化形的高手，又在鴨河邊談論此事，我懷疑你們，無可厚非吧？”

胡老三和胡老七對視一眼，和燕平生攤牌道：“我們二人此次出山入俗世，并沒有參與俗世紛爭的意思，我們只是入世為了尋找我們的一個族人。”

“不錯，那個族人尚且年幼，不知人世兇險，而且是我們一名長老的骨肉，那名長老老來得子，是以極其寵愛，便派了我們來尋找。”

燕平生皺著眉頭問道：“那你們怎么會來鴨河？還談論那個珠子？”

“說來也巧，我們本來是要去天風市的，但是途中忽然感受到這邊有劇烈的精純能量輻射，心下好奇，這便來看看。”胡老三笑瞇瞇地說道，“狐貍嘛，雖然入了修煉一門，但是還是難免擺脫不了本性，好奇心強得緊。再者，這股精純能量的來源若是可以掌控，相信你們九局也不會放過的吧？”

燕平生瞇著眼睛，點了點頭。對于眼前這只老狐貍的話，他半真半假地聽著，信一半不信一半。不過這只老狐貍不愧是個老狐貍，說得話滴水不漏不說，還偏偏在理。

“正巧我們現在要去天風市，不知道燕小哥是否一同前往？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很愿意和九局的人交個朋友，胡家這些年衰敗了不少，在外面連個朋友都沒有了。”胡老三的這些話出口，面色有些凄涼。

燕平生猶豫了一下，和他們說他得問問上面，若是上面同意的話，他不介意和兩人一同回天風。胡家兄弟示意他自便。

“魄老，我在丹虎市市郊遇見了胡家的人。”燕平生言簡意賅地簡述了一下怎么回事，便等著魄老的意見。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魄老沉沉地開口道：“和他們一起回去吧。九局這些年和東北五仙的交流何嘗不是很少？到了天風以后，好生招待，對于胡家找人的事情，能幫則幫，不要猶豫。”

“好，我明白。”燕平生撂下電話，和兩人說道：“兩位胡家前輩，我們走吧。”

……

沈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上身是樸素的白半袖，下身是一條黑色運動速干長褲，留著一頭不長不短的頭發，五官棱角分明，雙眼雖然不能稱得上是明亮有光，卻可以算得上是堅定厚重。

只是，他怎么看怎么覺得，鏡子里的自己有些奇怪。

“嘶……”他倒抽一口冷氣，摸著下巴上剛刮干凈的胡茬，自言自語道，“怎么回事呢？”

忽然間，沈闊的眼睛一亮，他現在看見的就是他自己的臉，而不是什么骨頭、器官、血管等等好多個景象疊在一起的奇怪景象，這就是他感覺奇怪的地方。

他頻繁地眨了眨眼睛，發現眼前的景象還是沒變，依然是常人的那副視野，松了口氣，緊接著面露興奮，接連嘗試了剩下的四感，發現剩下的四感也已經恢復了過來，先前的那種五感詭異的情況消失得無影無蹤，當下大喜，可算是恢復成個正常的樣子了。

接著他又試了試五感的極限，發現照比他剛發現自己體質變化的時候，五感又敏銳了不少，隨即去打了打拳，做了幾個沖刺，卻發現身體素質并沒有提升。

“呼……”他長呼一口氣，嘴唇一抿，嘿嘿一樂。昨天那奇怪的五感可是搞得他吃了不少的苦頭，如今消失殆盡，那是再好不過了。雖然那些五感在特殊的情況下能起到極佳的作用，但是他又控制不了，反而耽誤自己尋常的生活，倒不如沒有來得實在。

他站在昨天夜里站的那個位置，依著記憶里的樣子，負手而立、閉目望天，卻發現除了眼皮也擋不住的強光和照在身體上的熱度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不過他并沒就此放棄，而是直直地立在那里聽，聽自己的呼吸與心跳，聽身畔的微風拂過，聽草尖彎腰、樹葉飛舞，聽陽光打在身上的輕微力度，聽體內血液流動的力量。

聽勁，是每本小說里，必不可少的功夫。這是一種對肌肉力量掌控到極致之后，將點點微弱之力都納入主觀意識，再略過主觀控制的環節，直接由潛意識控制肌肉自發移動的功夫。簡單地說，就是肌肉記憶。

按照數據統計，肢體在意識的控制下重復某一動作做出兩萬次之后，肌肉會形成自動的記憶，在滿足觸發條件或有觸發動作的思想出現時，肌肉會不需要大腦的指揮，直接按照先前做了兩萬次上下的那個軌跡直接做出反應，可以說是條件反射的一種。而肌肉記憶對于聽勁來說，不過只是最最基本的第一步。

常有人說，傳武失傳，不能對戰，這在沈闊的眼里是錯誤的。老祖宗傳承五千年留下來的東西，無論如何都有其存在的道理。有人說那不過是為了養生和文化傳承而保留了下來，沈闊不這么想。

養生的概念雖然源遠流長，可以追溯到華佗自創的五禽戲時期，但是彼時的養生與現世的養生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現代的社會是太平社會、科技社會，我們現在不需要靠一雙拳腳吃飯，而是要靠著自己的大腦進行思維層面的運轉來生活，是以身體上的發展自然落后，需要養生。

可是古時候即使是太平社會，也遠遠不能等同于現在的太平。古人是馬上的天下，無論是尋常人家亦或是修界人士，拳腳功夫都是會上一番的，尤其是走鏢、捕快和游俠這類職業，拳腳功夫落下就會死，他們的功夫不能實戰？不可能的。

現在的擂臺是文擂臺，輸了只是個名氣問題；古時候的武擂臺輸了，是要丟命的。那種情況下傳下來的，必定是有用的，而且是致命的招式。至于現在的傳武大師們輸掉比賽，往往就是因為只有一個口頭傳承，沒有實戰經驗，也沒有足夠的訓練。肌肉達不到形成記憶的標準，條件反射并未形成，如何去打人？

沈闊想到這里，微嘆一聲，卻也沒糾結于此。畢竟傳統武術的失傳，不是他能夠挽回的，畢竟他也不是個習練傳武的人。

把思路轉回聽勁上，沈闊細細地感受身邊的風，呼吸漸漸放緩。

聽勁，是無數組肌肉記憶形成后，全身上下肌肉記憶各自零散而后重新整合，形成以全身為單位的條件反射，從單元化轉為整體化，所謂從“化整為零”轉為“化零為整”，全身上下如一條毛巾，軟而迸發有力、散而堅韌不壞。在這種情況下，整個肌肉有了一套自己的思考，在與外界接觸的瞬間，肌肉便有自己的判斷，只需反饋給大腦，由大腦確認后直接由肌肉進行支配，略去大腦指揮肌肉發出動作、控制力度的環節，是以肌肉對力度和角度的判斷遠比大腦推斷來得實際，這也就是“聽勁”功夫的原理。

道理很好理解，就好像古時候港口發生戰亂，軍官派人快馬加鞭將戰報送回京城、由皇帝審閱完預估情況發兵下令再對戰，哪有軍官只等待軍令確認便自行控制發兵來得精準及時？

近代有個楊姓太極拳宗師，號稱“鳥不飛”，便是將聽勁做到了極限。鳥兒起飛需要蹬地展翅，在鳥兒蹬地的瞬間，這楊姓宗師將手向下一沉，鳥兒便飛不起來，這便是聽勁成了。

沈闊收回思緒，什么也感受不出來。睜開眼睛，他嘆了口氣，轉身打算離開。聽勁成不了是最正常的，即便他自認悟性夠高，短時間內不用訓練就能成就聽勁也是不現實的。若是真如此簡單就能練成聽勁，那從古至今悟性比他高的多了去了，不都得成武道宗師？

他剛想走，忽然間馬步一蹲，雙手開合，雙臂輪轉，身體重心隨之旋轉，一個棚勁，身體如機械一般定在那里。隨即他輕笑一聲，搖搖頭回了屋子。身后起了點風，他也沒在意。

“哎？小狐貍呢？”他回了屋，給自己做飯的時候，剛要給小狐貍的盤子上加吃的，看見里面的貓糧狗糧還是滿的，這才想起來，這兩天似乎都沒見到那只小白狐貍的身影。

他滿屋子找了找，不出意外地沒找到，便也沒怎么在意。這只小狐貍淘氣調皮得很，沈闊在家的話還好，這只小狐貍還能收斂一點，聽一聽他的話；要是他不在家，連葉伶姝的話它都不一定會聽，說跑就跑，心情不好就拉屎撒尿，搞得兩人相當沒轍。上網查了一下，發現狐貍定點排泄屬實不太現實，便也不去管了。

偶爾吃貓糧狗糧吃膩了，它也會溜出去個兩三天，回來的時候一臉猩紅，滿嘴血腥味，顯然是去開葷了。剛開始兩人還會管一管，后來也就聽之任之了，所幸葉伶姝這個別墅在郊區，離小山里不算很遠，小狐貍一走也就是兩三天，也沒事。

“哎，又去吃肉了。”沈闊咂咂嘴，絲毫沒往它丟了這方面想。

他沒注意小狐貍的消失，正如他沒注意剛才轉身后，方才他站著的圈子周邊，一股圓形狂風暴起，草坪與樹劇烈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