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一道殘影掠過，淡橙色的能量紛飛。

只見高冷身形一俯，腳下如裝了彈簧一般，猛地竄向九局的來人。而來人拐杖交給左手，右腳稍稍后撤半步、身形后沉，擺了個坐山式，右手泛著一股霸道的白色能量迎向高冷。

高冷來勢洶洶，直取來人中線上中兩路。在兩人即將交手的瞬間，高冷右手勾拳揮出，砸向來人腰部正中，同時左腳猛地一蹬，腰部借力一轉(zhuǎn)，左肘順勢撞向來人頭頸。

來人不慌不忙，兩腳內(nèi)八稍旋，身體順著高冷的方向一轉(zhuǎn)，依舊正對高冷。隨即左手拐杖落地敲定，迎面擋在高冷砸過來的右拳，同時右肘平舉后收，右手成掌，攔在高冷撞過來的左肘上。

當(dāng)來人右手掌心剛剛接觸高冷的左肘，順勢握掌成爪，半撤的右腳抬起后，后踹落地，身體重心隨之向后下沉，腰部順勢一轉(zhuǎn)，想把高冷甩出去。妥妥一個八極拳的“獅子張口”。

而高冷被抓肘的瞬間，他冷哼一聲，右腳左擺，和左腿交錯后，猛地踏地，腰部一扭，拔地而起。借著手肘和右拳的支撐，硬生生是一個空中的“烏龍絞柱”。緊跟著兩腿呈剪刀狀，就要一個十字固絞在來人的脖頸。

來人拐杖抬起，左腿蹬直，猛地一個屈右膝下腰，同時手握拐杖中段，猛地向斜前方擊地，身體借力反彈，向后滑去，躲過高冷的空中十字固。

高冷落地一個旋轉(zhuǎn)，兩腿前后交錯，膝蓋微曲；左手大臂平舉，小臂前收，右手微曲，呈推掌狀，常見的一個迎敵式。

而來人在貼地后滑五米后，以拐杖后撐，緩緩站起。起身后，雙腳開立，拐杖放在身前，雙手拄著拐杖，靜靜地站著。

高冷眉頭一沉，雙手雙腳周圍紛紛燃起淡橙色的能量，右腳一蹬，便又要沖上來。

“咳咳，”來人輕咳兩聲，偏頭看向加油站和服務(wù)區(qū)公廁。高冷一愣，轉(zhuǎn)頭看向來人的視線，硬生生止住了自己前沖的勢頭。

只見加油站的那些人紛紛看向自己，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有些人手里還拿著油槍，不自覺的手指握緊，一股股汽油從油槍里往外冒。

而服務(wù)區(qū)公廁那邊人更過分，因為公廁是服務(wù)區(qū)最主要也是最集中的功能使用區(qū)，聚集著服務(wù)區(qū)百分之九十的人。特別是在燕平的服務(wù)區(qū)，人更是多得很。

他們有的人已經(jīng)拿起了手機錄像，還有的正在拿著手機打開照相機，更有甚者，有些年輕人或者老大爺們?nèi)宄扇海瑢χ鴥扇酥钢更c點，竟然開始點評起來！

想來，如果兩人再打個幾秒，明日的燕平乃至全國的頭條都會有從幾秒鐘到三十秒鐘，甚至長達幾分鐘的視頻。而視頻的題目則類似于：“震驚！兩男子在加油站對打！”

“燕平某服務(wù)區(qū)驚現(xiàn)功夫?qū)Υ颍　?

“加油站驚現(xiàn)對打，莫非是傳統(tǒng)武術(shù)世外高人？”

而如果視頻全一些的話，還會出現(xiàn)諸如“震驚！一男子竟然在空中飛行！”

“真的有神秘力量嗎？加油站飛行小伙為您解答！”

“究竟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加油站小伙為何在地上滑過幾十米？”

“挑戰(zhàn)人類極限！加油站小伙飛出上百米！”

“是仇殺還是蓄意報復(fù)？小伙拖地滑行百米，血濺當(dāng)場！”

……

“法不責(zé)眾”的道理，兩人都懂。高冷和來人雖然是修界的佼佼者，是世間權(quán)力和能力的上層存在，可他們也深知，今日的事情不能鬧大。像燕平生之前在高速車禍現(xiàn)場抹除記憶的事情只能對少部分人使用，并且只是短期記憶有效。

今日在場的有這么多人，且先不說他們能不能施法施得過來，也不說施法以后會對這些人造成多大的影響，單單就是施法的時間和數(shù)量，也得兩人忙得夠嗆。

“哼！”高冷冷哼一聲，收了起手的架勢，轉(zhuǎn)身走向沈闊，便要將他帶走。

“高冷少爺，且慢！”來人抬步，看似緩慢，卻轉(zhuǎn)瞬間便擋在了他和沈闊的前面。

“還要打不成？”

“非也。高冷少爺，我們打是打不了了，即使打了，也很難短時間分出勝負。不若這樣，我們讓沈闊自己決定，看他跟誰走，便由誰帶走他。如何？”來人先是搖搖頭否定了干架的想法，然后開口提了個建議。

高冷沉吟了一會，拒絕道：“不行！先前我們之間的溝通出現(xiàn)了些矛盾，如今讓他選，他必然不會選我高家！這不公平！”

“呵呵，那就沒辦法了高冷少爺，可能冥冥之中，這就是天意。”來人捋捋胡須，一臉微笑，“沈闊，注定要來我們九局。”

高冷瞇著眼，看著他捋著花白胡須、一臉微笑的樣子，只感覺他現(xiàn)在的樣子特別欠揍。

不過沒予以理會，高冷繞過他，徑直走向仍然抽搐的沈闊，顯然他還是痛得要死。不過如果細看的話，沈闊滿臉的漲紅消退了些，拳頭攥緊的力度也小了些，腿也不再恨不得繃得想要搞斷。

“呃……那個，起來！”

高冷剛要聲色俱厲地和沈闊說話，卻不料看到沈闊背上那慘絕人寰的樣子，登時胸口一涼，后背一緊，不自覺地咧嘴，面色一苦，聲音軟了下來。

沈闊此時已經(jīng)能思考了，他還沒來得及問候高冷的祖宗十八輩親戚呢，因為他現(xiàn)在正在思考一件人生大事，那就是他的后背到底得罪誰了？

記得前不久，他的后背第一次受傷是和葉伶姝去葉家討債，被那個不知道怎么就忽然自爆的護衛(wèi)給炸的血肉橫飛；若不是當(dāng)時自己多了個心眼，而且反應(yīng)快，一準得被他炸個稀碎，葉伶姝也得遭殃。

第二次受傷，是在葉家待了幾天以后回天風(fēng)市的高速公路上，被他媽的不知道哪個鱉孫兒給算計了，一個超級大車禍砸到自己頭上，為了保護葉伶姝，自己剛好了一半的后背硬生生又來了一個大重錘。

這下可好，還沒等一天過去呢，也就多半天的功夫，第三次重創(chuàng)又來了。而這次，顯然更慘，居然被一個能量化成的繩子給捆腰上，像飛機起飛的速度一樣往回拉；腰差點被拉斷不說，還他媽來了個摩擦落地，和大地親密接觸。

那磨砂地磚和柏油馬路給他后背磨得，就差拉個皮切個絲了。

“沈闊？”

見剛才的呼喚沈闊似乎沒聽到，高冷輕輕地又叫了一聲。

這一聲，仿佛驚雷一般，弄得沈闊左手一拍地，一個翻身旋轉(zhuǎn)便站了起來，氣沖沖地沖到高冷身邊，一把揪起他的領(lǐng)子，把他拽得腳部離地：“你他媽是不是故意的！知道老子后背有傷，故意把老子往地上摔！是不是！”

沈闊起身的時候，高冷被他的眼神嚇得一愣，再回過神的時候，已然被沈闊給拎著領(lǐng)子給拽起來了。

高冷登時火氣就上來了，自己堂堂高家二少爺，居然被人拽著領(lǐng)子給拎起來了，他從小到大何時受過如此欺辱？

“你放手！”高冷的眼神逐漸起了火，盯著沈闊說道。

“回答我！老子問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沈闊對高冷的一切表現(xiàn)置若罔聞，執(zhí)念于高冷是否是故意把自己摔在地上的。

也難怪，饒是沈闊體質(zhì)已經(jīng)跨入修界水準了，依然傷得很重。換作任何一人被這么搞，就算腰沒被拽斷、摔在地上沒死，在磨砂磚和柏油路上磨這么遠也磨死了。

“我再說一遍，放！手！”高冷的面色陰冷，語氣低沉。這已經(jīng)是他忍耐的極限了。若不是對象是沈闊，這樣對他的人根本不用廢話，早就已經(jīng)沒了蹤影。

“老子在問你，是！不！是！故意的！”沈闊顯然是聽見了高冷的話，不過他無視了，滿臉憤怒地嘶吼。聲音仿佛一個沉睡了無數(shù)年、剛剛蘇醒的猛獸一般，嘶啞、低沉而有力。

高冷的火氣迅速攀遍全身，淡橙色的能量已經(jīng)纏繞在手邊了，可當(dāng)他的眼睛和沈闊的那雙難以言喻的眼睛對視的時候，他的一切火氣瞬間消失殆盡。

高冷不知道怎么形容沈闊的眼睛，他從未見過如此復(fù)雜卻又純粹的眼睛。聽起來很矛盾，可是高冷卻絲毫不覺得這樣的形容有問題。那就像是一雙歷盡了世間滄桑、洞察所有真理、明悟了一切感情的無盡旋渦，卻又像是初來人世、滿是迷茫、絲毫不知所措的清澈水潭。

而這樣一雙難以言喻的眼睛里，此刻正單單噴薄著最為純粹的一種情緒——憤怒。

高冷真的被沈闊的眼睛震驚到了。莫說是這樣復(fù)雜、包含諸多內(nèi)容的雙眼，便是其中任意的一種存在，他也未曾在其他任何人的眼中看到過。

因為無論是諸多的感情、滄桑與真理，或是迷茫、感慨與好奇，就連此刻沈闊眼里正噴薄而出、仿佛沖出眼眶的憤怒，在其他人的眼里，都不曾如此純粹。

那種不加任何修飾的純粹，就好像肉眼不可見的靜水一般，若是不去撥動，便不知那里是水；又像一個精雕玉琢的美人，無論是身體的哪個部位，都是最完美的存在。

高冷一時間沉浸在沈闊的雙眼帶來的震驚里，甚至忘了回答他的話，忘了自己的處境。

最后還是九局的那個人前來打破了僵局。

“咳咳，”來人輕咳兩聲，慢步走來，開口說道：“高冷少爺，你先別計較；沈闊小哥，你也先消消氣，可好？大家稍安勿躁，換個地方，重新討論一下。此地，不宜久留啊！”

沈闊聽到他的話，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隨后掃視了一下周圍，沒作聲，松手放下了高冷，轉(zhuǎn)身走向高冷那輛剛拜托工作人員加完油的越野，坐進了主駕駛。

高冷眨眨眼睛，這才回過神來，趕忙奔向越野車，坐進了副駕駛。

而九局的那個人在被沈闊瞥了一眼的時候，也被他的眼睛震撼到了。不過他看到的和高冷不同，他從沈闊那冷冷地一瞥中看到的，是無盡的冷漠。

在高冷回過神后，他也回過了神，幾步走到越野車旁邊，坐進了后座。

“誰先說？”沈闊把車打著火，緩緩開上高速。進入加速車道后，他一腳踹進油箱里，越野車的發(fā)動機發(fā)出暢快的轟鳴，邁速表上的指針迅速旋轉(zhuǎn)。

聽著沈闊冷冷地語氣，兩人都不愿意觸他的霉頭。

“誰先說？！”沈闊的語氣帶有幾分凌厲，第二次發(fā)問。

高冷咬了咬牙，開口說道：“沈闊，你聽我解釋，剛才的事情是個意外……”

“意外？不小心把我扔在地上的意外是嗎？”

高冷苦笑了一下，“不是的，那真的是一個意外……”

“你呢？”沈闊沒在乎高冷的話，通過內(nèi)后視鏡看向后排的人，冷冷地問道。

來人雙眼微瞇，輕輕開口：“沈闊小哥稍安勿躁，老夫并沒有惡意……”

“只要沒把人打倒，就算沒有惡意是嗎？”

來人砸了咂嘴，不知道要怎么反駁。

沈闊鼻間輕哼，“直說你們的目的！”

“否則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