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格福現在不用打開無線電也知道，現在絕對不是還手的時候。

從炮聲上判斷，這群自行防空火炮最少最少也得三百多。就這個數目的自行火炮，五個重型轟炸機編隊見了也得避其鋒芒。

這是……把整個軍團的防空火力全部拉上戰場了？

那這歡迎儀式有點太隆重了吧？

按正常情況來說，大規模的機械化部隊進行調動，應該會有相應規模的步兵部隊進行配合，尤其是大規模的機械化防空部隊。這種大規模的部隊調動一點點風聲都沒有，根本說不過去啊！

狄格福腦子里想著，手上不停，操縱桿向右打死，直接來了一個漂亮的側身，戰斗機靈巧的在空中翻滾半圈，一顆炮彈擦著機腹掠過，在不遠處爆炸開來。

現在不是節約燃油的時候了，先能把命保下來再說！

一腳油門到底，戰斗機從巡航速度直接加速到全速，油量表指針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滑。

狄格福很清楚，這種速度，已經飛行了將近一百五十公里的戰斗機根本撐不了多久。頂多不過大半個小時之后，自己就會因為油量耗盡迫降。

這群王八蛋到底是從哪里出來的？狄格福恨得牙根癢癢。

來襲的炮彈數目是在太多，就算是身形靈巧的戰斗機也無法完全幸免。一顆炮彈在附近爆炸，產生的碎片直接擊碎了舷窗。

玻璃破碎的聲音讓后座的副駕駛驚恐不已，連聲高叫：

“我們要死了！我們要死了！”

“閉嘴！”

窗外灌進來的寒風讓狄格福心煩意亂，沒法專注于駕駛。

再加上后面一個鬼叫鬼叫的小子，這特么還讓不讓人好好開飛機了？

狄格福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頭也不回，直接坐在原處怒斥道。

別說，這招還真管用。驚慌失措的副駕駛聽到之后，乖乖閉上嘴，雙手抱頭，鎖縮著脖子，在自己的位子上蜷縮成一團，臉色蒼白，嘴里不停的小聲念叨著什么。

由于風聲實在是太大，狄格福根本聽不清。

真是個廢物！

狄格福把副駕駛的一舉一動，從后視鏡瞧了個真切，心里暗罵一聲。

現在的青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安生的日子過的太久，骨子里的血性都快被磨沒了，被炮聲一嚇就成了這副慫樣！

恨歸恨，現在眼前最大的問題不是自己后邊這個窩囊廢，而是屁股后面這群窮追不舍的塞羅比亞炮兵。

狄格福好容易才駕駛著艙蓋漏風的戰斗機，從炮火中逃得一劫，駕駛著戰斗機飛離了自行火炮的射程。

媽的，這群王八蛋總不可能是從地底下自己長出來的吧？

這個荒誕的念頭剛剛浮現在狄格福腦海里，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荒郊野嶺，怎么會有數量如此巨大的機械化防空部隊？

于情于理，怎么說都說不過去。

狄格福腦子都快想炸了，還是想不明白。

突然，他腦袋里靈光一現，想起了之前的一個詞。他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一些關鍵點了。

重型轟炸機……重型轟炸機編隊……

臥槽！

結合上之前，自己這邊搜尋敵機，一直一無所獲的情況，狄格福瞬間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說實話，狄格福在心里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比起這種猜測，他倒是更愿意相信是這群炮兵閑著蛋疼沒事干，自己開著自行火炮，大半夜沒事跑到森林里開派對。

媽的，這算什么事？

又是沒有任何預兆的突然襲擊！

這群塞羅比亞人，到底有沒有膽量跟我們堂堂正正的來一場正面對決？

狄格福重重一拳砸在儀表盤上。

儀表盤脆弱的玻璃罩子應聲而碎，尖銳的碎片深深的扎進了狄格福的手側，鮮血順著扎進肌膚之內的碎片邊緣滴落。

看著面前一架架被擊落的戰斗機，拖著濃濃的黑煙墜向大地，狄格福心中都在滴血。

每一架被擊落的戰機里面，都是自己朝夕相處的戰友，手足兄弟，邦國的精英，天之驕子。就這樣，白白的葬送在了這里。

他心里恨啊！

可是恨又有什么辦法呢？

敵眾我寡，又是優勢火力和優勢地形，自己有什么資本去跟對面拼命？

環顧四周的藍天，余下的紅色戰斗機數量已經越來越少了，可是地面防空部隊的炮火卻是越發猛烈。

天空之中，寥寥幾架還在極力躲避著炮火的紅色戰機已經快撐不住了。越來越多的自行火炮鎖定目標，一陣攢射，剩余的幾架紅色戰機一架接著一架的墜落。

這次襲擊來的快，結束的也快。不過十幾秒的時間，附近整片空域只留下了孤零零一架戰斗機還在半空盤旋。

怎么辦？

狄格福向下看去，已經有不少自行火炮開始向自己這里快速移動。

森林里的樹木之間間隔并不大，自行火炮體積不小，很難順利的從樹木之間鉆過去。

那些自行火炮的駕駛員也不管前面有多少樹木，埋頭開足馬力，仗著堅硬的車體，硬生生的碾平面前一切障礙，向著狄格福所在的位置高速移動。

他仔細瞧了瞧，大概能看到十余輛左右的數目。

現在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擺在面前的選擇只有兩個：要么趁著現在，包圍圈還沒合上，趕緊撤；要么等著被圍死在這里。

這個抉擇看起來很簡單。

是個人都有私心，遇到危險之時，肯定會以保證自己生命安全為第一目標。

但對于已經怒火填膺的狄格福來說，這個選擇很難。

一個是灰溜溜的逃回去，成為一個吃敗仗的敗兵；

另一個是選擇在這里賭上命，放手一搏，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是帶著恥辱的活下去，還是光榮的戰死在藍天上？

是要做一輩子的懦夫，還是要當一分鐘的英雄？

兩個選擇擺在狄格福面前。

狄格福回頭看著在自己座位上縮成一團的副駕駛，突然笑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么好怕的？至少自己在碰見自己那群弟兄的時候，還能有臉跟他們說說話。

狄格福心意已決，戰斗機拉升，直接一個俯沖，在副駕駛的驚呼聲中，掉頭沖著不停開火的塞羅比亞自行火炮群沖了回去。

“長官，已擊落全部敵方戰機，只有一架駛離了我方炮火覆蓋范圍，請長官指示！”

伊塔納佐夫聽完匯報以后嚇得魂都丟了。

自己可是跟司令立下軍令狀，保證不會放走一架瓦爾卡的飛機。

剛才自己也跟下面的人說清楚了，不準放走一架。

好嘛，這年頭，他娘是怕什么來什么。

自己想保住肩膀上扛著的這顆腦袋怎么就這么難呢？

“指示？我他媽指示個屁！都他媽屬豬的嘛？跑了不會追啊？”

伊塔納佐夫兩只眼睛通紅通紅的，樣子兇惡的像是要把眼前這個來匯報戰果的炮手給生吞活剝了。

炮手聽完都傻眼了，他瞟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心里暗暗叫苦。

森林里面全是茂盛的樹木，樹與樹之間的空隙不大，地面大多是松軟的腐殖質，自行火炮開到這種地方實屬不易。

在平原上，自行火炮的速度連運輸卡車的速度都比不過，更別提想去跟全速前進的戰斗機相比了。

這不是難為人嗎？

炮手面露難色的樣子落在伊塔納佐夫的眼里，卻成了抗拒命令的意思。

他直接掏出自己腰間的配槍，頂在炮手的腦門上。

“老子他媽就問你一句話，你是追是不追？”

關系到自己的小命，讓他如何不急？

現在根本顧不上說話注意什么亂七八糟的了，關鍵是保命要緊啊！

伊塔納佐夫的過激行徑嚇到了眼前的炮手。

長官一臉瘋狂的表情，讓這個炮手不敢不聽，哪怕這個命令再瘋狂，再不切實際。

炮手一咬牙一閉眼:“是，長官！保證完成任務！”轉身跑向了自己的自行火炮上。

伊塔納佐夫倒提著手槍，環顧四周，眼神如同餓狼般兇狠:“他媽都是死人嗎？沒聽見老子說話！還不給老子去追？”

“是，長官！”

周圍的炮手見到之前那個倒霉蛋被大校劈頭蓋臉一頓罵，前車之鑒讓所有人認識到自己的長官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趕緊齊聲應下，發動停在原地的自行火炮，紛紛向著狄格福逃竄的方向——西南方追去。

“一群廢物！飯桶！豬玀！”

伊塔納佐夫渾身發抖，半是氣的，半是嚇的，把手里的槍狠狠摔在一遍的樹干上。

裝飾精美的木質槍柄撞在樹干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如果你們打不下來那架該死的飛機，老子發誓，讓你們所有人去見蒙神！”

身旁一架架自行火炮強行開到全速，撞倒前方的一切障礙強行在森林中開辟出一條寬闊的道路。

“長官，您看！”

上尉指著向著地面俯沖而來的紅色戰機，驚訝的說道。

伊塔納佐夫剛才光顧著發火，沒注意到天上的情況。

“干什么？”怒氣猶未消，他回身瞪了一眼身邊的上尉。

上尉嚇得一哆嗦，還是用顫抖的手往天上指。

順著上尉手指的方向，一架處于俯沖姿態的紅色瓦爾卡戰機進入了伊塔納佐夫的視線之中。

這……這什么情況？

別說身邊的上尉一頭霧水，就連伊塔納佐夫都看不懂這個飛行員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