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坐在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叼著一桿旱煙吞云吐霧。在地牢里幽暗的光線中，顯得特別的冷酷。

一小姑娘蜷曲著身體蹲在墻角。眼淚嘩嘩的流，但不敢哭出聲來。“我問你，叫什么名字？在黑龍會是做什么的？”李涵冷冷的問。

小姑娘抽抽嗒嗒的回答：“我叫黑妞，是花子村的孤兒。我是被那些人抓去的。是幫他們洗衣服，做飯，干雜活的。我沒做什么壞事！”李涵翻了翻白眼，冷冷的說：“你說沒干壞事，誰能幫你證明？”黑妞一雙淚眼看著他，默默無語。

“我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反正你是跟土匪們在一起待著！你就是他們一伙的！現(xiàn)在，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來！我或許能饒你一命！”李涵厲聲喝斥。

“我不是土匪！你才是土匪！你殺了那么多人，你是劊子手，冷血的屠夫！”黑妞突然大聲喊道從墻角沖過來。李涵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臂。

還沒等到李涵反應(yīng)過來，黑妞已經(jīng)狠狠的咬住了他拿著煙斗的手。血，從黑妞潔白的牙縫里滲出來，看著特別嚇人。護(hù)衛(wèi)剛要抽刀上前，李涵一擺手，“慢！都退下！”侍衛(wèi)們提著刀在一旁手足無措。

李涵騰出一只手，輕輕在黑妞肩上的一拍，她全身一麻，癱倒在地上。“小丫頭片子，屬狗的啊！”李涵撕了塊布纏上了傷口。

“莊主，要不要宰了她算了！”侍衛(wèi)隊(duì)長李坦拿刀壓著黑妞的脖子。“滾開！你真把自己當(dāng)土匪了啊？”李涵眼一瞪。李坦弓著腰閃到一邊。

李涵一把拎起黑妞，饒有興趣的看了看，“這臉臟兮兮的，難怪叫黑妞！我?guī)闳ヒ妭€漂亮姐姐，有什么話，你跟她去說！”他吩咐李坦繼續(xù)審其他的俘虜，自己拎著黑妞離開了地牢。

趙恒正在幫麥子梳頭。李涵興沖沖的拎著黑妞跑進(jìn)來。“妹子，我給你送個小玩意兒！”李涵把黑妞往麥子面前一放。“這個是哪里來的？”麥子驚訝的看著一灘爛泥似的黑妞。

“我們在花子莊的柴房里搜出來的！這小丫頭片子挺兇的，還咬了我一口。現(xiàn)在被我點(diǎn)了麻穴，要半個時辰之內(nèi)才能緩過來！”李涵笑呵呵的說。

麥子皺著眉頭，“大哥，你不能這樣對一個女孩子！解開她吧！”李涵愣了愣，伸手在黑妞的背后拍了一下。她一骨碌爬起來，又縮到墻角去了。一雙大眼睛，警惕的看著眼前的幾個人。

“別怕，小妹妹，你過來！我們不是壞人！”麥子微笑著招招手。黑妞一動不動的蜷曲著身體。“大哥，少爺，你們都出去吧！”麥子揮揮手。

“不行！你看我的手！就是被她咬的，這小東西，屬狗的！我就是讓你幫忙審問她！”李涵說。“大哥，你有傷藥嗎？”麥子問。

李涵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個小瓷瓶。麥子幫他解開傷口上的布，拿來一瓶烈酒。用棉花沾上酒輕輕的擦拭了一遍，仔細(xì)的倒上瓷瓶里的藥粉。看著深深的傷口，麥子眼圈紅了，眼淚婆婆娑娑掉了下來。

李涵看麥子一臉的心疼樣子，得瑟的斜了一眼趙恒。趙恒冷哼一聲，扭過頭去。黑妞看著麥子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樣，感覺鼻子好酸。

“對不起！”黑妞眼淚汪汪的說。“小妹妹，你知道錯了，就不怪你了！”麥子看了看她。黑妞走過來，給李涵跪下了。

“大王，我錯了，我不該咬你的！”她抬頭看著李涵。“我不是大王，我就是個小小的莊主。”李涵又好氣又好笑。“起來吧！你們兩個大男人出去，叫兩個老嬤嬤送水盆和熱水來！”麥子扶起黑妞。

李涵和趙恒都出去了。兩個老嬤嬤抬來熱水和大木盆。麥子拿出來胰子和毛巾。“妹妹，進(jìn)去洗洗。姐姐拿新衣服給你換上。”麥子試了試水溫。

黑妞有點(diǎn)猶豫。但看著麥子真誠的笑容，還是脫去破爛不堪的衣服，踏進(jìn)水盆里。麥子幫她洗去滿臉漬泥。

細(xì)看之下，不禁驚嘆。白皙如玉的小臉上，細(xì)細(xì)長長的柳葉眉，一雙含情脈脈的杏眼。唇如朱砂，齒如玉貝。美的宛如天人。

“妹妹，你真好看！”麥子笑盈盈的看著黑妞。黑妞臉紅了，“姐姐也是個大美人！”

“妹妹，你是怎么會被那些土匪抓住的？”麥子問。

黑妞嘆了口氣，“我是個孤兒。土匪來的時候，我真在生病。別人都逃跑了。我跑不動，就被抓住了。但土匪們沒有殺我。他們有個姓錢的大王，給我治好了病。然后，讓我給他們洗衣服，做飯。”麥子感覺很驚訝，“錢閔什么時候會看病的？難道，”她不敢去聯(lián)想了。

洗完澡，換上新衣服。黑妞立刻像脫胎換骨一般。當(dāng)她走出房間，包括趙恒和李涵在內(nèi)，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條粉色的長裙，身穿藍(lán)色繡紅花對襟衣衫。窈窕細(xì)腰，如風(fēng)擺楊柳，玲瓏的體態(tài)，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這是，黑妞？”李涵眼睛都直了。“這是黑妞啊？不認(rèn)識了？”麥子笑著說。“不認(rèn)識，不敢認(rèn)識了！”李涵憨笑著。

“喜歡嗎？”麥子問。“喜歡，喜歡！”李涵連連點(diǎn)頭。“那你就娶了她吧！”麥子笑了。“不要！我怕她咬我！”李涵慌忙擺手。

大家都哄堂大笑。“你娶了她，她就不咬你，可以你咬她了！”趙恒打趣道。麥子問黑妞，“妹妹，你肯嫁給他嗎？”

黑妞紅著臉看了看他，“他，如果能少兇一點(diǎn)，還是挺好的！”麥子笑呵呵的問：“這么說，就是同意了？”

“嗯！”黑妞點(diǎn)點(diǎn)頭。麥子高興的不得了。“那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拜堂成親吧！正好要擺慶功宴！好事成雙！”趙恒在一旁說。

沒等李涵說話，眾人一涌而上，把李涵架到房間里。給他套上新衣，披上紅綢。麥子也幫著老嬤嬤們打扮新娘。李家莊上下，忙忙碌碌，喜氣洋洋。

傍晚， 祠堂大廳和大院里，擺開了宴席。賓客們都陸續(xù)趕來。司儀高呼：“吉時已到，請新郎新娘拜天地！”李涵牽著蓋著紅蓋頭的黑妞來到堂前。

司儀高聲贊禮：“一拜天地！”兩人朝外跪拜磕頭。“二拜高堂！”兩人又朝端坐堂前的李太夫人磕頭。老太太激動的眼淚都要下來了。“夫妻對拜！”兩人對面而站，李涵先施一禮，黑妞飄飄下拜。

“送入洞房，禮成！”司儀贊禮完畢，婚禮儀式告一段落。宴會正式開始。趙恒和麥子給老夫人敬酒。

老夫人很感激的說：“老身體弱，無力管理家事。我兒的婚姻大事，全仰仗縣令大人的周全。老身慚愧至極！”麥子笑著說：“娘親，你跟你女婿還如此客套！這就太見外了！”

趙恒也說：“岳母大人如此說法，小婿就更無地自容了。大哥現(xiàn)在是我們縣衙的都捕頭，火槍隊(duì)大統(tǒng)領(lǐng)。我還得仰仗大哥幫我，緝兇捕盜，保境安民。他的這點(diǎn)事，小婿舉手之勞而已！”老夫人點(diǎn)頭微笑。

在房間里，紅燭高燒。黑妞蓋著紅蓋頭，坐在床上默不作聲。李涵出去敬了一圈酒，腳步晃悠的回到房間。

他倒了點(diǎn)茶喝了兩口，醒了醒酒。“娘子，我來了！”他帶著三分醉意湊到黑妞的面前。他用嘴叼著蓋頭的一角，頭輕輕一甩。蓋頭就如一片紅云飛去。

“真美！可你的心，是否如你的貌呢？”李涵醉意朦朧的問。“夫君，你為何有此一說？”黑妞迷惑的看著他。

“因?yàn)橹斑@里來過一個女人，她很漂亮，但心腸卻是黑的！險(xiǎn)一險(xiǎn)，把李家陷于萬劫不復(fù)之中！”李涵長嘆了口氣。

黑妞沒說話，低著頭沉默不語。突然，她把一個指頭放進(jìn)嘴里，狠咬一口，立刻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她拿來一塊白布，用指頭上冒出來的血，寫了個大大的殺字。

“妾若有負(fù)夫君，有負(fù)李家。夫君就照此字處置，妾身毫無怨言！”黑妞誠懇的看著他。

李涵趕緊給她手指上藥，包扎。“你可真是屬狗的，又咬人了！”說這話時，李涵的眼中閃著淚光。他把她摟在懷里，喃喃說道：“我們此生，互不相負(fù)！”

黑妞偎依在他懷里，柔聲說：“夫君，妾身只在花子莊老秀才家聽過一些詩書，但不認(rèn)識幾個字。夫君大才，能否幫妾身改個名字？”

李涵親了她一下，“好吧！讓我想想！”他抱著她，默默思索。“就叫傾城吧！傾國傾城，如我美人！”李涵笑了起來。

“傾城？李傾城！好好聽的名字！夫君，傾城的一切都是你的，我的身，我的心，我的命！”她，李傾城摟著李涵的脖子欣喜若狂。

李涵笑著說：“一個我胡謅的名字而已，要這么激動嗎？”她看著他的眼睛，很認(rèn)真的說：“夫君，這一個名字，是你給妾身最好的禮物。這是獨(dú)一無二的，千金難買！一提起這個名字，妾身就會想到，傾城，你是李涵的妻。這輩子，下輩子，都是！”

李涵激動的說：“你這伶牙俐齒的，不準(zhǔn)說了！”他的唇封住了她的。

紅燭搖逸，月色蒼茫。

酒宴已散去。趙恒看著燭影搖紅的窗口。出了一口濁氣。“終于沒人跟我搶親了！”他看了一眼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