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所學校初一初二上午的放學鈴聲還沒響起來，太陽直射的角度也并不很大，只是在這里的人感覺的時間流逝慢得可怕。

天堂的門里，天之驕子們一個一個地出來，看都不看這邊的喪家之犬們一眼。

一個，兩個......第十二個，徐不孤一直在默數著，可還是不見趙離的身影。

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徐不孤這樣想著。這時從地獄的門里出來了一位穿著灰色軍裝的使者，冷冰冰猶如沒有感情般的聲音打斷了少年的思考，“第二組排隊進來。”

接著隊伍開始麻木地移動。

和往常沒什么不同的醫務室的擺設，幾張病床，四處擺放的藥品，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頭發花白卻精神爍爍的老者，幾個圍著他的穿著灰色軍裝一臉嚴肅的工作人員，唯一不同的只是在那窗邊的位置留了一塊空曠之地。

白頭發的老者擰開保溫杯的蓋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枸杞的味道彌漫開來。

“咳咳，哎......”

老者清了清嗓子，又嘆了一口氣，

“想必你們來之前也聽說過進這道門是意味著什么了。”

老者頓了一下，打開了身后的箱子，里面是滿滿的藥劑和針管。

“這是最新一批的失敗試劑——也不能算失敗吧，總歸還是有點幾率的。”

劣等混沌試劑么。混沌試劑的制作成本很高，失敗率也極高，即使是劣等品也是價值連城的，獲得渠道被牢牢地把握在城府手中，也許過了今天這些人就再也沒有機會接觸到混沌的世界了。

“你們只是對混沌的適應性較差，并不代表你們覺醒出來的混沌是廢物。”

“我們可以給你們提供試劑，唯一的壞處就是你們可能會死，而且以你們的資質來看還是很大的幾率。剛剛你們前一批的同學也死了不少呢。”

“但若是有誰成功覺醒到D級以上天賦的混沌，也可以進入江城學院。”

白大褂的老先生放下了保溫杯，氣勢變得威嚴起來，

“那么，來選吧，年輕人們，愿意接受的一個個上前來，不愿意的，轉身離去即可，不會有人攔著你們的。”

“......”

沉默，無聲的沉默。

一片死靜，靜得連吞咽口水的聲音，握緊拳頭的聲音和心臟跳動的聲音都能聽見。

沒有人轉身，也沒有人向前踏出一步。

沒有人想去送死，也沒有人想要一輩子呆在貧民窟，茍活著、擔心著哪一天異界的居民就會來襲，把他們低賤的生命如螻蟻般踩在腳下。

“我......我想試試。”

“好，你站到前面來。麻煩長官幫她注射了。”

“明白。”

稚嫩的女聲打破了寂靜，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孩在人群中顫巍巍地舉起了手，接著慢慢地走到了窗前那片為他們留下的小空地，不安地站立著。

老者對她招了招手說道，“想好了嗎。”，灰色軍服的軍官已經拿著針管走到了她面前。

“嗯......嗯！”

女孩堅定地點了點頭。

“嗯啊......”

“啊！啊！啊——”

隨著針管的緩緩插入，女孩發出了呻吟聲，還因痛苦而倒在了地上。試劑進入體內后，呻吟聲越來越大，隨后變成了慘叫，聽得徐不孤心驚膽戰。

慘叫還在繼續，單馬尾的女孩仿佛失去了意識，只是一直在叫喊著。

“小麗！”

一名同樣扎著馬尾的戴著眼鏡的女孩喊道，她恐怕是正在接受試劑的女孩的朋友，正激動地想穿過人群想要上前查看友人的狀況。

白發的老者當然不會讓她過去，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來，嚴肅地說：

“住手！混沌試劑正在與她的靈魂融合，此時去打擾她只會增加失敗的概率。戰勝混沌試劑的最好方法就是堅強的意志。”

“那小麗她......”

“很懸，就看她的命吧。”

“呀啊——”

一聲更凌厲的慘叫后，小空地上的女孩發生了異變——左手手臂開始慢慢變大，肌肉開始膨脹，但只是膨脹了一倍多點就停下了，叫聲也隨之停止。

“成功了。”

成功了，真令人羨慕啊。因為即使是這樣“無用”的混沌也會讓她的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強悍。

“小麗，你沒事吧！”女孩的同伴沖上前去抱住了癱在地上的她。

“恭喜。雖然只是最低的G級混沌。麻煩長官跟學校那邊商量一下讓她的家長把她接回去吧。”

“明白。”

白袍老者邊上的軍官答道，聲音里依舊冷冰冰的鋼鐵一樣沒有感情，也許是見得多了，就習慣了吧。說完便讓自己的下屬把女孩從后門抱了出去。

“老爺爺，下一個請讓我來吧。”

果然是剛剛的成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成功。雖然是個沒什么用的混沌能力，但也大幅地鼓舞到人心了吧，畢竟這些人來這里之前應該就和家人商量好或者自己悄悄做好決定了吧。

穿著白大褂的老者這樣想著，回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竟是剛剛女孩的朋友。

“我準備好了。”

也許是好友的“成功”的刺激，沒等老者開口便搶著說道。

“那好吧。”

老者無奈道，隨后對身后的軍官揮了揮手。

“嗯啊......”

隨著試劑的注入，這位少女也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要成功了嗎？

在場的人都這樣猜測著。

少女自試劑推入那一刻的呻吟后便一聲不出，癱坐在地上，眼睛瞪得都快要裂出眼眶了。隨后那眼眶里竟然緩緩流出了鮮紅的液體，那是血，不止眼睛，鼻子、耳朵、嘴角，鮮血慢慢地涌出，不一會兒身體便整個地摔在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

老者見狀緩步上前，用醫務室的聽診器檢查了少女的氣息，搖了搖頭：

“失敗了。麻煩你們處理一下。”

“嘶——”

徐不孤他們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媽媽，我要回家！”

一個女生這樣大哭著跑出了們，隨后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她，臉上都是驚恐的表情。在場的人瞬間少了一半。算上送走的一個和死掉的一個，還剩十一個。徐不孤數了數人數，還是沒有動。

“下......下一個，請讓我來！”

一名平頭少年舉手說道，似乎是對少女的死根本沒有感到一絲驚訝。

這次的他與第一名少女的反應一樣，都是撕心裂肺的慘叫。就在剩下十人都以為他快要成功的時候，叫聲卻戛然而止。老者再次上前檢查，嘆息一句：

“失敗了。”

成功與否原來與反應的劇烈程度無關。

可是這并不會影響在場所有人的決定。于是又陸續的有人上前，又陸續的有人死去。慘叫而死，無聲而死，七竅流血而死的各種各樣的死法呈現在徐不孤面前。

目前為止一共成功了四個，都是些身體某處變大一點，召喚一股小水流之類不超過E級的“無用”混沌。

“只剩你了，少年人。”老者對徐不孤說道，“那么，你的選擇呢？”

“我能帶回家嗎，我想考慮一下。”他不想死，但也不想一輩子都不能接近那個少女。

“胡鬧！這可是管制物品！”灰色軍服的軍官厲聲道。

“我是孤兒，在這里不管成不成功，都不會有家長來接我的。”

“長官，給他吧。”

“可是，這......”

“城府那邊我來解釋。”老者說罷便從箱子里給了徐不孤一管試劑，和一支針管。

“謝謝。”徐不孤道謝后便轉身離去。

軍官還是有些不解：“博士，為什么你要同意這樣的要求？萬一他是天行的成員......”

“規定里并沒有說不可以這樣吧？放心吧，一支劣等試劑掀不起多大的風浪，里面的技術他們盜不走的。”

“而且，他是一定會給自己注射的。”

“徐不孤，你給我過來！”

徐不孤回到家以后已經是夕陽西沉的時候了，趙離正坐在沙發上氣沖沖地叫住他，他也只能乖乖地來到趙離面前。

“怎么了？”

“為什么不等我？還那么晚回來！你去哪里閑逛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趙離越說越激動，說著還捉住了徐不孤的手。

“嗯.....”

“抱歉，弄疼你了。”

“沒事兒，對不起。”

“我餓了，你快去做飯吧！”

“......好吧。”徐不孤無精打采地答道。這幅樣子被趙離看在了眼里。

“好啦好啦，今天就讓我來下一次廚好了！”

“哈？你做的......”

“怎么？多少人想吃還吃不到呢。你就先休息一下吧。”說罷便把徐不孤按在了沙發上。

“好好期待下吧！”

一個小時后。

“這......這黑炭和芝麻糊做的不錯嘛。”

“哼！什么跟什么啊，這是粥和紅燒肉！”

趙離哼了一聲，繼續說道：“今晚我們一起睡吧。”

“哈？為什么，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沒有為什么，你沒有拒絕的權力！快給我吃！”

說罷便往徐不孤口中塞入一塊盤中的黑色物體。

畫面來到了晚上。兩人依偎著躺在一張床上，徐不孤的臉紅得能滴出血來。上了初中后兩人就很少再一起睡過了，除非是趙離有時候會強行拿著枕頭闖入他的房間。

“告訴你一件事，我的適應性和混沌的成長天賦都是S級哦。”趙離開口道。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徐不孤真心為她高興，背對著她說道。

“我可能明天就要出發去內城了。”

“還會回來么？”

“怎么，你想我了？”

“......”

“他們說我的天賦太罕見，可能不會有回家的機會。但作為交換，異界侵襲的時候你可以去內城避難。”

“所以你答應了？”

“嗯。你會想我嗎？”

“我要睡了。”

“......”趙離把手搭在徐不孤背上，“等你有一天考上大學的時候就來找我吧。”

“那你要照顧好自己。”

“我會回來的。”

“晚安。”

“嗯，晚安。”

徐不孤記得這晚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只有一個場景，趙離背對著他越走越遠，風兒吹起她的發梢，而他在背后“不要走，不要走”這樣地叫著，那人卻是漸漸淡出了他的視線。

他一直追啊追啊，慢慢地累了，摔了個大大的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