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要回家，她就太興奮了，摟住應輝一陣猛親：“啊，應輝，我爸媽同意我回家了，我馬上就要回去了！你呢？你家里也同意了嗎？”

“最主要是你家里同意就好了呀，我是個男的，家里才不會管這些呢，想回去就回去羅，無所謂的。好，我知道，乖乖，恭喜你了，你別高興得忘了形。”應輝說。

“不會，但是我會想你，回去后，就只有一個問題，我們又得暫時分開了，不過家里人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所以，以后都不用刻意瞞著他們跟你來往了，我們不用分開了。”陳夏熱烈的說。

“好，記住了，別忘了我。”應輝說。

“回去，我們都去外面找個正常點的地方打工，我也不回原先的廠啦，反正在外面干什么都比在那廠里強。”

陳夏歡樂的心停不下來，沒有空隙分一點給應輝，忘了仔細想想應輝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應輝回去要面對跟她同樣的事，他該怎么辦，丟了工作，也沒掙到錢，怎么跟家里人交待。

她沒有注意到分別時他對她微笑為她高興，轉頭時臉上的愁云密布，他其實是沒辦法回家的……

她只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女孩，哪里會去想其他的事。

她那樣喜悅地和應輝告了別，背著行李上了樓，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家門，陳夏屏住呼吸敲響了門，開門的是媽媽，“是你。”她默默開了門，轉身走回沙發上坐下盯著陳夏。陳夏進去，帶上了門，站在門口那兒垂著頭，等待審判……

“是誰？”爸爸從廚房出來，兩人都看著陳夏，沒有罵她，半晌爸爸說：“你從哪里回來的？一個人嗎？”

陳夏小聲說：“我回來了，一個人。他……自己也回家去了。”

“現在知道害怕了，不說話了，走的時候，你膽子可大得不得了啊，你把什么都拋棄了，你呀，你呀……”媽媽說著垂下頭捂住臉哭起來。

“先放下東西吧，吃了飯再說。”爸爸沉吟著

陳夏不吭聲地拿著行李走回自己房間，一會出來拿著給家里帶的禮物，臉上就笑了起來。

回來以后，她把在外面存的幾千塊錢全交給了媽媽，自己一點沒留，說是打工掙的錢，也并不多，交了留個心安吧。媽媽對陳夏說：“好，你把這錢給我，我也不要你的，你就用這個錢，繼續去把你以前的工作保留下來吧，以后還是回去上班。”

“什么？”陳夏驚訝地看著媽媽，“那個工作還在啊，我沒被開除嗎？”

“暫時還沒有，你叔叔又去說了些好話，給那個車間主任送了些禮，說只要交錢，就把這工作給你留著，不然，你以為我會原諒你嗎？”媽媽恨恨也瞪著她。

“我不去，我真的不去。那兒一天累死累活。掙的錢還不夠人吃一頓飯，你到底算沒算賬，付出的要和回報成正比呀，關鍵是我在那個廠里從來就沒快樂過，永遠都是挫敗，我死都不去，我也不要又住在別人那兒，我從那兒跑的，沒臉、也絕不再回去住了”陳夏堅決的拒絕了。

媽媽沉默著，許久才說，不然，你又先去你姐那兒打打工再說，不過這廠里保留工作的錢你還是必須去交的。

陳夏最后同意了這個方案。她拿著錢硬著頭皮去到曾經上班的車間，怕碰見認識的師傅們問她話，那可真是丟臉。財務算好了錢，跟她說了一個金額，大概二千，而且這個錢只能管一段時間，過了又要去交。她就交了，收條也沒找人要一張，就慌慌張張的逃走了。這里她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待。

她站在陽臺上又看見對面芳兒的家，望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跑去敲門，芳兒媽媽開了門。

“阿姨，芳兒在嗎？她現在怎么樣？病好了沒有？”陳夏擰著自己的手指局促地站在門口問

芳兒媽媽有些激動：“找芳兒？她現在沒在家，孩子，好久沒見到你了，你還好吧？我家芳兒可憐啊，她的病只能定期吃藥控制著，現在街道給她辦了低保，她這種情況最低生活還是有保障的，不用擔心，謝謝你啊，還一直關心著她。”

“沒有，沒有，阿姨，我也是好久都沒來看她了，我真是……對不起她啊，以前說話那么難聽，刺激了她……都怪我不懂事，我那時還以為是為她好。那她什么時候在家呢？”陳夏胡亂擺著手。

她媽媽遲疑了一下：“芳兒她嫁人了。總得有個能照顧她的人啊，要不她以后怎么辦呢，我們老了，沒人管她，她就慘了。”

“嫁人了？”陳夏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芳兒媽媽連忙說：“是啊，在農村，遠是遠點，不過人挺好的，對芳兒很好，我們也沒什么要求，只要那人能照顧她就好了。孩子，你們是多好的朋友啊，她現在這個樣子，在家里，我看了就難受得要哭，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哦。”她看著空空的陽臺窗戶發愣，芳兒以前最愛站在那里看她，揮著手和她打招呼。因為住得近，才搬遷那會兒，有空回來她們總在一塊散步談心。

下了樓來，她一時竟也不想回家，只覺得心中煩躁，芳兒以前多挑啊，那么不想嫁，用盡全力的躲避，沒想到生了病，最后還是被草草的嫁掉了，人生啊，怎么能這樣呢。

她喉里憋著一口氣，又酸又澀，正想為她哭出來，迎面來了一個熟悉地面孔，竟是芳兒的好友龍梅。

“好久沒看見你了，陳夏！”龍梅熱情地打招呼。

“是啊，好久不見，老同學。”陳夏說。

“你從哪兒來啊？”龍梅問。

陳夏指指上面芳兒家。

“你去看芳兒啊，你知道她生病的事吧？”龍梅說。

陳夏點點頭。

“唉，我們同學一場，沒想到她竟然談個戀愛變成了這樣。”龍梅一臉不可置信搖著頭：“你現在去也見不著她了，她家里把她嫁了。嫁了好，不嫁……唉”

陳夏說：“我好久沒回來了，你跟我說說她吧。”

“她生了病，嚴重的時候就每天都跑出去，瘋笑，這邊廠里一些游手好閑的人就想打她的主意，你不知道……她家里人都要出去上班，沒人有時間來管她，也沒人保護她，她生了病更不知道保護自己了，所以，唉，嫁了好，隨便嫁個人，也比這么待著強。”龍梅欲言又止地說。

陳夏聽懂了芳兒的遭遇，心上更像墜了一個重重的鉛砣。

只剩一聲嘆息……

廠里的事解決完，媽媽立刻讓她去姐姐那兒先上著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