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失去理智
- 神醫毒后
- 程許諾
- 3151字
- 2020-12-03 20:28:06
過往的畫面像黑白默片在眼前劃過,云天傾心中升嗜血的殘忍,她用極大的理智把這種瘋狂壓制住。在她數到七十八下時,蠟燭漸次被人點亮,在一片黑霧中,云天傾看到舒夜慢慢走來,看到地上的畫面,似是有些驚訝,輕快笑了一下,“我就出去這么一小會兒,怎么弄得這么兇殘?”溫柔浪漫的燭光中,舒夜的側臉深情無悔,看向她的目光有寵溺的責怪,好像對待一只不怪的小貓,無奈又縱容。
順著舒夜的視線,云天傾看清獨孤漣漪的現狀,迷離的眼睛充滿血霧。在舒夜震驚的目光中,云天傾站起來,用機械呆板的語調說:“剛才,她很疼。但她一直說很好。”
云天傾對所有驕縱任性的女孩都沒有好感。這種人一般以自我為中心,稍有不如意就把過錯怪到別人頭上,一點小事就嚷嚷著全世界都知道,做出一點小成績就好像拯救世界的那么驕傲。這種在溫室中長大的花朵經不起考驗,起初云天傾瞧不起這種人,后來她實力變強,這種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不管在現代還是這個世界,她都懶得和她們計較,比如云若依,比如長樂,比如權師魚,比如萬俟唯一……
她以為獨孤漣漪也是這樣的人,沒想到她竟能做到這步——地上的女孩子只有人的形態,依稀能辨認出頭和四肢,身體大面積燒傷,焦黑一片,身體上一直汩汩往外冒血,頭發像雜草一樣散開,沒有聲息。云天傾想,這個孩子可能生生疼死了。她剛才是用多少力氣才說出求死的話,往她這個方向爬!
其實,這孩子要是早些說,云天傾是有辦法救她的,但她對自己的傷勢沒提只言片語,只是嘮叨一些沒用的。
舒夜看出云天傾的失常,眼中閃過趣味。云天傾中了毒,本該內力全失,四肢無力,沒想到只是一會兒就恢復。這個女子果然讓他驚訝。舒夜勾起嘴角,“這個蠢貨怎樣,我以為你不在乎。”
“你想錯了,我很在乎。”云天傾全身染血,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側身,看向舒夜,雙目沒有焦距,手一抖,從指尖留下成竄兒的血滴。
舒夜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他想起從賀蘭山活著回來的殺手稟告,云天傾震怒之下血流全身,像極了從地獄爬上來的修羅,美極,兇極,吸引無數毒蟲,同歸于盡。
“傾兒,你別激動,這蠢貨沒死。有事好好說。”舒夜一邊后退一邊安撫云天傾的情緒,但云天傾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聽不到他的話,一步步逼近時,舒夜聽到云天傾說:“好渴,我想喝。”云天傾指端流出的鮮血瞬間揮發,在腥臭的密室中散出淡雅的香氣,舒夜見慣了兇殘的場面,反而不習慣馨香,一時覺得毛骨悚然。
退到幾乎不能再退的地步,舒夜從袖中抽出短刀,劃到云天傾胸前,刀光帶起凌厲的光芒,熄滅在云天傾漆黑的瞳仁中,舒夜停住腳步,手穩穩持刀,直直插進云天傾的胸口,短刀穿胸而過。
同時,云天傾趴到舒夜的脖頸處,大口咬在他動脈處,狠狠吸允,鮮血順著她下巴留下,二人的血味糾纏,舒夜一把握住云天傾的肩膀,齊齊跌倒在地。
從反光的鏡子中,舒夜看到云天傾像個乖巧的孩子,伏在自己懷中,安靜地做著美夢。記憶中他二人從沒有這樣安靜和睦地相處過。她愛慕他時,他對她不屑一顧,等到他發現她迥然不同時,她已經依偎在別人的懷抱。好像他們之間總隔了一個時間差,站在這個差點遙遙對望,總走不到終點。
他伸手摸她的頭發,手剛碰到她的發絲,就無力垂下。失血過多帶來暈眩,舒夜意識一點點抽離,他想,若是這樣和她同歸于盡也算一種結果。他不用每到發病時候疼得整宿睡不著覺,不用在忙碌中突然想起她,甚至是想起她和別的男人雙宿雙棲……只可惜,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
從云天傾的角度看,她像是一只野獸,狠狠和對方撕咬,結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今,上天給了她第三種結果,同歸于盡。耳邊響起熟悉的蟲子撕咬聲,昔日靈敏的感官漸漸失活,在清晰的意識中,她看到自己的身形飄出身體,用一種陌生人的視角看著地上糾纏在一起的二人。無悲無喜。
蒼茫世界中,云天傾獨自一人走了很久。就此歸去,一切都將重新開始。冥冥中,感到一股力量拉扯她的靈魂,從內心深處傳來的灼熱感讓她全身戰栗。云天傾停下腳步,有些恍然。只見眼前的白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散開,她看到她生活過的世界。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她的師父穿著復古唐裝,帶著厚重的眼睛,對一個渾身上下全是傷疤,小臉漆黑的小女孩說,“孩子,只有你不放棄自己,別人才不會放棄你。”云天傾身體輕顫。那個小女孩就是她。
接著,是一聲聲呼喚。低沉,喑啞,華麗,奢靡……
容凌!
想到這個名字,胸口的疼痛拉回云天傾的思緒。勉強抬手,卻只能動動手指,隨即小手被人握住,那人用蒼白的嗓音說:“還不醒嗎?醒來就看看我。”
醒來就看看他。云天傾對自己說。意識陷入分裂狀態,一邊說,一會兒再說吧,現在太累了。應該好好休息。另一邊說,他很擔心你,你要是不醒,他會著急。而且你也想見到他。兩個聲音拉鋸,云天傾被炒得心煩,動嘴想喝止,卻發不出聲音。
床邊的容凌見云天傾皺眉,大喜過望,雙手包住云天傾的小手,“快醒醒,已經兩天兩夜了,要是再不醒我就去夢里面找你。”
醒來。醒來……這個聲音的呼聲變大,云天傾緩緩睜開眼,在搖晃的光暈中,看到胡子拉碴的容凌,笑了一下,“你好丑。”
云天傾想摸他的臉,卻抬不起手,容凌知道她的意圖,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松一口氣,“沒錯,我很丑,但是你不嫌棄。”
云天傾呼出一口氣,從內到外的疲勞襲來,又陷入沉沉的昏睡當中。
容凌替她掖好被腳,走出房門。云天傾此時住的是澤西行宮容凌的房間,房間外,柳溪提著食籃站在房檐下,踟躕良久,見容凌出來,諾諾說:“睿王哥哥,總使大人她怎么樣了?”
“她還在休息。你不要打擾她。”說罷,容凌揮手,從房頂上飄下五道人影,分別是四大鬼剎和蘇櫻。容凌說:“從現在開始,不是本王親自來,誰都不能進去。即便是大夫,也必須是本王親自帶來的才能放行。”
容凌走后,柳溪提著食籃站在原地。身后是五個門神樣的黑衣人,面前是空無一人的庭院。柳溪握緊替籃子的手,冷笑一聲,離開。
鐘室后院。萬俟無雙坐在大傘下的椅子上,看著茅草屋,端著茶發呆。聽到容凌的腳步聲,放下茶杯,像是招待老朋友一樣,說:“你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容凌坐在她他旁邊,就是三日前云天傾坐的位置,問,“為什么要這么做?害了她,又告訴我她被害的消息?”
萬俟無雙陷入很久以前的回憶中,“容小王爺,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嗎?不是放棄一切的無拘無束,而是把握這個世界后的隨心所欲。京都中有多少大臣被洗涮,容小王爺心中有數嗎?”
他第一次見到容凌就有種陌生的感覺。無論他冷漠還是嘲弄,亦或是殘忍,他都覺得興奮。后來在父親書房得知他男子身份,心中雖難受,但更多的是欣喜。男女之愛太淺薄,若是兄弟,才能結交一輩子。所以他無怨無悔跟著容凌,從金陵到漠北,再從漠北到京都。但到了京都,見到金鑾殿上那人,一切都變了。那時他才知道,他不僅是容凌的朋友,更是萬俟家的長子,天辰的子民。
容凌垂下眼瞼的瞬間,桌上的茶杯茶壺裂開,水從杯底流出,沿著桌子邊緣滴答成河。
萬俟無雙嘆息,“我知道我動手的時候,咱們的情誼就算是斷了。斷就斷了吧,反正從一開始,就是我胡攪蠻纏。”
傘面遮住大片陽光,容凌的臉遮在陰影中。很久,太陽西斜,容凌和立在地上的傘斜斜投到墻壁上,交疊在一起。萬俟唯一從茅屋后走出來,站在他身后,不知該說什么。容凌神色一動,牽牽嘴角,“站了一下午,你要是沒話說就回去吧。”
萬俟唯一咬唇,聲音嘶啞,“容公子,難道你就沒有對我說的?”
容凌站起來,彈彈身上的灰塵,“說什么?說我明知京中我的舊部下被幕無煙清洗,我卻無動于衷?說我很清楚你們只是為了保全家族才背叛我,轉而投靠皇帝?說你們是身不由己我應該原諒你們?萬俟小姐,你想聽我說什么?”
萬俟唯一深吸一口氣,目光接觸到他平靜的眼眸,立馬泄氣,捂住嘴,嗚咽從指縫飄溢。眼淚從眼眶飆出,萬俟唯一大步跑出去。
獨孤軒然和萬俟唯一擦肩而過,雖不知萬俟唯一為何而哭,但他沒心思關心她,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為他的妹妹獨孤漣漪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