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聽衛玲兒還是那般調笑,撇撇嘴,放下袖子道:“真是,至少還是有進步的啊!”衛玲兒捂著嘴笑個不停。唐昊看著她的笑顏,不知不覺也癡了,跟著傻笑起來。
許久,唐昊才正色道:“咱們這次既然接了任務,就不能再辜負了書寧的希望。”雖然面對朱彥卿時有些氣不過他不相信自己,但他心里還是明白自己二人的確欺騙朱彥卿在先,更何況朱彥卿的身份不是普通人,兩國關系又在如此緊張的時刻,也怨不得朱彥卿會生氣。
“可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幫他了。”衛玲兒嘟著嘴道,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沒用。
“普天下那么多案子,有幾件是要用法術來協助破案的?”唐昊自信地笑道,“這前因,后果,兇手,被害人,這都是普通的要素,咱們就當它是個凡人的案子,用凡人的思維來破解它不就好了?”
衛玲兒一聽也來了興趣:“你有眉目了?”
“從你的角度,你發現玉辰公主是妖。這是線索一,咱們得記下不能忽略,不過暫時沒有更近一步的推論,所以暫時先放一放。現在從我的角度來看,那給玉辰公主看病的道士能以符壓制身為貓妖的玉辰公主,想必是有些道行的,只是行為上有些古怪。這是線索二,現在咱們就從線索二下手。”
“好主意!”衛玲兒拍手贊成道,“彥卿哥哥說過,那道士是禮部尚書周廣華推薦入宮的,咱們就去那周廣華府上看看。”
“沒錯!”
“昊哥哥,你以后不當兵了,做縣太爺替百姓斷斷案也是挺好的啊。”衛玲兒第一次如此夸贊唐昊。唐昊喜得立刻得意起來:“那等這樁事了了,我就申請回去。不過縣太爺可不好,出了事要負責的。做個衙役倒是不錯,每日幫老百姓斷個小案,替縣太爺省點事,說不定縣太爺還要經常賞我呢!”衛玲兒嗤笑道:“美的你!”
二人有說有笑地拿了朱彥卿給的玉佩,詢問了小二禮部尚書府的位置,在小二崇拜的目光中離去。禮部尚書府在皇城外的中心街坊內,距離來福客棧不算太近。唐昊和衛玲兒不是慣于坐車的人,步行了小半個時辰,終于來到禮部尚書周廣華府外。
唐昊走向門口的小廝,賠笑著道:“這位大哥,可否通傳一下貴府尚書老爺,唐昊來訪。”他不知道該如何跟這些達官貴人的小廝說話,幸而還記得父親在世時曾教過的一些,只是當時學業不精,一番話說得有些不倫不類,連他自己都臉紅,不禁有些后悔以前應該好好念書學學禮儀。
那小廝沒有唐昊想象中的趾高氣揚,也是拱手笑道:“不知唐公子有何事要尋老爺?”看來這位禮部尚書倒的確很注重禮儀,甚至連家里的仆從也沒有仗勢欺人的。
唐昊想著心里也放松了許多,對這位周尚書的印象也不由得好起來,道:“是這樣的,皇上命我二人查探玉辰公主一案,現在有點事想問一下周大人。”
“好的。那請唐公子與這位姑娘稍候,待我進去通報老爺。”說罷向唐昊和衛玲兒微微一拱手,轉身向府內跑去。沒一會兒,那名小廝便出來了,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唐公子,姑娘,里面請,我家老爺在書房等候。”
唐昊和衛玲兒謝過那小廝,便跟著來到書房。一路上只見這尚書府雖然很大,卻十分樸素,并沒有什么奢侈的裝飾,不由得更加感慨。只是越向里走,衛玲兒越發覺得隱隱有些不安,本能地抓住了唐昊的手。唐昊見她緊張,以為她是害怕見到這樣的大官,反過來輕輕拍拍她的手,溫和地笑笑以示安慰。衛玲兒感受到他的溫暖,心里也放松了些,只是那莫名的不安還是引起了她的警覺。
周廣華的書房不大,兩排整齊有致的檀木書架置于兩邊,正中是書案,書案上置一玉制筆筒,幾本書。一個白須老頭坐在案前讀書,書案前方右手的椅子上端身坐著一個身著白色道袍的年輕人,頭上戴著藍色逍遙巾,閉著眼睛。細看去,這年輕人生得豐神俊朗,很是英俊的模樣。難道這就是那個道士?
唐昊胡思亂想著,領著衛玲兒向正中的老頭恭聲拜道:“草民唐昊,衛玲兒見過尚書大人。”
周廣華已經聽說了唐昊和衛玲兒的事情,他抬起頭,看看眼前的兩個年輕人,一個面貌俊秀,一個嬌俏可愛,都不像傳聞中那般的斥候營的細作模樣,倒像是鄰家的兩個小孩。周廣華微笑道:“皇上今日說命你二人查探玉辰公主一案,老夫就猜你們會來。”
唐昊見他已經知曉,也不再拐彎抹角,笑道:“周大人既然知道,小民也就不多說廢話了。皇上說周大人曾推薦一位道士入宮為玉辰公主看病,不知可是這位?”他看向旁邊這位一直沒有吭聲的年輕道士。
周廣華笑道:“沒錯,今日老夫特地命人去請了東方道長來的。”說罷向那道士遞了個眼色。那道士方才起身微敬了一禮,道:“貧道東方長乾。”聲音清冷,臉色冷漠。
“東方道長乃方外之人,不通這些俗禮,若有怠慢,二位不要見怪。”
“不敢不敢。”唐昊忙道,“可否告知玉辰公主當日是身患何病癥?用了什么符來救治?”
東方長乾道:“公主乃是妖邪附體,貧道以鎮妖符置于公主殿門正中。”簡潔明了,也不多說一個字。
“那為何道長一走,公主又發狂了呢?”唐昊逼問道。
“妖邪受制,自然要反抗,只要一直鎖于宮中,本不會出事故的。”東方長乾冷冷道。唐昊心里冷笑,好一個“本不會出事故”,這是要把責任完全推給朱彥卿么?
不過唐昊慣是會說謊的人,又不動聲色地笑道:“原來如此,多謝東方道長。那么在下二人就告辭了。”他不懂這些道士的符咒,衛玲兒又一直不說話,多問無益,不如先離開回去商量一番再定,想罷又道:“或許還會有些不懂的需要請教東方道長,還請道長近日不要離開國都。”
“這是自然。”周廣華替東方長乾道,既然現在皇帝盯上了東方長乾,自己當然不能放他走,否則皇帝要找人負責,他可怎么辦?
東方長乾知道他們二人心思,冷笑著閉上眼睛,沒有再多說話。唐昊見狀對這個俊道士更加不喜,也不廢話,拉著衛玲兒就走了。東方長乾這時卻瞇著眼睛,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神情陰鶩。
“東方道長,這幾日可要麻煩你住在府上了。”周廣華皮笑肉不笑道。二人當初只是個雇傭關系,周廣華指望東方長乾治好玉辰公主為他在皇帝面前贏得功勞,沒想到玉辰公主失控被皇帝誤殺。雖然皇帝一向溫和,但是現下南安國和東陵國關系緊張,萬一皇帝非得要找個替死鬼給東陵國交差,周廣華可不希望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周大人放心,必不會讓他們連累到周大人。”東方長乾冷冷道。正好他也有事還要在這國都內完成,原本就沒打算走。
及至唐昊二人回到了客棧,衛玲兒的神情似乎才徹底放松下來。唐昊有些擔憂地問道:“玲兒,你沒事吧?”
“剛剛那個東方長乾,不簡單。”衛玲兒此時已是大汗淋漓,似乎非常勞累。
“哼!那個家伙,只想把罪責推給書寧,這種人,自己畫的符自己不負責,真不是東西!”唐昊想起東方長乾剛才的態度就很不爽地罵道,忽見衛玲兒有些不對勁,忙道,“玲兒你這是怎么了?”
衛玲兒喘著氣道:“那個東方長乾的身上殺氣很重,我不知道他道行多高,拼了命隱藏妖氣,所以之前都不敢多說話。”
唐昊恍然大悟:“難怪你剛才一句話都不說。可你又沒做錯什么事,他不會殺你吧?”
衛玲兒搖搖頭,苦笑道:“沒那么簡單。這世上的很多道士,都是見妖殺妖,根本不問為什么的。那東方長乾殺氣很重,恐怕也不是善類。”
唐昊大驚:“這怎么行?沒有做錯事,憑什么殺妖?!”又見衛玲兒實在累得不輕,這大約是認識她以來,法力消耗最嚴重的一次,也管不得那么多,連忙出去吩咐小二準備了大魚大肉回來給衛玲兒加餐。
飽餐一頓后,衛玲兒總算是恢復了些神色,只是還是有些虛弱。唐昊擔憂起來:“以后你不要跟我去見那東方長乾了,我自己去就行,等回來我再告訴你他說了什么,你幫我參考參考就好了。”
衛玲兒思來想去,這也的確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于是點頭同意。又休息了許久,衛玲兒的體力總算恢復了大半,唐昊見她實在辛苦,笑道:“今天天色還早,不斷案了,我們去郊外玩吧!”衛玲兒也想放松一番,立即拍手稱好。
二人騎了馬,一路有說有笑地來到了市郊。脫離了南安國都的繁華,再看著綠樹深林,衛玲兒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仿佛回到了很久沒有回去的故山。唐昊忽然發覺在這里才真的快樂自在,比之美味佳肴都唾手可得的奢華國都,這里的快樂來的簡單卻實在。只要衛玲兒在身邊,看著她暢快的笑容,唐昊就覺得一切都很好。
“玲兒,等這里的案子結了,咱們回下關村去吧。”唐昊笑道。
“嗯。”衛玲兒也笑,“我要帶你去看看我從小生活的那座山,那里比這里還要漂亮百倍!”
“好!”
二人正說笑間,忽聽得遠處有打斗的聲音,都是一驚,連忙藏匿了馬匹,又湊近躲起來。唐昊瞇著眼睛從草叢里細細望去,不由感嘆真是冤家路窄,原來那兩個打斗的人其中一個就是東方長乾。衛玲兒心里也是緊張起來,好在他忙于打斗,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這邊躲藏的兩人。另一個人是個女子,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唐昊忽然道:“那不是竹姬姑娘嗎?!”衛玲兒細看去,那妖嬈絕世的身形容貌,可不就是竹姬么?
竹姬已是拼盡全力,東方長乾卻似乎還游刃有余。東方長乾是道士,身上殺氣雖然很重,怎么會無故和竹姬打起來了?唐昊和衛玲兒一下子都明白了,那竹姬恐怕也是某種妖,今天出門流年不利,讓東方長乾給撞上了。
這邊看去,竹姬已越發落了下風,只怕東方長乾就要得手了,衛玲兒忽然道:“我去幫她!”
“不行!”唐昊有些結巴了,“要是東方長乾發現是你怎么辦?要是你也打不過他怎么辦?”那東方長乾看上去來者不善,若是傷了衛玲兒,他會后悔一輩子,可是見死不救也不是他一貫的作風,內心糾結不知如何決斷。
衛玲兒卻笑道:“放心吧,我會注意的,我可是靈狐!不過待會兒可要給我買好多好多雞!”唐昊只得木然地點頭。衛玲兒已經一個金光閃了出去,唐昊甚至都沒有看清她的身影,這才想起,這小靈狐跟他自己的德行差不多,雖然打架的本事不行,但是逃跑的速度是一流的,就算打不過,還不會跑么?唐昊想著懸著的心也不由放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