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之艱難,實在遠遠超出了孫啟明的想象。當(dāng)今的中華,交通非常不便利。很多城市別說飛機場,鐵路也是一段一段,不時需要換車。
大城市間還好一些,沒有火車起碼還有公共汽車。一到偏僻些的小城鎮(zhèn),就連像樣的公路都沒有,全是崎嶇的土路,便只能坐鄉(xiāng)民的驢車趕路了。
他與約翰出發(fā)后,先到了南京。這座古代的六朝帝都,別稱金陵的大都市,風(fēng)光景致的確不錯,可惜,孫啟明根本沒有來得及仔細(xì)欣賞,便急急忙忙擠上了通往鄭州的火車。
燒煤的火車走走停停,車廂里人頭擁擠,氣味難聞。孫啟明起初被這種氣味熏得難以忍受,不過,幾天下來,竟也慢慢習(xí)慣了。
到了河南境內(nèi),一路上火車窗外的景色漸漸慘淡,很讓孫啟明震撼!連年不斷的軍閥戰(zhàn)亂,加上大旱天災(zāi),沿途很多逃難的流民,大片大片的田地都荒蕪了。
等到了開封之后,火車便停下了。列車員驅(qū)趕所有乘客下車,說是開封到鄭州的鐵路蹋了,無法繼續(xù)前進。于是孫啟明與約翰只好提著行李隨著人群下了火車,在開封城里找了處客店,先住了下來。
孫啟明這兩個大大的行李箱實在是兩個累贅,無奈之下,只得另外買來兩個帆布背包,把東西改裝在背包里。又找了家當(dāng)鋪,把兩個行李箱和一些用不著的東西都當(dāng)了。
“老孫,我剛剛和西安的同事通了電話。”約翰一進客房之中,便喊了起來。他早上幫著孫啟明拿著行李箱去當(dāng)鋪后,便自己先去了電報局,打電話與公司聯(lián)系了。
“哦,他們怎么說?”孫啟明忙問道。
約翰拿起了桌上的水壺,喝了一大口,才說道:“公司同意你的看法,走長城古道。還有,提出了幾個條件,希望你能夠答應(yīng)!”
孫啟明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背包,坐到板凳上,拿起了紙筆,問道:“都是些什么?我寫一下。”
約翰坐在了另一條板凳上,說道:“也沒什么,和我告訴你的差不多。第一就是保密;第二是以咨詢專家的名義加入;第三沿途必須記錄下完整考察報告;第四點此行結(jié)束后必須把報告內(nèi)容上交;最后是不得公開發(fā)表考察報告。”
約翰每念一條,孫啟明便記錄一條,待到約翰說完,孫啟明仔細(xì)琢磨了這五個條件的內(nèi)容,問道:“為什么需要這么保密?還不能發(fā)表考察報告嗎?”
“是的,公司說是應(yīng)民國當(dāng)局的要求,不得不如此。以防止報告泄露,會被盜墓賊利用前去破壞的。”約翰解釋著,聳聳肩,問道:“你覺得怎么樣?”
“好,這些沒有問題,我都答應(yīng)了。”孫啟明一口應(yīng)承,他此行很大的目的就是如同“朝圣者”一般,是想去探查自己心中哦向往的圣地,至于其他別的東西,并不在乎。
約翰點了點頭,說道:“哈哈,我就說你準(zhǔn)答應(yīng)的。還有呢,公司答應(yīng)事后給你一筆咨詢費,比給我的酬勞還要多呢。”
“這……我是個單身漢,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用不了幾個錢。你卻不同,到時候把我的這份寄回去給尼可兒吧。”孫啟明很誠懇的看著約翰,希望他能夠接受。
“不不不,那是你的酬勞!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真的不需要。”約翰搖著手不肯接受。
“到時候再說吧。我剛才去買了兩張汽車票,下午一點出發(fā)。”孫啟明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了兩張汽車票。他知道約翰的性格,只得暫且不提。心中盤算好,等到時候拿到錢,自己再郵寄到美國去。
“一點?那咱們快走吧,吃飯后趕緊出發(fā)。”約翰說著,忙整理好自己的物品。
這一程汽車走的是黃土路,顛簸不平揚塵飛天,實在苦不堪言。到達鄭州后顧不得渾身快顛散架,又急急趕往火車站,拼命擠上了開往西安的火車。
這一路火車上的折磨自是不用提,當(dāng)火車幾天后到達西安的零口站時,走下火車的兩個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隨著人流走出了站臺,遠遠就看見一人高舉著木牌,上面寫著“約翰和孫啟明”的中英文字,顯然是約翰公司派來接站的人。
“我就是約翰,你是公司派來的?”約翰當(dāng)先走了過去,打起招呼。
那人看了看約翰和孫啟明,似乎在確認(rèn)兩人的身份,有拿出了一張照片,對著約翰看了看,說道:“你怎么和照片中的人不太一樣啊?”
“啊?”約翰不解,疑惑地看了看孫啟明,撓了撓頭,問道:“哪里不一樣?”
“你看,這照片上的人是你嗎?”那人將照片反過來,讓約翰看。果然,照片中的人是和約翰不太一樣。
“噢,對不起,你要是五六天沒法睡覺,保證也與你現(xiàn)在不一樣!”約翰聳了聳肩膀,從口袋里掏出了他裝著工作證的黑色皮夾,遞給那人,說道:“這是我的工作證。”
那人接過后,仔細(xì)核對了一下,確認(rèn)無誤,便點了點頭,笑道:“對不起,這是公司規(guī)定不敢違反。二位,請隨我來吧。”說完,當(dāng)先帶起了路。
“其他人都到齊了嗎?裝備也齊備了沒?”約翰迫不急待的詢問起來,之前幾天沒有與公司再次聯(lián)系,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這個,你到了駐地便會知曉,我不知道情形。”那人并不回答,把二人帶到了停在邊上的一輛小汽車前,打開了車們,讓二人進去。
孫啟明沒有說話,隨著約翰一起上了汽車。自從剛才下了火車,周圍的情況,讓他更加覺得震撼不已。原本以為,河南境內(nèi)已經(jīng)慘淡凄涼,一派災(zāi)荒模樣。不料沿途所見,陜西境內(nèi)更加是滿目瘡痍,赤野千里,尸骨遍地!
就連眼前這個西安城,所見之處行市蕭條,人來人往多是一些難民乞丐,與江南城市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一般。
汽車行駛在街道上,孫啟明看著沿路情景,心中雖有惻隱之心,無奈力不能及!這種天災(zāi)人禍的亂世,根本不是自己之力所能解救的。難怪古話說‘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很快,汽車就開到了距離古城墻不遠處的一處建筑里,在大院中停了下來,司機回頭說道:“就是這里,二位先生自己進去吧。”
在汽車剛剛經(jīng)過大門時,孫啟明就已經(jīng)有些吃驚了。他看見門外站立著四個穿著軍裝的洋人大漢,身上都背著長槍,一副戒備森嚴(yán)的樣子。
下了車,更是覺得意外!原本以為是一家普通的公司,現(xiàn)在看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眼前這個大院之中,停放著兩部軍用卡車,還有四部小汽車!
有很多看起來都是軍人裝扮的洋人,正從那座三層的磚樓里,不停搬出東西,往兩部軍用卡車上裝。
“走吧。別發(fā)愣了。這地方是公司在西安的辦事處。”約翰背著背包,他一路上都是替孫啟明背著一個。此時見孫啟明正在發(fā)愣,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當(dāng)先帶起了路,朝著三層磚樓走去。
“怎么這么多軍隊,你們公司到底是什么來頭啊?”孫啟明緊隨其后,不敢怠慢,畢竟在一個陌生地方,周圍還有很多背著槍的軍人,誰不會緊張,難免會有很多疑問。
約翰搖了搖頭,說道:“一向如此,不用多打聽,都是一些私人護衛(wèi)隊。”
孫啟明不再多言,隨著約翰走到了樓前。二樓的陽臺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只聽他高聲喊道:“約翰!你怎么現(xiàn)在才到!快上來。”
聞聲抬頭看去,只見是一個美國西部牛仔裝束,身材強壯的金發(fā)洋人,竟然也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好的。文森特先生!這位就是孫啟明。”約翰答應(yīng)著,指了指身邊的孫啟明。又對孫啟明介紹道:“這位是文森特先生,是公司的主管,這次任務(wù)就是由他負(fù)責(zé)的!”
“你好,快上來吧。”那人摘下了牛仔帽,點了點頭,表示致意,也不等回答便轉(zhuǎn)身走回了房里。
孫啟明沒來的及打招呼,見他人已經(jīng)離開陽臺,便只得隨著約翰,走向樓梯間,登上了二樓。
在二樓的轉(zhuǎn)角處,一個大房間中,里面有很多人,正圍坐在一張長長的方形桌前。那個文森特也在其中,似乎正在商議什么事情。
約翰當(dāng)先走進房間,孫啟明緊隨其后。只見屋里的人都朝他們投來了注意的目光,那個洋人文森特起身走了過來,笑著與約翰握了握手,又朝孫啟明伸手說到:“孫啟明先生,歡迎你加入我們的考察隊,一路幸苦了!請坐吧。”
“不辛苦,不辛苦。文森特先生,你好。”孫啟明也伸出手,握了一下,寒暄幾句。便隨著約翰找了兩個空位坐了下去。
孫啟明一坐下來,便不自覺的掃視了在座各人一眼。只見這些人不全是洋人,還有七八個都是中國人的面孔。最讓他吃驚的是,這些人之中竟然有一個老人!這個看起來有六十歲的老人,坐在文森特的身旁,似乎是個很有來頭的人物!
這讓孫啟明很是奇怪,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而就在這個時候,老人突然一抬頭,也看向了孫啟明!這一來,孫啟明馬上收回目光,不再與他對視,只是心中多了幾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