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喜婆
- 義眼
- 54紅繩
- 3866字
- 2020-10-24 01:23:51
一聽到門外傳來的叫嚷聲,八公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儼然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手上還拎著個烤鴨腿兒,人就已經風風火火的沖了出去。
我和張叔互相看了眼,心里都不免好奇是什么人讓八公如此緊張,于是紛紛湊到了門邊兒偷偷往外張望,就見院子里站著一個十七八模樣的女孩,正一手用力擰著八公的耳朵,提溜著他大聲訓斥著,八公掙脫不開只能不停的求饒,疼得嗷嗷直叫。
“你以為關上大門我就進不來了?!我問你,你還記得那個叫莫薇的女人不?姑奶奶的單子你都敢接,是不是活擰歪了.”
八公的整張臉好像都揪揪到了一處, 看著他那呲牙咧嘴的痛苦模樣,我覺得自個兒的耳朵都跟著有點兒發疼了,沒想到那個女孩看著眉清目秀的,性格卻這么潑辣,看來發起飆的女人果然猛如虎啊……
“小姑奶奶,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那女的自己找來的,小哥又不在家,所以我就勉強意思了意思,完事了才知道是姑奶奶你的買賣,要是早知道,說啥我也不敢接她的活兒啊。”八公苦著臉求饒。
看他態度蠻誠懇的,女孩的怒氣明顯消了一些,哼了一聲,“我看是你又收了不少的好處,才長了狗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吧,不過,你捅下的婁子你自己收拾去,我才懶得替你收拾爛攤子呢!”說著她松開了八公的耳朵,皺著眉頭拍了拍手上沾到的一層油亮的油漬,氣呼呼的又說道:“百里怎么也不管管你,吃吃吃,你都快吃成豬了!”一說到這兒才想起什么,她轉頭四處尋看,“百里呢?”
八公揉著耳朵,“小哥已經出門四天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女孩切了一聲,嘀咕著:“就沒見過像他這么拼命的,我看早晚有一天他得讓陰陽線捆成了個大粽子.”說話間又瞪了八公一眼,“你說你怎么這么沒用呢,幫不上忙還凈添亂!”
八公扭頭往我們這邊看看,哀聲求道:“姑奶奶,你可小點兒聲吧,我這兒還有客人在呢,多少的你也得給我留點兒面子是不是?。”
聽到他的話,女孩也轉頭向這邊看了來,“什么人?不會是你又在這兒裝神弄鬼瞎糊弄人,收斂錢財呢吧?”
其實八公和那女孩的對話我和張叔聽得一清二楚,只是都沒明白她們在說些什么,除了那女孩總提到的“百里”這個名字,更讓我在意的是她最后那句最最關鍵的話,原來,剛才八公那頓上躥下跳其實就是在耍寶,我的麻煩根本沒有得到解決,而且還被他白訛去了一千多的票子,看來我的懷疑果然沒錯,這渾球根本就是個神棍嘛!
我一臉憤憤的看向張叔,卻發現他竟沒有顯露出一丁點兒的意外神情,見我瞪過來,他聳了聳肩無聲的嘿嘿一笑,眼神兒示意我先出去一起應付門外那兩人,其他的事過后再解釋。
對于八公的勾當原來張叔是知道的,那他干嘛還帶我來這里?難道暗地里另外打著什么主意?不過,要知道現在我可是面臨著火燒眉頭的大麻煩,再怎么說他也不應該拿我的性命安危開玩笑吧,一想到這兒我心里更加覺得不是滋味,可現在也只能先跟著他走出了門去。
八公看著我們走過來時臉上沒流露出半點兒的心虛,這讓我更加窩氣,心想過后一定得找這死胖子算總賬,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什么已經送那女鬼投胎做人去了,虧我還信了他的鬼話,這個缺德玩意兒!
話說回來,現在近看那女孩時,我才注意到她的服飾有些特別,怎么說呢,就像那種古代舉行祭祀儀式時候穿的正服,除了一些配飾外,從上到下都是清一色的白,所以腳裸上纏著的幾圈紅線就有些醒目了,而紅線上系著的那幾粒銀色的銅鈴怎么看都覺得有些眼熟,我一下想起,在來之前遇到的那個古怪的中山裝,手脖上也戴著一樣的東西。
此時那女孩也在打量著我和張叔,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兒,她眉頭一挑剛要開口,一旁的張叔忙樂呵呵的笑笑,好聲好氣的開口說翻:“八公,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都已經這么晚了,要不我倆改天再來登門拜訪吧。”
八公忙點頭,那女孩卻沒好聲氣的哼了一聲,“依我看你們也不用再來了,沒有特別原因,百里是不會主動會客的,至于這個家伙你們更別指望了,他連自己的麻煩事都擺不平。”說著她斜了八公一眼。
八公也沒脾氣,眼珠一轉倒是想到了什么,趕忙嘿嘿一樂,“是是,小姑奶奶您說的都對,你看都已經撞見了,人家又是我的老主顧,就算賣我個面子,那就勞煩您出手幫幫忙唄。”
八公邊說著邊給張叔遞眼色,張叔立刻會意,也忙跟著說好話,他倆這一頓溜須拍馬似乎挺受用的,那女孩神情漸漸松動了些,抬手示意他倆閉嘴,一邊上下打量著我,然后一步一步繞著我轉了一圈。
說實話,之前已經上了一回當,所以我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片子壓根兒沒報太大希望,也就是有病亂投醫,反正誰幫我解決掉麻煩誰就是我的大恩人。
“最近幾天你是撞見鬼了吧.”女孩邊說著邊湊近了些,像個貓兒似的抽著鼻子嗅了嗅,然后嘖嘖搖頭,“這么重的戾氣,看來又是個冤死鬼。”
看她說得有點靠譜,我忙收起了輕視的態度,一旁的張叔已經替我追問,“大師說的太對了,那有什么辦法可以解決掉那只鬼嗎?”
一聽這話女孩又顯得不太高興了,“我就是個給陰靈結陰媒的喜婆,可不是什么大師,更不能幫你們驅鬼,不過,倒是可以給你們指條明路.”她看了我一眼。
不過她這一眼可把我嚇得不輕,她看到我一臉驚嚇的模樣反倒被逗樂了,女孩擺擺手,“放心,我又不是讓你倆結陰親,再說你樂意人家還不一定相中你呢,一般鬼魂陰魂不散都是因為在這個世上還有些牽絆或者心結,我不知道你是通過什么契機牽引出這只死靈的,不過看來你是很難擺脫它了,不如從根源上找找解決方法,比如從什么地方什么時候開始見到它的,或許那兒就有它糾纏你的理由吧。”
……
八公送我們走出大門的時候,張叔小聲詢問他那個女孩到底是什么人,八公立刻豎起了大拇指,一本正經的感嘆道:“她本名叫金苗苗,你們別看她那么年輕,其實頂厲害的。”
對這個叫金苗苗的女孩,我其實也蠻好奇的,因為畢竟是頭一次見到這么年輕的喜婆,而且還是給鬼魂辦陰親的,在我看來這絕對比那個肉丸子跳大神兒還讓人驚異。
關于冥婚,張叔說就是跟活人辦喜事差不多,通過一個有通靈能力的媒人,讓死去的男女之間結下陰親,金苗苗就是這種給陰靈牽線的中介人,不過原本我以為像她這種專門跟死人打交道的人,應該都是渾身透著那種陰陽怪氣的陰森氣息的,可是現在看來,她那小辣椒似的個性跟這職業根本就不太相搭。
張叔看看八公,臉上也流露出了幾分懷疑的神色來,表示質疑,“真的假的啊,那……要是和你家小哥相比,你覺得哪個更勝一籌?”
八公想也不想的卜棱卜棱腦袋,“這個可沒法比,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的。”話一出口好像就后悔多嘴了,于是話題到此打住,任張叔如何追問也不再說什么了。
我雖然不摻言,可是在一旁看的明白,張叔表面上是閑打聽,可看著又好像是在有意的套八公的話,而且,我總覺得他好像在隱瞞著什么,或者說是謀劃著什么事情。
事已至此,我和張叔也只好離開,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在琢磨著金苗苗說過的話,看我不吱聲,張叔以為我還在跟他生氣,所以邊小心駕駛著車邊沖我笑笑,好聲說道:“耗子,你可別多心啊,再怎么說干爹也不會坑自己人的,況且咱這趟也沒白來不是?”
既然他主動提起,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直接問道:“干爹,你既然明明知道那胖子忽悠人,干嘛還帶我去找他?”
“你也不是外人,有些事情我就不瞞你了.”張叔邊盯著前方的路況邊正色說道:“其實我領你去那兒不是沖著八公,而是想借著你的事兒去見見那個叫百里的異人。”
又是“百里”,今晚我可不是一次兩次聽到這個名字了,所以越來越對這個人感到好奇,便問:“這個百里到底是什么人啊?”
“老實說我也沒見過他本人.”張叔搖了搖頭,這時顯出幾分神神秘秘的說:“前不久我約八公一起喝酒,當時他喝得有點兒高,話就多了,聽他的意思,這個叫百里的可不是普通的人,你知道什么是陰差不?”不等我回答,張叔接著說道:“簡單點兒說,就是陽間活著的人替陰間辦事,所以我估計著這個叫百里的能耐肯定不小,我不是最近剛淘弄到個寶貝么,只不過有點兒燙手,正著急找個高人幫我收拾收拾。”
聽了他的話,我只覺得有點兒頭疼,要知道最近我遇到聽到的稀奇古怪事兒也忒多了,先是被只女鬼鬧騰,然后又被肉丸子跳大神兒,緊接著遇到了個辦冥婚的喜婆,得,現在又冒出來了個替陰間辦事兒的陰差,任誰一下子接收這么多匪夷所思的訊息都會消化不良的吧……
不過我終于弄清楚了張叔的心思,他明知道八公解決不了我的問題,可是畢竟錢已經收了,以他貪財的個性絕對不會舍得再把錢吐出來的,所以張叔料想到他一定會去找那個百里出面幫忙解決,那么接下來,張叔的麻煩事也可能就順帶讓高人一并解決掉了,只是千算萬算沒想到會蹦出來個金苗苗,他的如意算盤也就算落空了,想想我都不知道該幸災樂禍還是替他冤得慌,“那一千五算是打水漂了吧。”
張叔看起來倒一點都不心疼,“其實也不算是白花,八公那人雖然貪吃又貪財,但是為人還算是厚道的,現在拿了錢,以后再找他辦事一定會盡心盡力的,這叫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果然是生意人,我不得不佩服張叔精明算計,所以說他這樣的人是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的。
就在我心下胡亂嘀咕的時候,這時聽到張叔忽的語氣一變,“耗子,你看看表,咱們走了多長時間了?”
聽到他的話我有些疑惑的低頭看看手表,片刻后反應過來,立刻也跟著臉色一變,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我可是清楚記得來的時候開車也就用了十多分鐘,剛才光顧著說話所以沒有注意,現在一看表才發覺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了,而抬眼看去,車前面仍然是一片烏漆墨黑,還看不到市里的光亮,這明顯的有些不大對勁兒了。
張叔放慢了車速,順著車燈光抬手指了指前方路邊兒立著的一塊廣告牌子,神色凝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咱們已經是第三次經過那個牌子了。”
我愣愣的瞅瞅那塊廣告牌,再看看張叔,半天才突然的反應過來——
奶奶個熊的,不會是撞見傳說中的鬼打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