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也吞著包子下樓回勾兒組辦公室，迎頭撞上一臉八卦的張周。
“嘿！嘿！真的假的！”
于也翻了個白眼兒：“什么真的假的，還蒸的煮的呢！滾遠點兒！老子忙著呢！”
“忙什么？你們手里又沒接新案子。哦~~忙著去安排新警花兒呢吧！嘖嘖嘖，你小子這心眼兒呦，竟能把顧淵撈到自己身邊兒！佩服！佩服！”
“呵呵~~”于也不置可否。反正事已至此，解釋也是徒勞。
“消息都傳開了，嗨~~春天剛過去~~~隊里的光棍兒們有福嘍！血雨腥風啊~~~”
“什么血雨腥風？”
“呵，回辦公室你就知道了，看著吧，那么大塊兒肥肉，餓狼傳說即刻上演！”
張周果然料事如神，于也離得老遠就發現情況不對。他們勾兒組辦公室地處偏僻，平時清凈得很，此刻卻人來人往仿佛走進了辦事大廳。
這位是緝毒組的光棍兒，那邊那個不是痕檢處的光棍兒么？嘿！他們法醫的光棍兒跑我們勾兒組干什么來了！
顧淵言笑晏晏來者不拒，舉止大方嘴巴又甜，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一眾老爺們兒中間，不到半天就將警隊各個部門的人認了個遍。當真是個社交高手！
“干嘛呢干嘛呢！手頭兒都沒正事兒了是不是！來老子地盤兒串什么門子！”
于也握著拳頭把門捶得咣咣響。干正事兒的時候他是說一不二，平時大家伙兒可不會被他這張小白臉嚇唬住。一個個的嬉皮笑臉打哈哈。
“嘶~~~~我聽說你們緝毒組要聯合臨省開展學習交流，出去開上一個月的座談會，要不我去提個建議派你去？”
“昨兒三組四組為先檢誰的物證干了一架，你說他們要是看見你在這兒閑磨牙，會不會沖過來把你干了？”
“林法醫，您身上的尸臭沒清干凈，離八百米都能聞見臭肉味兒，怎么著，這是中了頭彩了？”
“。。。。。”
小白臉子！沒有好心眼子！
于也好容易打發了這群不著調的餓狼，回過頭來覷著眼睛瞪顧淵。
這姑娘，真夠嗆！
“跟我來！”
于也進了組長辦公室，轉身關上門。一屁股坐進椅子，兩條長腿大喇喇搭到桌面上。
顧淵始終笑眼彎彎，于也沒讓坐，她就立正站好，任由對方打量。
“偵查訊問方向專家，在校成績優異，行，不錯。”
顧淵以笑作答，等著對方出招。
“當。刑。警。呵呵。徒手能翻幾米的墻？百米開外七種射擊姿勢能打幾環？綜合格斗成績如何？特種駕駛能到什么難度？......”
于也連珠炮似的發問，顧淵靜靜地聽，直待他講完才開口：
“您說的這些...我應該都不及格。”
還是那嬌聲嬌氣的嗓音，說得理直氣壯無比坦蕩。
于也做好了被反擊的準備，不想對方連掙扎都沒有直接繳械。
“不及格？那你憑什么當刑警？”
顧淵抬手將始終沒放下的雙肩背放到桌上，道：
“這個問題您可以去問胡局，他招的我，自然有他的道理。”
“。。。。。”問什么問！明知道他剛從胡局那里問回來！
“刑警要沖在打擊犯罪的最前線，每天都要直面人性的陰暗和骯臟，走在陽光里，俯身看地獄。即便沒有新案件，刑警這個身份也注定隨時處在危險中。會有人存心報復，在你身后下黑手。會有人不懷好意，用巨大誘惑拉你下水。刑警是在刀尖上踽踽獨行，是在用自己的生命負重前行。你或許要面對沒有依靠，沒人能信，甚至沒有希望的絕境！當你擁有了這個身份就必須扛起一份責任，以保護他人為己任，即便是以命換命！”
如果不是演講者姿勢太過痞氣，這番話堪稱擲地有聲。顧淵收起笑容，難得嚴肅地面對于也和他提出的問題。
“這么難，你又為什么選擇做刑警？”
“。。。。。”
用一個問題回答另一個問題，利用對方話語中的矛盾點，這討厭的蘇格拉底式反詰話術！
于也深吸口氣，再接再厲。
“刑警不是過家家，你的一個不及格，毀掉的不止是自己，還會連累你的戰友！帶你上戰場，誰敢把后背交給你！敵人已經窮兇極惡，難道還要背上一個拖累嗎？”
這話夠狠了吧？幾乎就是不帶臟字的侮辱了！快點生氣！跟我翻臉！退出警隊！安安穩穩當你的溫室花朵去！
顧淵沒有立刻作答，拉開椅子穩穩坐下，半臂放在桌子上，是小學生的標準坐姿。
“據我所知，由于隊你指揮的行動至今傷亡率為零，即便骨折流血這樣的小傷也極其少見。如你所說，勾兒組接手的都是重案要案，能有這樣的戰績自然該歸功于你的謀略。有你在，我不怕。更何況，我不擅長沖鋒陷陣打打殺殺，卻擅長從蛛絲馬跡中尋找線索，撬開嫌疑人的嘴，問出警方想知道的問題。自古文臣武將各有其用，又何必要以己之短比他人之長呢？”
“。。。。。。”
馬屁拍得恰到好處，辯論起來邏輯縝密滴水不漏，不愧是訊問專家啊...嘖嘖，厲害！
于也放下高高翹起的腿，端正坐好：“你決定了？”
“決定了。”
“三個月試用期，看表現再說。行了，你走吧，讓張柏給你找張桌子，其他的雜事兒問老劉，他是老刑警，現在負責隊里的后勤工作。”
顧淵的臉上又恢復了甜甜的笑容，拎起雙肩背甩著馬尾辮像個要去郊游的小學生。
“謝謝....警察叔叔...”
“。。。。不是讓你...”
“放心，我不會當著別人的面這么叫的。”
顧淵留下的笑顏在辦公室里飄了好一會兒。于也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他用了三個問題試出顧淵確實業務水平過硬，心理素質強大，從反應到氣勢絲毫不落下風。
平胸而論，這樣的苗子沒有理由不用。縱然顧淵是個戰五渣，但刑警種類多樣，不是每個人都得有拳打鎮關西腳踩石敢當的本事。能從匪窩子里全身而退同時拿到想要的信息，她絕不是表面這么嬌弱的人物。
還有，胡局為什么如此堅決地要把顧淵塞進來，僅僅是因為看到了她身上的不凡么？
于也重新打開顧淵的簡歷，細細研究起來。
媽的！心好累！
這個姑娘，太特么夠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