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痛苦
- 超機械洗禮
- 云缺
- 3925字
- 2020-10-24 03:10:36
千萬根釘子刺穿身體地觸感!
會被這樣地劇痛折磨的地方,也許就只有地獄了吧?
或許與噩夢最本質的區別就是,就連懺悔的資格也是不被允許的……要說證據,意識僅在感受到劇痛那一瞬間就被硬生生剝奪了。
……
殺戮、殺戮,無休止地殺戮,究竟有多少人死在自己手里?四處噴灑的鮮血、被殺者死前地扭曲表情無時無刻都在干擾他對這個問題地思考,痛苦永遠都是唯一的答案。
心懷堅定地信念,從來都不相信生前的正義行為會遭致死后地報復,那些明明早已經被他殺死的丑陋存在卻重新拼湊成扭曲的惡魔,瘋狂的、囂張的、嗜血地撕扯他的靈魂,除了委屈地接受無可避免的天道懲罰,也沒有可供選擇的方式贖清無法上訴的罪行了。
這支洗惡之歌,他也想帶著回顧一生地虔誠去仔細聆聽,但以劇痛譜寫的歌詞注定不容他輕松品味,憐憫地給予短暫的意識清醒,又殘忍地加以摧毀,已是最大的恩賜了。
……
到底還要被沒完沒了地痛苦奪去多少次意識?與這個問題同樣荒謬地是問題的本身,為什么他還能夠去思考這個問題?構筑地獄地就是純粹地痛苦嗎?
盡管還是很痛,但能夠進行思考的余裕似乎增多了。摻雜地痛苦有所減輕地思考稍稍慰藉了心中地混亂,可情況好轉本身又令混亂翻倍了。
一種違和感開始在他身上蔓延,痛苦變得亦真亦幻,他感覺自己被狠狠地甩入了一個由疾速切換的噩夢與現實構筑地瘋狂世界,凌亂的內心將痛苦放大了數倍,想要自我毀滅地感覺油然而生。
在想要逃離地欲8望地支配下,他耗盡全身力氣掙扎開眼睛,大口大口喘氣,闖進眼里的光景又以空虛的單調牢牢鎖住內心的瘋狂,具有極大欺騙性的噩夢場景嚇得他一動也不敢動。
一張虛構的還很周到地鋪著床單的床,即使被強行設置成與它形成貼合關系,但他是不會將睡眠交給它的,那只會讓自己進一步在噩夢中沉淪。
更可怕地幻覺是侵8犯他的被子,與床一樣,用可笑地觸感來欺騙他,卻又與折磨他地痛苦狼狽為奸,用覆蓋的重量來加深他地痛苦。
單色調的白色的墻,冷冷地嘲笑充斥在他內心中的灰暗, 更為惡毒地是如同冰霜般凝固的窗簾,誘8惑渴望陽光的人去拉開它,然后將人拖入噩夢的深淵之中,他是不會上那種當的。
身邊的玻璃水杯和玻璃茶壺也在用晶盈剔透的光芒呼喚他使用它們,如果輕信被它們勾起的口渴是真實的感覺,那么喝水時會出現溺水地痛苦場景已經可以想象到了。
然而,對死了的他還施以這種噩夢,意義何在?一種地獄的另類酷刑?
不,他搖搖頭,就還能做噩夢這一點來說,已經令他想不通了。
一時強烈、一時輕微地痛苦依舊折磨著他,真切地感受到這樣地痛苦的同時,痛苦又好像不是發生在他身上。被這種錯亂撕扯著,他只覺得此刻靜靜待著的這個房間的外面一定是無窮無盡的深淵,而自己連同房間一起,正在飛速下落。
默默地忍受痛苦,他沒有去干什么的想法,在遲早都會消失掉的噩夢中還要貪戀生前的日常活動,他并沒有那種欲8望。
然而,他的心中隱隱生出一絲本能地不安,痛苦不合邏輯地減輕固然令他在意,但更令他在意的事情是蓋在臉上的粉色長發。用手指去進一步確認地想法在心中迅速成型,噩夢中的特殊的視角幻覺不是不可能的,最后還是沒有動手,為什么要去做這樣一件無聊的事情地想法占了上鋒。
如果地獄的噩夢也有時間的概念,那么這樣的時間正在以令人焦慮的速度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像這樣安靜,沒有任何妖魔鬼怪出現的噩夢,原來才是最可怕的。
痛苦暫且不論,此刻,那種身體不屬于自己的感覺也在疾速消退,應該說,這一點才是造成他恐懼的根源。
他非常清楚由他親手引爆的那顆中等威力的能源手8雷能夠造成何種程度地破壞,在那種距離下,就算他運出十成圣玄功力去抵擋,也不可能改變自己徹底消失的命運。畢竟,他的圣玄功是一種長于攻擊,卻不擅長防守的功法。
除非……
林予在心中地想法還沒有清晰化之前,就硬生生將它驅逐開了。那種可能性很可怕,寧可不去想。
想法或者可以隨心所欲地被他控制,但不論是不安,還是恐懼,都面目猙獰地蹂8躪他的內心,在身體地掌控感徹底拋離那份仿佛不是自己的違和之后,他不得不拋開這是個噩夢的自欺欺人了。
那個女人,她竟然練出了作為蒼極功奧義之一的蒼極壁了嗎?
再怎么不愿意相信都好,就眼下他還活著,還能夠思考,還擁有各種感覺的事實來說,情況確實如此。真是太小看那個女人了,林予輕輕嘆了一口氣。
自我合理化的邏輯固然可以解釋仍然存在的理由,可越是這樣,說不通的臆想部分就越是赤8裸8裸地暴8露出來,強8暴他可憐的自我安慰。
用虛若無力生拼硬湊出來的身體,凌亂的與血流糾纏不清的氣息,像是在自我同情般地瀕死微弱喘息,由于過分畏怯痛苦反而延長了痛苦地痛覺感應,不斷擴散地絕望在無情地抽打他的自我審視,這到底是什么垃圾身體!
靈魂捕獲……
超機械勢力對人類所犯下的各種罪行之中,或許這還不是最嚴重地罪行,但卻是最惡心和最令人發指的!
這正是使用具有那種恐怖威力的能源手8雷與女人同歸于盡的原因,根本沒有想過會失敗的,但可悲的現實卻告訴他,無論是英勇赴死那份決心,還是自己的暗殺行動,全都流8產了……
仿佛對這份打擊期待已久的心臟用加倍地痛苦來撫慰他,被撕裂的還不僅僅是受傷的心靈,用信念構筑的尖塔也產生了裂痕。不,這樣的悲慘下場根本就不配占有他,他也絕不容許被人這樣侮辱!
不行,得逃!
不管這是詭異的噩夢,還是瘋狂的現實,他都必須用意志之劍硬生生斬斷自己與這里的聯系!
緊咬牙關,掙扎著震碎捆綁全身地痛苦,他猛地掀開被子,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剛才已經大幅減弱地違和感倍加強烈地撞上心頭,牢牢將他束縛,逃脫只進行了第一步就闖進了新的囚牢里。
纖細得仿佛碰一下都會斷掉的手指,粗細度只配作為骨頭的手臂,讓人拿來玩弄還差不多的小腳丫,這些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壓抑住驟然劇烈地心跳,林予好不容易才咽下一口唾沫,極為費力地扯緊就快要瘋掉的神經,用恐懼去試著讓手指動彈,手指溫柔地響應加速了內心地崩潰。
甚至顧不上喘息變得慌亂,又用手指去碰觸粉紅色的頭發,順滑的觸感冰冷地撫摸著在他心中長出來的疙瘩。
血液應該還沒有失去溫度,心臟地跳動也越來越劇烈,然而瑟瑟發抖卻疾速在身上蔓延開來。
空間一定正在無形地被壓縮著,世界一定正在被毀滅著,或許逃出去也沒有意義了。絕望地種子一旦在心中生根發芽,就像野草那樣瘋狂地在心靈傷口上冒了出來。
他畏怯了,就像過去貫徹自己地勇氣那樣果斷,他立即重新躲進被窩里,這種不堪一擊的包裹物也是此刻唯一能夠借重的武器了。
然而,毀滅自身的往往不是強大的外敵,而是自己地作死。歷史已用無數的事實證明這個道理,哪怕時間來到超機械時代的今天,也依舊如此。
側身躺下來之后,穿在身上的寬松衣服以隱晦的方式拋棄了與肉體之間地貼合,并非主動情愿暴8露出來的豐滿也無奈地赤8裸8裸地橫在窄小的視野內,這些碰巧出現的誘8惑原本并不會導致毀滅性的后果,如果不是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的話。
他再度暈了過去。
……
意識再度清醒,林予并沒有馬上睜開眼睛。
努力用冷靜澆滅心中的怒火,他仔細地思考著。
不得不承認,他輸了,輸得很慘。但是,假如那個邪惡的女人基于這一點就想要隨心所欲地折磨他,那她就錯了,錯得很離譜!
不管她想要干什么,她得到的只會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尸體。沒有能力再去殺她固然很遺憾,但至少他英勇赴死地信念是絕不容許被玷8污的。
得想辦法弄死自己!
意識到自己有些焦躁后,林予使用修煉的方法調整自己地呼吸,不設法冷靜下來只會使事情朝著更壞的方向發展,但對于這種做法這副身體似乎極為排斥,最后反而弄成呼吸困難了。
真是垃圾!
這樣的念頭一旦產生,林予就感覺到一陣懲罰式地劇痛,長時間被這種痛苦折磨的他已經有些麻木了,不過與肉體上地痛苦存在本質區別的靈魂撕裂地痛苦不管再來多少次,都那么難以忍受。
注意到這種異常現象的他十分詫異,但很討厭的這副身體說不定被人動過什么手腳是完全可以想象的,湮滅自己地意愿也變得愈加迫切了。
只能由著心臟“撲通撲通”亂跳了,無奈地忍受著這樣地萎亂,林予已經冒出來幾個自殺的具體方法。
割腕、撞墻、絕食……這些原始又不失實用性的方法在腦海間一一流過,他甚至想到了如何實施的細節,但最終卻又被他一一否決了。把他的靈魂弄進這么一副垃圾身體里,還沒有來得及殘忍地戲弄他一下,就讓他稱心如意地自殺,白癡都知道不可能,此刻自己正處在監視之中是完全可以推測得到的。
此外,這副看起來很垃圾的身體真是垃圾嗎?
以盡量不會令人察覺到不自然地動作翻了個身,他的自殺計劃就完成了第一步。
在心中暗笑的同時,雖然感覺不到任何地喜悅,但也絲毫沒有削弱成功地信心。被子恰到好處地將他的大半張臉給蓋住了,悄悄將柔弱的手腕湊到牙齒邊上,他相信監視他的人是不會察覺到這種細微舉動的。
張嘴狠狠地一口咬下,劇烈地痛苦再次鞭打他的神經,狂笑地承受著這樣地痛苦,他期待著自己的靈魂湮滅。
然而,這頓痛苦注定是要白白承受了,手腕上就連牙齒印都沒有能夠留下。
心中一陣失落,邪惡女人那張令人看不透的笑臉,闖進腦海里,嘲笑他的天真。
還沒有來得及思考下一步計劃,他忽然間察覺到臉上熱乎乎的,順勢用手指一抹,竟然是眼淚!
“笨蛋!哭什么?”
林予暗罵身體,報復式地懲罰又發動了!
腦袋要炸開地劇痛令他不敢再持有背離身體地念頭,劇痛立即迅速消退了,但這么一來,又要與身體一起承受心中的委屈與失落了。
女人真是麻煩的生物啊……
如此感慨著,林予突然感到一陣難以忍受地尿意,不禁皺眉,為什么明明已經英勇犧牲的自己非得忍受這些令人惱火的小事?
幾分鐘后,就快要發瘋的林予夾著一雙站都站不穩的苗條長腿,艱難地走向門口。靈魂深處,被背叛了的信仰尖塔對他極為失望,正在迅速崩塌,而他卻只能向一個非人類的女人俯首,不知悔改地走向會進一步毀滅他的自尊的廁所,像女人那樣蹲下來尿尿!
必須得死!尿尿完必須得自殺!
這份報復式地強加給他地恥辱,只有用毀滅才能徹底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