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大動干戈是為了這個啊？”趙夕恍然大悟道。

石必銳道：“真有高僧那倒值得，歷史上為搶奪鳩摩羅什、道安這樣的高僧連戰(zhàn)爭都爆發(fā)過呢。”說到這里，他壓低聲音說：“可是我們是贗品啊！”

“不怕不怕啦，”趙夕帶著節(jié)奏哼哼道：“你沒看到贗品動不動也能拍賣個幾千萬幾億的，再說了，有所需，有所應，是他們自愿請我們去的，我們自己又沒有自吹自擂。”

石必銳接道：“反正世上的宗教成千上百，每一種都有人信仰，每一種信仰都認為自己的神是獨一無二的，是高于其他信仰的，細究起來，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但是，所有的宗教作為一種信仰來說，還是有許多共同之處的，比如安撫人心、勸人向善、解釋人的前世今生等，我想，不管是苯教還是佛教，應該也離不開這個框框，到時相機而動吧。”

趙夕悄聲道：“是，反正我們還有秘密武器——金龍鯉。”

噶爾-東贊域松向士兵下達了回雅隆的命令，不一刻，所有人都收拾妥當，翻身上馬，列隊等候。五個勇士先行引路，噶爾-東贊域松、石必銳、趙夕居中，士兵緊隨其后，浩浩蕩蕩向南前進。

一路上風景迥異，最初是連綿起伏的沙山，離開沙山，眼前漸漸展開的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見不到人煙，只有成群結隊的野馬、野牛、野駱駝等，當晚在阿爾金山腳下安營扎寨。

次日，一早邊開始翻越阿爾金山，不愧是青海驄寶馬，雖身負一人，猶輕松上行，反而翻過高山后，走下坡路時速度更慢，山高路險，一步不慎，便會摔個粉身碎骨。漸漸地，進入了戈壁荒漠，甚是無趣，加快行程，當晚到達大柴旦，大柴旦產鹽，銷往臨近各國，因此比一般地方繁華不少，他們一行不但吃上熱飯，還泡上了溫泉。

第三日，路過察爾汗鹽湖，路全是用鹽鋪成的，寬闊平坦，青海驄終于發(fā)揮了千里馬的本色，石必銳騎在馬上，感覺風聲呼呼從耳邊掠過，白花花的鹽堆快速后退，心里感嘆：“所謂馬踏飛燕，應該就是這種境界吧！”當晚到達西部重鎮(zhèn)格爾木，為了適應高原反應，在格爾木休整了幾天。

噶爾-東贊域松一路上像個導游一樣，不但細說了吐蕃的歷史淵源、法令制度等，還詳細介紹沿途各國的人文歷史，從吐谷渾、白蘭，到即將路過的多彌、蘇毗、唐旄等國都做了詳盡介紹。講起征服唐旄的歷史，噶爾-東贊域松顯得興奮異常，與手下一起朗誦起來，好像是一首挺長的詩，朗誦完后，他又翻譯給石必銳、趙夕聽：

“從今以后，

堅決背棄森波王，

堅決擁戴悉補野贊普!

決不背叛悉補野贊普!

決不有始無終!

決不違背誓約!

決不將外人當自己人!

決不三心二意!

英勇征戰(zhàn)，拼命犧牲!

堅決服從贊普的一切命令!

決不接受任何誘騙!”

原來之前唐旄還屬于獨立存在的女王王國，實行大女王、小女王共治，以邏些為中心，北接于闐，東北與蘇毗為鄰，西境是羊同，南邊即吐蕃，是個大國。

當時唐旄大女王達甲瓦住在年卡寧波，小女王墀蚌蘇居住在儒那堡寨。大女王達甲瓦在位五十年，逐漸昏庸，大臣念-幾松上言勸諫，反為達甲吾所逐，念-幾松乃暗中策劃，殺死達甲瓦，投奔墀蚌蘇。墀蚌蘇接管全國，重賜念-幾松，念-幾松得意忘形，縱容妻子恣意妄為，殘酷虐待奴戶，激起民怨。同時，原先的一些貴族勢力如娘氏、韋氏等遭受墀蚌蘇的打擊，他們就暗通吐蕃贊普，秘密盟誓，前面所誦詩歌就是他們的誓言。

吐蕃贊普親自帶領10000精兵攻破儒那堡寨，唐旄領土從此被吐蕃所占有。吐蕃贊普因此被尊為朗日論贊，意思是“政與天比高，盔與山比堅”。

朗日論贊論功行賞，以都瓦堡寨及1500戶奴隸賜給娘-曾古，以薩格森的土地及1500戶奴隸賜給韋-義策，以1500戶奴隸賜給農-仲波，以1300戶奴隸賜給蔡邦-納生，以20000戶農奴賜給瓊波-邦色。這五人都是唐旄國的領主，他們助吐蕃滅唐旄有功，都成了贊普的重要大臣。

“得到唐旄以后，我們雅隆部落勢力擴張到邏些了，這里地勢平坦，水草豐茂，糧食充足，對我們贊普的統(tǒng)一大業(yè)有很大的幫助，蘇毗末羯女王已經明確表示臣服我們了，羊同姜葛李彌夏國王卻感到了不安，所以羊同來的古辛們強烈反對贊普進一步擴張。但是，我們偉大的王——朗日倫贊怎么能夠停住前進的步伐呢？我相信，不久的將來，整個高原都將是朗日倫贊的土地，你們一定要幫助我們。”噶爾-東贊域松一臉恭敬地說道。

看他們興致高昂，石必銳附和道：“嗯，吐蕃一定會統(tǒng)一高原各部落的！”

次日，繼續(xù)趕路，翻山越嶺，進入蘇毗境內后，眾人大為放松，下馬休息，讓群馬自由自在在草原上吃草。

不到一刻鐘，草原邊上走來十幾位軍士模樣的人，說這里是他們的專用牧馬場，過往的馬吃了他們的草，要留下十分之一的馬作為補償。

一個勇士沖上前大聲呵斥，說他們是朗日倫贊的使者，馬是朗日倫贊需要的寶馬！一個軍士輕蔑地說都快腐朽的人了，還拿出來嚇唬人！勇士大怒，揚鞭當頭劈了下去，那人捂著血紅道口跑了回去，其他人也迅速退了回去。

勇士回頭嚷嚷說應該找當?shù)貙⒐伲屗煤媒逃栆幌聞偛拍菐讉€士兵，越來越不懂規(guī)矩了，噶爾-東贊域松說正事要緊，號令大家集合。

還沒集中完畢，草原邊上黑壓壓沖來了大隊人馬，估計有一千余人，為首者是一個女將軍，面涂油彩，手舞長鞭。女將軍長鞭一指，那些人二話不說，近前就砍，有幾個士兵措手不及，被砍翻在地，幸好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轉眼間就作出反應搭弓發(fā)箭，沖在前面幾個人應聲倒地。趁著對方一愣的功夫，噶爾-東贊域松當機立斷，命令全體上馬，全力后撤。

青海驄的優(yōu)勢終于發(fā)揮了出來，剛開始還聽見千余人吆喝聲吶喊聲，一會兒就只有百來個騎兵跟在后面，再一陣子只剩十來騎，他們看見自己人越來越少，索性停住不追了。

五個勇士想返回去消滅掉他們，噶爾-東贊域松阻止了他們，說：“溫順的土狗突然發(fā)威，向威猛的蒼猊下口，一定是有原因的！怕是我們雅隆發(fā)生重大變故，我們要全速趕回去！”清點一下，人員傷亡十來個，馬匹丟失三十幾匹。

一路狂奔，到達邏些時，他們獲得了一個晴天霹靂，——朗日倫贊去世了！

政與天比高，盔與山比堅的吐蕃贊普去世了！

噶爾-東贊域松等人失聲痛哭起來，哀號遍野，看得出，他們對失去朗日倫贊是多么的痛惜，多么的悲傷！

趕到雅魯藏布江畔，他們都停了下來，跪在地上祈禱。受悲傷氛圍影響，趙夕的眼圈也是紅紅的，石必銳神情肅穆，為這位統(tǒng)一青藏高原的奠基者連頌了三遍《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祈禱完畢，所有的人都把腰帶解了下來，依次連接在一起，形成一條長長的繩子，投進雅魯藏布江。

原來，吐蕃人認為贊普是和普通人不一樣的，他們是天神之子，頭上有光明天繩，當兒子能夠騎馬的時候，父親就會借著那條天繩返回天上光明境界，不留尸體在人間。止貢贊普之前的七代贊普號稱“天赤七王”都是這樣升天的。

而止貢贊普在與娘若香布城的首領洛昂木達孜比武中，竟不可理喻地把贊普獨有的神奇武器——自動攻擊的大槍、自動切割的寶劍、自動穿戴的鎧甲、自動護身的盾牌全賜給洛昂木達孜，并親手割斷天繩。在這場神秘的比武中止貢贊普離奇身亡，他尸體被放入銅鍋里丟進雅魯藏布江。從此以后，由于光明天繩已斷，后世的贊普們失去了與天界的聯(lián)系，死后只能屈尊埋葬于人間。但是人們出于對贊普的尊敬與祝愿，在其死后會自發(fā)的結成長繩，投入雅魯藏布江，期望贊普的靈魂能回到光明天界。

（第二章　八駿日行三萬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