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野(七)
- 傘人
- 楓葉瀾
- 2306字
- 2020-10-23 22:36:50
張瀾循著聲音的來源,走到了一間臥室里。
里面黑漆漆的,沒開燈,看不清東西,只有殘破的窗戶透進來一絲絲微弱的光,它無力地照進黑漆漆的房間里,像是垂死的老人。
“來,春野,來奶奶床邊?!焙诎抵校粋€老奶奶的聲音再次傳來,她呼喚著張瀾。
“好的?!睆垶應q豫了會,走了過去。
張瀾看不清她的臉,她的手摸索著摸到了他的手,能感覺得到她手上全是老繭。
“春野啊,奶奶已經時日不多了,沒能照顧好你們兄妹倆我也很愧疚,現在我也快走了,也能減輕你哥哥的負擔了。你要聽哥哥的話,懂嗎?”奶奶握著我的手在顫抖,她好像哭了。
張瀾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沒開口,沉默著。
“好了,你年紀也還好,我就不和你多說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出去走走吧,別老呆在家里。”奶奶嘆口氣,抬手摸了摸張瀾的頭。
“嗯,奶奶你好好休息。”張瀾出去的時候順手帶上了門。
其實張瀾不知道的是,他和春野的靈魂共存在一個身體里,此時只是春野故意讓他以為自己真的成為了春野而已。
張瀾感到頭疼,眼皮沉沉的,于是走到床邊躺下休息,就這樣慢慢睡了過去。
準確的來說張瀾并沒有睡著,他只是存在于春野的身體里,春野看到的景象他看得一清二楚,就好像是在觀看3D電影般身臨其境。
春野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她感到肚子很餓,才想起來今天沒吃中飯,然后爬起床去看看哥哥有沒有回來。
“醒了啊,都睡了一天了,真是頭豬?!备绺缯谥笾裁礀|西,聞起來挺香的。
“是稀飯嗎?”春野有些興奮地跑到哥哥旁邊,“我能吃嘛?我要餓死了。”
“行,我幫你盛一碗,等涼了再喝啊,別燙著了。”哥哥寵溺地看著春野,起身拿了個碗盛了一碗滿滿的稀飯遞給她。
春野開心地接過哥哥手里的碗,她放在嘴邊試著喝了一小口,好燙!吐了吐舌頭,老老實實地把碗放在桌上,用嘴一直吹,恨不得它馬上降溫,這樣就可以填飽肚子了。
某天夜里,奶奶去世了。是哥哥早上給奶奶送早餐的時候發現的,他跪在床邊,緊緊摸著奶奶布滿老繭的手,埋頭痛哭。春野看見了,也抱著哥哥哭,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哭的沒力氣了,才停下來。
家里沒錢買地埋葬奶奶,只能在破舊的房子里找到一個沒人住的雜物間的后面,把奶奶埋了。
哥哥和春野摘了一些野花來,擺在奶奶的墳墓上。
那天風不大,也沒下雨,但就是很冷,很冷很冷,以至于哥哥和春野全是止不住地顫抖著。
然后啊,春野也慢慢長大了,長得漂亮了。哥哥也長得更帥氣更高了,甚至比春野高了一個半頭。
春野知道了哥哥喜歡上了一個富有家庭的獨生女,長得挺漂亮的,她承認,可她并不想承認哥哥喜歡上了那個富家女。
哥哥安撫春野,說只是為了獲得她家的房契,等他成功了有錢了,就把春野娶進門。
春野雖然不是很開心,但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不知道哥哥用了什么辦法,和那個富家女結婚了。
直到那天,春野才知道她的名字——櫻子。
那天很熱鬧,來了很多人去喝喜酒或是湊熱鬧,春野躲在人群中看著他們在宴席上敬酒,看著哥哥寵溺地挽著櫻子的手,臉上蕩漾著幸福的笑容。
那種寵溺的眼神,哥哥以前都只對春野有過,可現在,春野看著他們兩個一臉幸福的樣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哥哥住進了大房子,春野也沒在住在那個破舊的房子里,因為那里被拆了,建了一座妓院。哥哥想辦法把春野偽裝成保姆,混了進來。
櫻子也沒擦覺到什么,好像還挺喜歡春野的,夸她長得很漂亮。
春野皮笑肉不笑。
哥哥看出春野的心思,有些責怪地看了她一眼。
春野不以為然,轉身離開。
“她怎么了?”櫻子看著離開的春野,轉頭問武藏(哥哥的名字是宮本武藏)。
“沒什么,她有事先去忙了,我們也去走走吧?!蔽洳剞D移話題,說著便拉起櫻子的手往花園里走去。
其實春野并沒有走遠,她躲在角落里,看著哥哥牽著櫻子手漫步在花園里,眼睛里充滿了恨意,手不自覺地緊握著,指甲嵌進手心里,滲出一絲絲血跡來。
櫻子,哥哥永遠是愛我的,你只不過是哥哥利用的工具罷了。春野在心里狠狠地說道。
此時張瀾的靈魂在春野的身體里蘇醒過來,當他看見櫻子和武藏在一起的時候,眼睛里充滿了詫異和恐懼——武藏居然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簡直就像是雙胞胎!這怎么可能?不僅那個少女和這個櫻子長得一模一樣,竟然還有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這一切實在是太詭異了,就像是這個世界上的另一邊生活著另一個你,而你卻渾然不覺。
張瀾緊緊盯著武藏,臉上全是冷汗,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
張瀾好像對武藏有種特別熟悉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就是武藏!這個想法把他嚇了一大跳。胡說八道些什么啊,什么自己就是武藏,這怎么可能,一個是日本人一個是中國人,怎么可能是同一個人。他很快地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但有種某明的不安在心底蔓延開來。
“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忽然,張瀾聽見了春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可張瀾轉身去看,卻沒看見春野,但她的聲音繼續遠遠地傳來:“果然,男人都一樣,令人惡心?!彼湫Φ?。
“你在哪?”張瀾看著黑乎乎的周圍,大聲喊道。
“你在我的身體里,哦不對,應該是年輕時期的我的身體里?!贝阂罢f,“我讓你看見我,你才能看見,否則是不可能的?!?
張瀾再問的時候,春野沒在回答,就像是不曾存在過。
張瀾看著四周無邊無際的黑暗,只好作罷。他只能被困在春野的身體里,看著她所看見的一切,此時的他感覺自己像個變態的偷窺者。
晚上的時候,春野故意沒有回家吃飯,而是獨自一人跑到河邊,蹲在草地上,呆呆地看著河面被月光照出一層淡淡的白光。
晚風吹過,春野的發絲隨風而動,她抬手將眼前的頭發挽到耳后,然后起身朝著冷冷的河面大喊一聲:“櫻子,終有一天我會把原本屬于我的一切全部奪回來的!”
春野感覺自己剛剛的行為像個瘋子。躲在她身體里的張瀾也同樣覺得她是個瘋子,當然,他也覺得自己要瘋了,這一切都太荒唐了,自己堂堂一個男子漢居然以一種靈魂的方式和一個女子合為一體,這多多少少都有點別扭和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