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鏢客
- 無人問津的奇人們
- 無盡天
- 2651字
- 2020-11-18 19:42:42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漠漠黃沙聚攏成丘形成一道又一道的溝壑,如同大地上的褶皺,綿延百里,一望無際。
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卷起沙粒,拍在旅人臉上,衣服上,并且戀棧不去,癡纏糾葛,仿佛要榨干他們體內寶貴的水分,讓他們與這戈壁荒漠融為一體。
這支從上京出發的商隊,已經在這荒漠之中行走了十日,但城鎮綠洲依舊遙遙無望。
商隊即將水盡糧絕,而且長久的跋涉已經把他們累的人困馬乏,嘴角上急出了水泡,嘴唇干裂起皮,隊里如今能保持精力的就僅剩下幾匹馱貨的駱駝和護鏢的幾名鏢客。
突然,行走在隊伍中央的一名商人滾下沙丘,他身旁的幾個伙伴連忙打起精神,滑下沙丘去救她。
被扶上來的商人雙目緊閉,呼吸減弱,伙伴伸手掐住人中,商人才悠悠醒來,對著湊到嘴邊的水囊嘬了幾口。
伙伴將他扶到駱駝上,用繩索固定好,隊伍再次行進起來。
……
是夜,商隊找了處避風所安頓下來,點燃篝火,扎好帳篷,把貨物從駱駝身上卸下來,圍成一堵低矮的墻。
商隊首領是一個五十歲的老者,他在西域上京之間的商路上來往了幾十年,對這條路的熟悉勝過一般的向導,此時他正坐在帳篷里圍著一叢篝火取暖,大漠之中白天和晚上的溫差極大,現在寒冷襲來,讓人禁不住打上幾個冷顫。
首領旁邊坐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大漢,他是這次護鏢的鏢頭。
首領從篝火上方的鐵架上取下一個燒的發紅的鐵壺,壺嘴里冒出陣陣熱氣。
他面前是一張小茶幾,上面放著兩個陶杯,里面放著幾片茶葉,隨著沸水的注入,茶葉的清香在空氣中浮起。
“旅途艱難,招待不周,還請鏢頭見諒。”首領將一杯茶遞給鏢頭。
“這說得是哪里話,大漠之中能有一杯清茶,已是無上的享受。”鏢頭吹了吹漂浮的茶葉后回道。
“不知鏢頭找老朽是想商量何事?”首領手捧茶杯問道。
“首領,咱們還需幾天才能走出大漠,這幾天人心浮動,今日還有一個伙計掉下沙丘,雖說人救了過來,但大家心中還是憂心忡忡啊!”鏢頭問道。
“最多再有兩日,我們就可以抵達瀾州。鏢頭無需憂慮。”
“那就好,有了這可定心丸,接下來的路可以好走不少。”
接下來,帳中再次恢復寂靜,只有木柴燃燒的火星爆裂聲。
飲盡茶杯中最后一口水,鏢頭告辭走出帳篷,找到守夜的伙計吩咐幾句,轉身回去休息。
……
兩日后,商隊總算走出了大漠,但天色已晚,城門已經關閉,而此時商隊離城門還有三十里。
首領決定在這里休息一夜,次日進城。
走出大漠后,眾人好似擺脫了一副重擔,每個人都變得輕松不少,歡快的笑聲此起彼伏。
……
夜色深沉,明月低垂,繁星點點,營帳周圍是一條奔騰的大河。此情此景可以用一句先賢的詩句概括“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商隊里的眾人把所剩不多的食物拿出來,幾個豪爽的商人把貨物里珍貴的美酒搬了出來,一場狂歡即將開始。
護衛的鏢客圍成的一圈,坐在營帳外圍,幾個年輕人眼巴巴的看著熱鬧非凡的商隊。
鏢頭看得出他們眼中的渴望,但是鏢局的規定大,護鏢之人必須保持清醒,貨物不能有任何閃失。
正當鏢頭為難之際,商隊首領手握一個精致的象牙酒爵走過來,“兒郎們都已經苦了一個月了,就讓他們放松放松吧!”
“不是我苛刻他們,實在是不能,鏢局有明文條令。”
“嗨,你不說,我不說,他們更不會瞎說,那誰知道。”
“這我懂,但萬一貨物有個閃失?”
“無妨,讓他們去玩吧。”首領笑著回答。
“你們都聽到了,首領仁慈容你們放松一回,可我把丑話說在前頭,玩可以,喝酒也可以,但是不能喝的酩酊大醉,今天守夜的人更是滴酒不能沾,能不能做到。”鏢頭說道。
聽到這話,一眾鏢客個個興奮不已,齊聲答道“放心吧,鏢頭,我們都不是生手,心里有數。”
鏢頭一揮手,示意解散,鏢客勾肩搭背的笑說著離開。
首領看著站立不動的鏢頭問道“你不去嗎?”
“職責在身,不敢懈怠。”鏢頭抱著手臂回道。
“你啊!”首領笑了笑。
轉身哼著上京城中流行的戲曲,慢悠悠的踱步離開。
鏢頭看著玩鬧的手下,繃直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
看了片刻,鏢頭轉身走向大河,他沿著河岸徘徊審視著周遭地形,不到交貨那一刻,他的心就放不下來,神經永遠緊繃著。
人的精力終歸是有限的,狂歡的商旅耗盡最后一絲熱情,紛紛回到溫暖的帳篷內休息。
鏢頭把玩鬧著的鏢客叫到一旁,仔細叮囑,如果有馬匪盯上了這批貨,今晚就是他們最好也是最后的機會,所以每個人都得枕戈待旦,不能放松。
一眾鏢客對此沒有意見,鏢頭是他們鏢局最年輕同時最富盛名的好手,他走過百趟鏢,無一次失鏢。所以他的話沒人不聽。
……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
今晚,天公不作美,半夜時分,大雨傾盆而下。
躺在木板上的鏢頭一躍而起,他聽到了隆隆聲,天空沒有打雷,唯一的解釋就是有大批人騎馬而來。
此時此刻,雨夜,一切都昭示著來者不善。
鏢頭檢查過身上的裝備,背上弓箭,悄悄的走出帳篷,去叫其他鏢客集合。
沒有叫醒商人,是因為他們都已經喝的大醉,叫醒了也幫不上忙,反而會添事。
但又一個人不能不叫,首領。
鏢頭找到首領將他從睡夢里喚醒,簡單的說了他的猜測,首領迷離的眼神頓時消失,他握著鏢頭的手說道“這一路行來,你出力不少,這次如能保貨物不失,我做主將兩成收益做你們的酬勞。”
“不必如此,該收的錢,出發時我們就已經收過了,保鏢是我們的職責,無需再付。”
“那就拜托了!”
“放心吧,人在鏢在,鏢失人亡。”說完,鏢頭大步離去。
……
雨幕下,兩群人隔著柵欄相望。
這柵欄是傍晚時分,鏢頭組織搭建的簡陋防御,此時卻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馬匪戴著斗笠,披著蓑衣,彎刀出鞘,只待一聲命令,開始劫掠。
無需再說什么,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表明了雙方的態度。
廝殺一觸即發。
馬匪頭領抽刀出鞘,直指營地,其余馬匪散作一團,殺向鏢客。
營地這一方,刀出鞘,弓上弦,箭羽射出,馬匪沖過來的短短時間,他們射出三輪箭。
中箭的馬匪掉下,其余的馬匪不停,他們的血液沸騰,殺意森森。
人馬相撞,死亡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馬匪利用快速移動的優點,來回穿梭。
鏢客的數量在減少,馬匪也有損耗。
兩方人都在等對方放棄。
廝殺依舊持續。
……
天色將明,沒有搶到油水的馬匪恨恨離去,留下遍地尸體。
僅剩的幾個鏢客背靠背站著,他們的雙手被雨水浸泡的蒼白,刀刃砍的豁口不少。
見到馬匪撤離,他們緊繃的神經松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鏢頭仍舊站立著,他擔心對方會殺一個回馬槍。
但是他想多了,馬匪劫掠是為了錢財,昨晚他們付出了極大的損失,已經明白這是個硬茬子,他們不會再來了。
日上中天的時候,沉睡的商旅醒了過來,他們看著遍地尸體,后背一陣發涼,但看到疲憊的鏢客時,他們的心中有暖流涌過。
……
交易正常完成,商人自發的取出一部分收益送給鏢客,表示感謝。
回程路上,風平浪靜,一眾人安全的回到上京。
鏢客的名聲大噪,生意往來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