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當時哪知今日事(二)
- 久居君心
- 董正顏
- 2594字
- 2020-10-23 22:39:55
女鬼死后再也沒有離開過那個衣箱,或許她那時一心尋趙承一而去,才會穿上那么美的衣裳,她鬢間的梨花沒有像那個雨天一樣掉落,亦沒有枯萎,雖只是一縷花魂,卻陪了女鬼六百多年。在清孃看來,與趙承一相處的三年是女鬼生命中真正不曾心住苦澀的時光。清孃想起一句話“眸清映月,笑靨藏花”,女鬼在趙承一身邊時也許正是如此,佳人清婉,笑靨藏花。可過了六百多年了,清孃記得那女鬼說見過許多投胎的故人,不知她是否見過趙承一,不知她是以怎樣的心情面對轉世后的趙承一的,也許她曾在他幼年見過他,也許是少年娶妻時,也許是兒孫滿堂時,她是否曾怨過趙承一沒有等她?六百年風雨消磨,女鬼也許已經看淡了許多,不然如何能以鬼體呈現那般溫柔如月的笑容,說出那般無有所求的話,對長留世間那般不在意。其實任誰都想求時間千萬不要再走了,可世間所有人事,哪個又曾被時間眷顧過。
時間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清孃想。
晚上回來時見院中槐樹下的搖椅旁置了一方石桌,桌上放著一個冰裂瓷的酒壺。九桐清正躺在搖椅上,拿著一只酒杯淺酌,聽見清孃回來,便說道:“最早的時候沒有酒,九天上有一處流瀑入之醉人,后來人間有了酒,這東西連神仙都能醉死,便無神再去那流瀑了。最開始喝酒用的是泥碗,而后酒爵,如今是這小杯,你說,再過幾萬年,還會變成什么?”
清孃沒答他的話,走到石桌旁拿起酒壺倒酒入口,咋吧兩口才嘗出酒壺里沒有裝酒,裝的是淡淡的蜂蜜水。
“你沒喝酒啊,怎么拿酒壺裝蜂蜜水。”清孃雖這么說,卻還是把那滿滿一酒壺的蜂蜜水喝干了。
九桐清悠哉地躺在搖椅中,鳳眸含笑地道:“瞧瞧你,不過一壺蜂蜜水,竟給我喝的干凈。”
清孃喜歡喝蜂蜜水,從來都喜歡,不過已經忘記了第一次喝到這甘甜的東西是在什么時候了。
“我哪里喝的干凈,你不是還飲了幾杯嘛!”清孃指著他左手中握的杯子道。
九桐清懶懶地抬了抬左手,對清孃道:“我喝的是酒,壺中的蜂蜜水還沒喝呢。”
清孃將信將疑地過去嗅了嗅,果然是酒。
“你這書妖,真是頑固。”九桐清淺淺酌了一小口酒。
清孃回身放下酒壺,郁郁地準備回房,卻聽九桐清在后面道:
“女鬼讓你不高興了?她的故事不好聽,我兩給你一個故事吧。”
“不必,我很困。”
清孃頭也不回地回了房間,不知怎么,她就是不喜歡那禿頭雞那種想要給她講故事的語氣,仿佛不是講故事,而是告訴她一些什么事似得。
可能是由于一覺睡了兩萬年的緣故,清孃睡眠很淺,一般不到萬分困倦時基本不會沉睡,所以當烙煥回來時清孃就醒了。
因為鳳凰的習性,九桐清住了東方的房子,離清孃的房間很近。清孃聽到九桐清聞聲出門的聲音時心中暗道:果真鳥類就是比一般人事敏感。
清孃在房里先聽見烙煥一聲驚呼,然后就是另一個聲音說道:“呦,我看看這是誰,這不是九桐鳳氏的公孫嗎,怎么跑到這來了?噢,你是來找那個書妖的!”
“九桐鳳氏?”是烙煥的聲音。
烙煥是沒想到有人竟然在她們家里才驚呼的,而另一個人似乎認識九桐清。
“一個龍蛇皆不似的怪物都敢來與我攀談。”清孃聽出九桐清語氣中的不屑,不過那份不屑卻是對熟悉的人才會有的,人間俗稱——調侃。
“呦,大鳳凰嘛,就是驕傲,烙煥啊,小公子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依舊是那個陌生的聲音。
清孃聽見烙煥本已走到她房門前敲門的腳步被那人的話叫停住了。
“什么故事?” 烙煥又跑回院中。
“你是在太古時期出生的吧?”那人問道。
“不錯。”烙煥回答的聲音。
“那么這個故事你可能就沒聽過了。太古時期以前是洪荒時代,洪荒時代以前是混沌時代。混沌時代天地初開,日月同時掛在天上,地下是萬萬丈無盡黑霧,約摸過了十幾個萬萬年,忽然有一天,天地間出現了兩種至尊靈物。”那個聲音拖得長長的,似乎想要塑造一種宏達的感覺。
不過他想要塑造的感覺一下就被烙煥戳穿了,烙煥似乎覺得他的故事太無趣了,清孃聽見烙煥說:“龍和鳳吧,這故事我都聽妖精們講了好幾遍了,沒意思。”
那人似乎有些責怪烙煥打斷了他,嘀咕了一聲繼續道:“那只是開始,接下來的故事你絕對沒有聽說過。龍鳳出現之后天地開始漸漸清明,最終進入洪荒時代,那時天上依舊日月爭輝,地下萬萬丈深霧漸漸散去,大地一片汪洋。有一段時間,日月忽然消失在天上,天地昏暗一片,龍鳳驚飛于九天,這段時間的昏暗讓龍鳳也有些驚恐。就在龍族、鳳族都驚慌萬分時,突然自天際一陣摧天毀地的轟響,一塊巨石自天外天飛來,直砸入地下汪洋之中,幾乎蓋住了地下一半的汪洋。那巨石生的萬分怪異,它身上生了無數坑洼,每個坑洼之中都有一段特殊記敘,這些記敘便是后于巨石而生的神魔妖及萬事萬物的命運。日月從它砸下后開始日夜輪司,汪洋漸漸退散,天上也出現了神族。經歷了幾百年的時光,那些特殊記敘修煉成神,脫石而出,蹬風入天,便是如今天上的司命天尊。”
司命?
“司命天尊?那是誰,怎么沒有聽說過?”是烙煥詢問的聲音。
清孃在心中思想了一番,細細地捋了一遍自己聽過的所有故事,確實沒有一個司命天尊的存在。想著外面這么多人說話,自己繼續在房間里是有點假了。
清孃推開房門出去,就見九桐清衣冠整齊地深躺在搖椅里,一位穿白衣的男子斜斜地倚在搖椅扶手旁,看著她出來的方向。而烙煥則站在槐樹下看槐樹冬季結出的葉子,面露驚奇。
“清孃。”烙煥聞聲轉過頭來,喚了一聲。
那白衣男子見清孃出來瞬時站直了身子,一雙圓圓的眼睛盯這清孃看了半晌,才道:“其實我說過吧,鳳凰血也沒有那么大的威力嘛。”
他剛說完,便被九桐清一道靈力打的差點翻到在地,不過九桐清力道不大,白衣男子復而站好,埋怨地看了一眼九桐清,道:“我也是聽說過她,原想著你這九桐鳳氏唯一的公孫樣貌是三界第一,想著你拿心血養了十萬年的人最低也是個傾國傾城的姿樣,所以對她期待一直很高的,不曾想只是個溫柔如水型的。是我該說鳳血靈力不足,還是那石頭太過頑固?”
“封延,那說的是清孃?”烙煥聽了白衣男子的話有點不敢相信。
清孃心中也是一片震驚,可震驚過后便不太信了,誰知這白衣男子是否在胡言亂語。
“是。”九桐清答道。
清孃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含風帶笑的九桐清。白衣男子笑嘻嘻地看著清孃,一會又去看九桐清。
“禿毛雞,你胡說什么呢!”
“禿毛雞?”白衣男子本微笑的連瞬間僵硬,滿不置信地看著九桐清,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烙煥也有點驚訝,跑到清孃身邊悄悄說道:“清孃,他是鳳啊,小心被打回原形。”
清孃卻不理,只是看著九桐清,九桐清深深地躺在搖椅中,亦是看著不知何時已跑到他搖椅前的清孃。
“書妖清孃,我說過要講個故事給你聽的,你現在想聽了嗎?”九桐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