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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墮胎紅花

  • 花開自在
  • 居里夫人
  • 2965字
  • 2020-10-24 00:48:47

因見御花園中菊花開得正艷,一時貪戀賞了起來,竟沒注意剛才還晴天一碧,轉瞬間已是陰云沉沉,未及走出園子,這雨便淅淅瀝瀝下了起來。

御花園離中宮尚遠,身邊的宮女、內監又皆被我遣開,此時只有可娘并那新來的小宮女球琳跟著,眼見這雨勢漸大,可娘便遣了球琳回宮中傳人,一邊又用衣袖掩著我重回那落霞亭中避雨。

園中秋雨颯颯,亭外那一地菊花卻傲然而立,任由那顆顆雨珠順著細長的花瓣滾下,全無“梨花帶雨”般的嬌羞,倒更有獨立秋霜的傲骨。

秋風細細,滿是絲絲花香更夾雜著青草香繚繞開來,似有若無,不似桂花的濃郁,更無玫瑰的妖嬈,卻是冷香浮動,令人銷魂。

我忍不住深吸口氣,不禁吟誦道:本無流蝶逐蜂心,自有清霜明月襟。縱使狂風直吹折,黃花休作落花吟。

可娘忙拿著絹帕擦拭我衣上的雨珠,一邊嘟囔道:“娘娘身子要緊,別光顧著看那花,淋了雨再吹了風,可小心著了風寒。”

我自顧盯著那菊花道:“古人云‘颯颯西風滿院載,蕊寒香冷蝶難來。’我看此時倒是‘颯颯秋雨滿院載,蕊寒香冷蝶難來。’了。”

可娘急得跺腳,“再不來人,娘娘可真要著了風寒了。”

我舉目四望,雨水已有滂沱之勢,一時園中水汽繚繞,只聞得亭周檐角嘩嘩的流水聲。

身上的縷金挑線紗裙早已濡濕,緊貼在肌膚上說不出的不適,再看可娘發髻松散,衣衫凌亂,更是狼狽。

秋風夾著水氣自亭外吹來,落霞亭四周并無遮擋物,此時四面來風,倍覺寒意。

透過雨簾,遠處跑來一紫衣女子,這女子粗喘著氣,進了亭來并不急著整衣理鬢,反倒先察看懷中所抱的木箱,見未被雨淋,輕舒口氣,這才注意到亭中還有人在。

這女子一陣猶豫,似是看不出我的身份,一時躊躇。

我今日只著了件平常素淡宮裝,發髻亦未修飾,又剛淋了雨,難怪她看不出我身份。

可娘意欲上前,被我輕輕攔住,只朝她微微一笑,以示敬意。

她見我示好,便也報之一笑,并不說話。

亭外雨聲漸小,細雨如絲,只留涼亭四角間或滴下一滴雨來。這女子理了理衣,朝我淺淺一笑,便離了涼亭,急急而去。

一時球琳領著眾人入了園子,碧萱撐傘上前,從懷中取出一件織錦披風先為我系了,眾人又扶我入了軟轎,一行往中宮而去。

剛到宮門,內監小康子急急上前,“娘娘您可回來了,皇上在里面正等著呢!”

可娘扶我下轎,來不及梳洗只好入宮見駕。

剛至前殿,卻見孤偃一臉怒意而來,我惶恐跪道:“臣妾見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貴為皇后,怎么搞得如此狼狽。”

我剛想解釋,整個身子卻猛然懸空,一陣暈眩過后才發覺自己已被孤偃攔腰抱起。我又驚又羞,面上已緋若紅霞。

“你想讓朕就這樣抱著你嗎?”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正雙臂張開,身體僵硬地躺在孤偃懷里。

“你再這么下去,朕可真要撐不住了。”孤偃淡淡笑著,冷峻的面上滿是趣意。

我低頭不敢去看,雙手慢慢攏住孤偃的脖頸,一張臉紅到了脖子根兒。

孤偃一直將我抱至內殿,未及放我下地先吩咐眾宮女道:“還不快去準備,為皇后沐浴更衣。”

“是,奴婢遵旨。”整個昭陽殿忙碌起來。

我躺在孤偃懷中,看著一地的宮女亂轉,心中焦急,不知如何開口。正自盤想著,孤偃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要不要朕陪你一起沐浴?”

聲音雖小卻足以嚇得我魂飛魄散,我頭搖得似撥浪鼓,鼓足勇氣道:“臣妾不敢!”

其實我內心想說的是“臣妾不要!”可話到嘴邊又怕孤偃發怒會將我摔到地下,一時猶豫竟成了“臣妾不敢!”

可這話自孤偃聽來卻更像是我因害羞而略顯矜持罷了。我腦中快速想著其它說辭,身子竟已穩穩躺在了合歡床上。

孤偃俯身注視著我,妖嬈的眼中霧氣氳氤,似有一股力量吸引著我,愈陷愈深,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我不敢再看,低下頭來卻驚覺發現自己濕透的衣裙正緊緊貼在身上,勾出一副美人玉體圖來,胸前那白色抹胸也已接近褪去,凝脂若隱若現。

我粉面含羞,輕呼了聲,“皇上。”

孤偃似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起身道:“你先沐浴,朕晚上再來看你!”

孤偃說罷便急速出了昭陽殿,引得衣帶隨之飄揚,越發顯得身姿飄逸。

我長吁口氣,癱軟在床。

耳邊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香竹殷勤上前,“娘娘,一切準備就緒,請娘娘移駕紫光閣沐浴。”

我強撐著身子起來,只覺身上乏力難耐,直到整個身子泡進了熱水才稍稍舒散開來。

我閉了眼,任由那熱氣拂面,少頃,鼻尖便沁出細細的汗珠來。我雙臂輕揚,在滿是玫瑰花瓣的水面上劃過,池水波動,花瓣分開復又歸攏,我樂此不彼地玩弄著那些花瓣,直到身子被燙的微微泛紅才起身披了浴袍。

夏蘭領著眾宮女為我穿衣,我轉首問夏蘭,“可娘呢,剛才怎不見她來服侍?”

夏蘭微一躊躇,低聲道:“回娘娘,可娘姐姐正在前殿教訓球琳呢,奴婢這就前去傳喚。”

“不用了,帶我前去瞧瞧。”

沐浴過后,心情大好,不知球琳怎會惹怒了可娘,倒想前去瞧瞧。

尚未踏進旁殿,一聲極高的罵聲直鉆進耳朵里。

“你這死丫頭還敢嘴硬,看我不撕爛你的嘴!”看來可娘被氣得不輕,我駐足細聽。

“不是我犯的錯,你撕爛了也沒用。我都說了,那包東西就是我撿的,不是偷的!”這最后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球琳雖人小,這脾氣倒挺大。

“你吼什么吼,這兒是中宮,哪是你隨便撒潑的地方,待我稟報娘娘,看不治你的罪。”

球琳一聽要治罪聲音明顯低了,底氣也沒先前足了,“我沒成心要吼的,我知道可娘姐姐不喜歡我,嫌我做事笨手笨腳的,可那包東西真的不是我偷的。”

“那我問你哪兒來的,你為何不說?”

“我。。。我怕說出來,那掉東西的人知道了會問我要回去。我想把這些首飾給我娘,她一個人在宮外日子過得很苦,我想拿給她變賣掉,買些糧食。”

聽到這兒我便大概了解了,難得球琳小小年紀就一片孝心。

我示意夏蘭推門而入,見我進來,可娘與球琳都吃了一驚,忙俯身跪拜。

“球琳,你小小年紀能有這一片孝心很難得,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東西本不是你的,你雖撿了去,他日若別人問起來,應當物歸原主的。”

“是,球琳知罪。”

我見可娘面有思慮,隱忍不言,便命夏蘭帶球琳下去,并拿些銀兩接濟她那宮外的娘。

可娘見她二人下去,方低聲道:“娘娘,您看看這包東西。”說著將一褐色包袱打開,只見里面幾件成色上等的金釵、簪子、玉鐲,看其款式,應是宮中之物。

“不過是宮中的幾件首飾罷了,說不定是哪個宮嬪、侍女的。”我不以為意。

“若只有這些也就罷了,可這兩包東西就不得了了。”可娘說罷從袖中取出一大一小兩個紙包,先打開那包大的,一股藥味直沖鼻尖。

“一包草藥。”我輕聲道。

“娘娘,您再看這藥,是不是跟三年前珍妃宮中的那包藥很像?”

我將那藥拿至鼻尖細聞了聞,禁不住嚇了一跳,“紅花?如此份量的紅花,宮中莫不是有人想墮胎?”

我不及細想,急忙問道:“另一包呢?”

可娘面露難色,“這一包已經磨成了藥粉,奴婢就不曉得了,怕也不是什么好藥。”

紅花是宮中禁藥,是誰將這藥偷進宮來,難道真有人想要墮胎么?我疑惑重重,這么重要的東西又怎會出現在中宮?真是球琳無意撿到,還是有人想借球琳的手想要這包東西出現在中宮?

三年前的那場宮案仿佛仍在眼前,我不能再稀里糊涂被人陷害,況今日不同往日,沒了太后的庇佑,我已經不起任何風雨。

想到此處,我絕然道:“不管怎樣,這包東西出現在中宮就是個禍害,今日之事不能透露半點風聲,這包東西你要親自毀掉。”

“奴婢明白。”可娘將那紅花包好,我則趁她不注意時將那藥粉抹進了指甲些,并非不信任可娘,而是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會越危險。

注釋:“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出自黃巢《題菊花》: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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