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麒繼續背著沙袋圍著院子跑圈，這次他聰明了許多，沒穿衣衫，而是光著上身，也不似昨日那樣，向前急沖，調整了步伐，背著沙袋慢慢小跑。操場上，訓練依舊在繼續，只是這次木棍換成了熟銅短棍，銅棍擊打在肉身上的悶響聽在耳中，很是磣人。

一夜調息，林麒狀態比昨日好上許多，氣力也大上不少，雖然汗珠仍然雨滴般滴落，卻再也沒有虧了氣血的感覺，但即使這樣，五十圈跑下來，仍然用了一整天。等他扔下沙袋，別人早就熟睡，屋外依舊是那口銅缸，里面藥氣彌漫。

鐵牛不在，也不知道去了那里，桌子上面給他留著的晚飯甚是可口，雞魚都不缺，胡亂吃飽，林麒就跳入藥缸中，慢慢吐納，還沒過了多大功夫，鐵牛哎呦著回來，后背上面滿是血珠，想必又挨了藤條。

“鐵牛大哥，你這是怎么了？”林麒好奇問道。

“還不是你說藥材珍貴，我去找趙校尉，問他能不能不泡藥水，將銀子給我就好，就挨了這十幾藤條。”鐵牛哎喲著說完，不解的道：“如今我淬體已到了上重境界，便是銅棍打在身上也不如何疼痛，怎么趙校尉的藤條每一次抽在身上，都讓我疼痛難忍？”

林麒自然不懂這其中的道道，想起他們每日訓練，好奇問道：“鐵牛大哥，你們每日訓練便是挨打，泡藥水，然后刺手中那根鐵釬嗎？”

“當然不是了，林麒啊，雖然咱們力士營訓練只有三重境界，但是淬體和練力卻是同時訓練的，當淬體和練力同時達到第三層境界的時候，才能有望突破到神勇境界，你可別小看我們刺那鐵釬，那是要，手穩，心靜，抱著一刺必中的決心刺出去的，全身力道都要配合這一刺，你每天這般刺上萬次，保準你累得不似人樣，我也是這幾個月才習慣，以前訓練完，全身都散了架子，你這跑圈，跟我們比起來，輕松多了……”

“那，那……我什么時候才能像你們一樣練習刺釬？”

“你背的沙袋還輕，等你背著一百斤的沙袋在一炷香的時間跑完五十圈，也就該正式開始淬體和練力了，你別著急，刺釬你暫時還練不上，先要學習撲虎拳，把力養壯，才能刺釬的。”

“低等武道便這般殘酷，真不知道高等武道會是什么樣子？”林麒聽鐵牛說完，忍不住問出聲來，在他想來一個低等武道便要受這般磨練，那高等武道豈不是更加殘酷。

“不一樣的，你我資質平庸，能練到神勇第五層境界，已是極限，比不得那些資質好的。神策府中那些資質好的，都是王爺親自教習，他們可不似我們這樣淬體練力，我聽說都是練氣的，每日都有靈藥固體，等修煉到神變境界，比我們可厲害多了。只要到了神變境界，那便是朝廷武官，都是四品以上的。咱們的趙校尉才是個六品，這差距可是天差地別。對了，我聽旁人說，府里前些日子來了個奇才，還是和你一天來的，訓練兩天就有了氣感，百年一見，王爺都極為重視呢。漬漬！你們同一天到的，這境遇卻是差得大了。”

鐵牛一臉的艷羨，說起來眉飛色舞，仿佛自己也是那神變營的其中一員。

林麒也是羨慕，可想到自己資質如此，也是無可奈何，嘆息了一聲，沒有在說話。

鐵牛打開了話匣子，說起來沒完沒了。“不過那些資質好的，都是王爺派人四處尋找來的。并不多見，也不必煩惱，雖然咱們資質比不上神變營那些人，在大楚也算是好的了，等練到了神勇境界，王爺就會傳給咱們陣法，聽人說這陣法能借天地威靈的力量，在咱們大楚，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強人了……”

“那要是咱們修煉到了神勇第五層境界，是不是就可以修習上等武道了？”林麒問。

“這個！沒有聽說過，不過咱們資質都很一般，能被選入力士營的，無非是身體更強健些，也更能吃苦些，神勇第五層境界還沒有幾個人能達到，就連趙校尉現在也只是神勇第四層境界，咱們真要到了神勇第三層境界，怕不是也四十多歲了，那時候氣血已衰，還修煉的什么上等武道？”

林麒嘆了口氣，沒有再問，自己現在扛著五十斤的沙袋五十圈都要跑上一天，累得跟死豬一般，還談什么上等武道？

鐵牛見林麒沒什么談性，進了屋子睡覺，只剩下林麒泡在藥水中，慢慢吐納，跟鐵牛一番話，令他已沒了什么別的想法，只是他性子執拗，感覺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做好了，其他的也不用想那么多。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林麒還是每天背著五十斤的沙袋跑圈，三五天后，不在感覺那么沉重，能夠慢慢小跑起來，半個月后，已經能夠背著沙袋大步跑動，這些日子，偶爾跟鐵牛聊上幾句，別的人訓練完，便各自回屋，都沒有交談過，趙鋼也不在找他的麻煩，看向他的目光中也不像以前那般冰冷。

這一天，林麒早早起床，走到屋外去拎沙袋，卻發現沙袋比以前大了一倍有余，背在背上，又像剛來時那般，跑了沒幾圈，便只能向前邁步，晚上又是無比的疲累，泡藥，接著又是新的一天，周而復始。

一個月后的早晨，趙鋼冷冷的站在門外，讓林麒背起沙袋來到操場，操場上九名少年沒有訓練，都背著手，昂首看著他，趙鋼點了株香，沉聲道：“今天是考你的日子，一炷香內跑完五十圈，你暫時就算我斗字隊的一員了。”

一個月的辛苦，等的就是今天，這一個月來林麒每天跑圈，早就跑的膩歪無比，聽到趙鋼如此說，精神頓時就是一振，雙眼放光，深吸了幾口氣，等待著趙鋼點燃那株檀香。

火折子在檀香上點燃，趙鋼冷冷道：“去吧！”

“呼！”林麒吐出一口濁氣，邁開步子大步向前，精赤的上身并沒有因為這一個月來的鍛煉變得粗糙，相反更加細膩了起來，趙鋼看在眼里也是驚訝，一般少年進了力士營，這般奔跑一個月，早就不知道掉了幾層皮，這孩子并無出奇之處，卻沒有像其他人一般皮膚變得粗糙，反而變得更加緊致，肌肉也沒漲起，卻是更加緊湊。

九名少年除了鐵牛眼中露出關切味道，其他八個俱是神情冰冷，冷冷的看著。神策府是一個強者為尊的地方，任何軟弱都不允許存在，這幾年訓練，隊友來來去去，也不知淘汰了多少，若是一場小小的試煉都無法通過，又有什么資格成為自己的隊友？又有什么資格與自己并肩走向那未知的戰場？

“呼呼……”林麒均勻的喘氣，腳步已一種微妙的平衡向前奔跑，每一步都仿佛是用尺子刻畫出來的一般，起伏之間，利用背上沙袋的上下，微躬著成一條弧線。這般跑法當然是最省力氣的，但三十多圈過后，林麒的腳步終于緩慢了下來，每一向前跑一步，都要比以前付出一倍的艱辛。

香已燃到了三分之二，再這般跑下去，恐怕無法完成五十圈，鐵牛臉上露出焦急神色，想要喊叫卻怕影響了林麒，只能著急的暗暗跺腳，林麒神情貫注，看也沒有看那株香一眼，仍在不緊不慢的跑著，眼看還有兩圈，香卻已經快要燃燒到了盡頭。

鐵牛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喊道：“快跑啊，香就要燒完了。”

鐵牛雖然著急，卻也不相信林麒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跑完最后兩圈，心中微微一嘆。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聲喊剛落，卻見林麒猛然加快了腳步，沖刺一般向前疾奔，仿佛換了個人一樣，竟是越跑越快，他先前的慢跑竟然是在積蓄體力。

“好啊，快快！”鐵牛興奮的高聲喊叫，趙鋼沒有阻止他，心中卻是一動，這孩子時間竟是算計的極為精準，先是勻速跑，接著慢下來，最后關鍵時刻才發力，他資質雖然差些，這腦子竟是好使的很。

趙鋼不知道，自從林麒從大牛那打聽出他們以往的經驗，知道自己必定要過這一關，一炷香的時間背著百斤的沙袋跑五十圈，自從他背上百斤的沙袋后，他就開始計算時間，默默的為今天的試煉做準備。經過半個月的摸索，林麒才保證，只有前面勻跑，后期養力，最后沖刺，才有可能一炷香內跑完。

鐵牛的歡呼聲中，林麒在那株香燃燒完的最后瞬間，跑完了最后一圈。鐵牛興高采烈的跑過去一拳打在林麒身上：“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行。”林麒笑笑，還未說話，就見其余八名少年，挨著走了過了，每個人路過他身邊都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恭喜你……”無一例外，每個人都只有這句話，驟然間，林麒突然感覺這些少年對他變得不一樣起來，仿佛不在那么冰冷了……

“恩，還不錯，從今天開始，你可以學習撲虎拳了！”趙鋼最后一個靠近，上下打量了一番林麒，輕飄飄的吐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