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巨大的馬車趁著夜色正濃朝京城方向疾馳,車廂內,八名少年滿身白布包的跟粽子一般,對視之下,人人臉上都帶著一絲喜色,無數日日夜夜的苦練,終于等來了這一天。鐵牛興奮大叫:“兩千兩銀子啊,有了這銀子,我家小弟就能讀書了……”
其余幾名少年也不再是平日里冷漠面容,互相小聲議論著。有了武職也就意味著他們的命運已經改變,林麒靜靜的聽著,心卻早就飛到了后院那堵墻后面,或許……或許就能見到忘憂兒了吧?
天色大亮才趕回力士營。整整一夜,所有的人只在車里小歇了一下,卻沒有一人感覺到疲累,站成一排,靜靜等待。兩名受傷的少年各自從屋子中出來,低頭跟著一名武官慢慢走出斗字隊,八名少年看到這兩人,眼中都露出復雜的情緒,人人心中凜然,卻沒有人說話,只是用眼光默默的陪著兩人走完這最后一程。
“圣旨到!”一聲喊,八名少年在趙鋼帶領下齊齊跪了下來。一名太監(jiān)帶著兩名護衛(wèi),幾個捧著銀盤的小太監(jiān),緩步而來,那太監(jiān)三十來歲,面白無須,見幾人跪得整齊不由得點點頭,隨即臉色一正,扯開公鴨嗓子,展開黃帛,大聲念道:“諸卿刻苦,成神勇境界,朕心甚慰,特封,劉鐵牛,陳豪,林麒……爾等八人為振武校尉,正七品上,望諸卿振我國威,神勇衛(wèi)國,欽此!”
“謝主隆恩!”幾人齊聲謝恩。
那太監(jiān)念完圣旨朝趙鋼抱拳道:“趙大人,你這一隊十人,有八人成就神勇境界,可喜可賀啊,陛下念起你的名字,也是贊賞不已的,想必高升在際,咱家先提前恭賀了。”
“魏公公客氣了,請到里面用茶。”
“不忙,總要將賞賜頒下去。”說完這話,那太監(jiān)揮了揮手,身后八名小太監(jiān)捧著銀盤,低頭各自來到八名少年身前,銀盤上面,放著一身絳紅武官官袍,還有一根銀色的短棍,短棍細長,與他們平常所用鐵釬并無區(qū)別,但看上去銀光閃閃。與趙鋼和李大人身上的短棍一樣。
但銀盤上面卻并無答應賞賜下來的兩千兩銀子,鐵牛張大嘴,忍不住就問道:“那……那兩千兩銀子呢?”
“你這少年倒也沒忘記了銀子,兩千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又如何帶的過來,待會自然有人送來,放心,咱家不會貪了你銀子的。”魏公公笑著說完,趙鋼急忙道:“公公不要介懷,這是個不懂事的,來來,咱們去喝茶……”
八名少年躬身謝恩,人人臉上無法掩飾住的喜色,待幾名太監(jiān)下去,老太監(jiān)跟趙鋼去喝茶,這才放聲歡呼起來,急不可耐的穿上各自的官袍。這些官袍,似乎早就準備好,都是極為合身,楚國武官服飾,與文官相差巨大,幾位少年又正值青春年華,官袍穿在身上,無一不是英氣勃勃。
鐵牛憨憨笑道:“俺當官了,還是七品,跟縣太爺一般大的官,嘿嘿……爹娘一定想不到,嘿嘿……”
楚國官職分九品,每一品又分上下,幾名少年并未有何功績,只是達到了神勇境界,便得到了七品上的官職,這般恩寵不可謂不厚。
林麒穿上官服,心中忍不住想到:“若是爹爹看到我今天這般摸樣,還不知道會多高興,雖然不是讀書做官,卻也是做了官的。”他嘆息一聲,知道今天喜慶,也不愿多想那些不高興之事,幾名少年穿上官服,各自打趣叫著對方大人,連鐵牛也裝模作樣的朝林麒叫上了大人,以往嚴酷的訓練場,喜氣洋洋,仿佛過節(jié)一般。
陳豪年紀大些,雖然也高興,卻還是很沉穩(wěn),手中拿著那銀色短棍,仔細撫摸,這短棍細長,前面有尖,跟鐵釬也沒什么區(qū)別,這重量卻是重了一倍不止,仿佛也沒有鐵釬那般厲害,真不知道這短棍有什么作用?但趙鋼和李大人腰間都有這短棍,又是到了神勇境界才會賜下短棍,想必是個厲害的物件。
“你們說,咱們好不容易達到了神勇境界,又頒了武職,營里會不會放上幾天假?也好讓咱們回家看看,若是不回家,咱們這身官服又給誰看去?豈不是錦衣夜行。”有少年高興之下,不免得意起來。他這話音剛落,就傳來趙鋼一聲冷哼:“神勇境界有十三層,你才不過剛到門檻,就想衣錦還鄉(xiāng)了?”
眾少年見趙鋼反轉,不敢再大聲嚷嚷,挺胸站好。趙鋼來到眾人面前,大喝了一聲:“看清楚了。”話落,腰中銀色短棍已然在手,就見他氣沉如山,猛然向前一刺。短棍破風聲音傳來,三尺來長的短棍在前刺中突然長出來一截,接著無聲無息的從前面又長出一截,直長到一丈來長才停住,但是短棍最前端已變得如鋼針一般粗細。陽光下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眾少年被這般變故竟呆住,誰也沒有想到,這銀光閃閃的短棍,不僅好看,竟然還有這般變化,趙鋼刺出這一下,在短棍低端一摁“咔咔……”聲中,伸長出去的前端,急速收回,又變成原來摸樣。
“此棍叫如意刺,乃是純鐵千錘百煉制成,最是堅硬。乃是轉為對付修真練氣之人所制,你們要知道,修真練氣之人,周身都有真氣護體,但這如意刺卻是破護體真氣的利器,務求一擊必成。觸發(fā)如意刺又兩種方法,一是用自身體內剛力刺激棍體,第二種就是遇到有護身真氣之人了,字如意刺刺出之時,若是遇到護體真氣,頂端會回收,因此觸發(fā)棍內機簧,第二截向前刺出,五重剛刺,重重疊疊,一次比一次迅捷快速,力量也會加大,只要手穩(wěn),便會刺向真氣一個點上,最終透過真氣,殺傷敵人……”
八名少年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如意刺竟有這般妙用,竟然能夠傷到修真練氣之人?
“哼!你們不信是嗎?的確,現在讓你們拿著如意刺,去跟修真練氣之人比試,便是練氣初期的人物,也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但王爺天縱奇才,以九人成九宮之陣,九宮者:乾宮、坎宮、艮宮、震宮、中宮、巽宮、離宮、坤宮、兌宮也!其中,乾、坎、艮、震屬四陽宮,巽、離、坤、兌屬四陰宮,加上中宮共為九宮。 九宮在奇門遁甲中代表地,大地,為奇門遁甲之基,是不動的,奇門遁甲分為天、地、人、神四盤,四盤之中唯有地盤是不動,為坐山。 九宮之陣形成,便可借天地威靈充沛肉身,如此一來便能與修真之人,斗上一斗了。”
說到這里,趙鋼沉默一下道:“突破神勇境界,不過是剛進了門檻,你們的路還很長啊,現在你們終于知道,為什么無數個日日夜夜,會無數遍的刺釬了吧?”
眾少年氣盛應道:“是!”
趙鋼點頭:“九宮陣法,陣勢圓轉渾成,不露絲毫破綻,內含五行生克變化之理。一人也手,引致對方進攻,自示弱點,其余八人立即綿綿而上,針對對手身上的弱點進襲,不到敵人或死一或擒,永無休止。九人招數互為守御,步法互補空隙,臨敵之際,九人猶似一人,渾然一體,變化無窮無盡。明天開始,我便教你們小九宮陣法。”
趙鋼說完,陳豪沉思了一下,開口問道:“大人,你是說,我們力士營的力士并不是上陣殺敵,而是與修真之士對抗?”
趙鋼緩緩點頭:“當今天下,我大楚四周南有藏劍山莊,北有素女門,西邊群妖聚集,東有大離王朝修習外道法門,若不是這些年有神策府,怕是百姓早就離亂。”說到這里忍不住看了一眼林麒,嘆息道:“這些修真之人,仗著強橫力道,占據靈山,強奪靈藥,吸取天地靈氣,又不事生產,強迫百姓供奉,若不是王爺和神策府,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家破人亡,我神策府之所以存在,為的就是楚國的百姓啊……”
林麒聽到家破人亡這四個字,眼睛驟然紅了起來,想起那一夜林家村慘狀。
陳豪率先俯下身道:“為楚國,為家園,我等必定會刻苦練習,決不讓楚國百姓受苦!”眾少年一起附身,跟著陳豪大聲道:“我等必定刻苦練習,決不讓楚國百姓受苦……”聲音朗朗,震動天際。
“好,好,有這等決心,還有什么事是你們做不到的,大家也累了,就去休息一下吧,明日起,又是殘酷訓練,散了吧。”
趙鋼說完,轉身離開,剩下八名少年每個人都仔細撫摸自己的如意刺,一遍又一遍……。
林麒胸膛起伏,激動不已,他很想將這一切都告訴忘憂兒,告訴他這一切,告訴他自己實現了當初的諾言,或許……今天可以見到她的摸樣。
想到高興處他抬頭望了望天,太陽高掛空中,正是正午時分,離天黑還有好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