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季蠻兒沒有族人女子的隨性高挑的赫茲，說她就似草原上剛出生的小綿羊一般，纖細柔弱。

到了現在，她十七歲了，出落的風華絕美，她擁有了她母親的容顏，在這狂野的草原上她顯得特立獨行，前不久有個小部落的貴族想娶她為妻，被她巧妙的婉拒了。

到如今赫茲卻離不開她了，人性總是與現實背道而馳，因為幾年前他又發現這女子的不一般之處。

她雖沒草原其他女子的野性霸道，但她卻是最聰明善良的人，她總是能化解他帶給她的困擾，她也能忍常人所不忍的。

就像平日里赫彥無端向父汗告狀，父汗就會對她鞭打責罵，她卻從未說半句不是。

平日里的季蠻兒卻善騎馬射箭的，赫茲記得她跟他說過這樣一句話:“赫茲哥哥，你相信我會成為我母親那樣的人嗎？母親就是因為騎馬與我父親相識的，可到了最后……”

年長季蠻兒五歲的赫茲根本不懂那時季蠻兒說的話，只是看出了她苦笑凄涼的神情。

還記得季蠻兒第一次用漢語叫他赫茲哥哥的時候，赫茲高興得一夜無眠，但因此事赫彥卻時常針對她。

赫彥覺得季蠻兒是在討好他哥哥，總是在外人面前裝作好人，這幾年就連父汗都看對她格外恩賜，甚至還賜給她了一名丫鬟宮鈴。

這些其實都是季蠻兒為自己掙來的，季蠻兒作為一個中原人，還是一個女子兼跟書童和亡奴將女，做什么在這個地方自然低人一等，所以她必須迎著冷眼和嘲笑，換來她所要的。

夢回窗下，宮鈴還在作響，人非往昔，這一站不知不覺就天明了，宮鈴進來為她梳洗:“姑娘，今日穿那件衣服好？”宮鈴已經習慣了這個一直穿漢服的姑娘。

“宮鈴，去把我騎馬的那件衣服取來，今日要陪赫茲哥哥讀書然后賽馬，赫彥定要與我分個高低，中午我就不回來了。”季蠻兒看著鏡中人，時間讓她都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是，姑娘喝了這杯馬酪子再去也無妨，今日外面風大，姑娘皮膚白皙吹不得，多備一件總是好的。”

喝著溫熱的馬酪子，問著正在為她找衣服的宮鈴：“我昨日吩咐你的事可是妥當了？勿要露出一絲馬腳。”

宮鈴拿著衣服見四下無人低聲道:“姑娘還請放心，賤奴認識那里的一個婦人，她是我的的遠房姑姑，昨晚我就給她說了，這事誤不了。”

季蠻兒淺聲回應道:　“嗯，我走后把我那日批的注記找個盒子放好就可以了。”

宮鈴的眼睛甚是清澈，可是宮鈴的臉卻有一大塊胎記，笑起來總是讓人看著不寒而栗，唯有季蠻兒肯收納她，所以宮鈴在季蠻兒眼前是不掩蓋自己的面容的，宮鈴又倒了杯馬酪子，說道:“姑娘何苦這般為難自己。”

抬起頭，微嚴呵斥道:　“宮鈴！今日這話也就只有我聽到，若被不懷好意的人聽了去你有幾個腦袋夠砍去味狼的！”

宮鈴下意識的一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宮鈴知錯了。”

見宮鈴幾分哆嗦，也懶得計較那么多了，揮手道：“下去吧。”

“是，姑娘。”宮鈴退步離開了帳內。

打理好一切，季蠻兒走到了赫茲讀書的地方，二十二歲的赫茲做事有著他父親一樣的干練野心，霸道野性是季蠻兒對他的評價。

倚在帳外，遲遲不見赫茲身影，季蠻兒知道他這又是到了軍營里面與將士們比試去了，只見赫茲身邊的護衛跑過來:“季姑娘，將軍叫你到惡狼營等著他。”

季蠻兒彎腰向那護衛回禮:“嗯，跟將軍說我隨后就到。”

看著護衛遠去的身影，季蠻兒慢慢的朝著惡狼營走去，傳說中的惡狼兇狠無比，甚至可以圍攻象群。

到了惡狼營季蠻兒就聽見他們的叫喊助威:“將軍永勝不敗！不敗！不敗！”一個個的彪形大漢，手持九天連環錘和彎弓大刀。

赫茲看見人遠處的她，是那么的純粹，他對她嗤嘴一笑，季蠻兒點頭算是應下了。不一會赫茲就贏了，他退出來走到她身邊，看著才碰到他肩膀的季蠻兒，笑意更甚:“蠻兒你來了！”

季蠻兒抬頭看著他一臉的汗水，他沒有像他父親那樣留有胡茬，剛毅的俊容是草原上數一數二的:“赫茲哥哥今日怎么又不去先生那。”

赫茲說道“蠻兒，我額祈葛作日已經答應我了，以后我都不用去老先生那里。”

季蠻兒用繡帕輕輕捂著鼻子:“赫茲哥哥，你先去換身衣服。”

“蠻兒，把繡帕給我”赫茲伸出手，一臉無辜的蠻兒還不知怎么回事“你……”繡帕就被赫茲搶走了，季蠻兒咬牙切齒:“赫茲！！”

赫茲搶了繡帕就往臉上擦，一副陰謀得逞的樣子:“蠻兒可知額祈葛今日還交代了我什么事嗎？”

季蠻兒見赫茲不提搶走繡帕的事也就懶得理他:“何事？不會又是叫你去訓服那只大雕吧！”

赫茲傲嬌的甩手道:“大雕算什么，我早就訓服了，是有另一件大事！”赫茲邊說邊走出營，季蠻兒跟在她身后一步，這不能逾越的位置:“能讓赫茲哥哥高興的不是美酒？難道是巴科大人賞了赫茲哥哥美人？”

赫茲轉頭認真的凝視著她:“美人？難道蠻兒真心希望我身邊有美人相伴？”

季蠻兒低身行禮:“將軍若是有了姬妾倒是美事一樁，到時莫忘了蠻兒就……”

赫茲不聽她說完，轉身大步走去:“額祈葛是要我去護送前往大梁的供品，他也答應讓你同我一起。”季蠻兒跟不上他的腳步，聽到大梁二字就頓住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只知道她是大梁戰神的遺孤，額祈葛也曾給他講過她的經歷:“我看你一直都未回過大梁，想必想念得緊，我就向額祈葛提起你，父汗一口就答應了。”

季蠻兒低頭苦笑:“是啊，想念得緊……赫茲哥哥可知道我們多久動身？”

“預計是兩月過后啟程，那年我們大軍最后還是被你們大梁的將士逼退分界境地，便每年需要上供綾羅綢緞上千，牧羊上百……可惜那年我尚年幼，額祈葛都不肯帶我出征。”

在季蠻兒眼里，未經戰事的赫茲根本不知道戰爭的殘酷:“赫茲哥哥我們還是快些走吧，赫彥姐姐應該早就等急了”惡狼營本就離蒼云鐵騎不遠，除去部分的不愉快的對話一路走走鬧鬧就到了。

赫彥果然早就候在了那里，身才高挑的她，個性剛烈如火，中性狂野的美帶給她獨特的氣質，被男子稱為草原上閃亮的明珠，這個稱乎是至高無上的。

看到二人走近，赫彥則拉著她的愛馬，一副氣勢洶洶的傲嬌姿態，雙眼狠辣:“季蠻兒，今日我定要與你分出個高低，哥哥你可以作證讓今日定要她心服口服。”赫茲知道季蠻兒的騎射與妹妹赫彥不相上下，可是他怕就怕赫彥那強烈的好勝心會什么都做得出來:“赫彥！今日只能比到為止。”

季蠻兒回道:“無妨，赫彥姐姐要比蠻兒定當相陪，就怕到時會壞了赫彥姐姐的興致。”

赫彥就是看不慣季蠻兒這無所謂的隨意模樣，在她眼里一切都顯得云淡風清:“哼！我告訴你，我赫彥想贏到的東西還從來沒輸給過誰！”

說剛說完就有將士把季蠻兒的馬也牽了出來，此馬雖沒赫彥進貢的那匹西域野馬的腳力和威猛，卻是有足夠的耐力的。

兩人上了馬需繞馬場五圈，期間射中五個箭靶心，誰完了就算那一方獲勝。待一切準備就緒后，敲鑼的將士一擊而響，兩匹馬就似離了箭的弦馳騁而過，彪形大漢敲擊的鼓聲震懾人心，而赫茲的目光從未從季蠻兒身邊移開過。

一圈過去了，赫彥的馬跑在了前面一點，在途中她已射出一只箭頭，正中靶心。而季蠻兒卻一箭都還未射出……

到了第三圈，赫彥連中兩箭，季蠻兒卻還有三箭，赫彥策馬回頭，大吼道:“你給我拿出你的真本事，別藏著掖著！”

季蠻兒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要到了，這才立即加快了馬的速度，抽打在馬上的鞭子一加重，一時間馬似發了瘋一樣，赫茲見馬像是受到了刺激，不受季蠻兒的控制，心感不妙，一把扯過身后將士的馬，直奔季蠻兒的方向去:“蠻兒，你不要命了！給我抓緊了馬背！”

赫彥看著赫茲緊隨趕來，更是恨及了季蠻兒，誰知季蠻兒的馬突然一聲仰天長嘯，馬蹄一軟霎時間就跪地而倒，季蠻兒放開韁繩也隨之向前傾去，落地間只看見了馬上急奔而來的身影，呼喊著:“赫茲哥哥！”

‘嘭！’季蠻兒無疑是摔在了地上，赫茲懊惱不已，怎就來不及阻止，赫茲翻身下馬，一步跨三步，踉蹌的跑到季蠻兒身邊，見她額頭滲出了血，臉色蒼白，甚是懊惱。

赫彥下馬緩慢走來，瞧了瞧地上的季蠻兒，鄙夷嗤笑著說道:“真是掃興，這馬腿算是廢了，下次比賽可就沒這么容易了！”

雙目模糊，聽赫彥的口氣，季蠻兒要的就是這結果，這點小傷算不得什么:“打擾到赫彥姐姐的興致了，是蠻兒的不對，下次……”話還沒說完，就暈過去了，她只迷迷糊糊的聽到了宮鈴的聲音。

天色漸暗，醒來就發現自己在床上躺著了，宮鈴為她擦拭著冒汗的額頭：”恕宮鈴多言，姑娘何必這么折磨自己，姑娘的騎射不比那嬌橫的赫彥差！”

季蠻兒搖頭沙啞道:“倘若我今日贏了赫彥，你說她下次又會耍出什么招數，咳……”

宮鈴輕拍著季蠻兒的背:“這次我讓自己的馬發瘋，自有我的用意，你無須再為我抱不平，周圍眼線眾多，做事定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宮鈴倒杯溫水端到季蠻兒手上，見四下無人，悄言低語說道:“是，宮鈴明白，喔，對了，姑娘，今日是赫茲將軍把你送回來的，一切都是按照姑娘的在進行。”

“赫茲……”季蠻兒低語復述，宮鈴也不再多言，悄然退下。

墜馬一事發生后，　赫茲每日下午都會遣人送來安神的藥，說是有助于睡眠，和傷口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