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啟程走的那日，再加上中間沙漠發生的龍卷風耽擱的幾日算起，離開蒙古大營也是兩月有余了。

赫茲昨日盛宴出宮，在城門外等候季蠻兒之時，就收到了巴科派人連夜送來的加急信，沒日沒夜不停斷的，足足累死了五匹馬換了十幾人的交接才送到他手中。

難怪昨日夜里赫茲在馬車旁跟她說出那一番話。

季蠻兒命人撤退了早膳，冷聲問道：“幾時啟程？”

“不出意外明日就得回去。”赫茲知道自那日出發前相約她單獨見面時，她就已經告訴自己答案。

不是我族中人，不行我族之事，就不會留在我族。那所謂的曇花一現，果真如那夜一樣，只是片刻停留。

“可是出了什么事？”

“額祈葛不曾在信中提及，只道是命我速速回去。”赫茲轉過身，看到的也只是她的背影：“待會來二樓一趟，有事相商。”

“嗯。”

‘咕咕~’紙窗外，有那鴿子的咕咕聲和那撲呲翅膀的聲音。

赫茲離去后，不一會，季蠻兒等人回到屋內，凡生就遞上了一張小紙條：“姑娘，這是剛才從信鴿那里取下的。”

‘婭成為啞，使其者，傅葉。’季蠻兒接過來看之后又轉手給了凡生，凡生一看后信中所言便將紙條變為了一堆粉墨，了無痕跡。

坐在椅子上后，細細回想紙條上所寫：　“呵，這就是臨安城號稱溫婉賢淑的傅太師之女，傅葉？也不過如此。”

凡生問道：“姑娘覺得此人如何？”

“此人是傅太師的小女，于兩年之前才嫁與樓辰為妾，傅葉她乃名門閨秀之女，不說溫文如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也會是那通情達理之人，可如今……”季蠻兒曾經也是一個閨秀，知道作為一個閨秀所要懂得的一些事情。

凡生接著說到：　“在大營之中，凡有違背主子之意的人，都會受到責罰的，那喚名婭的或許也是正是如此得罪了她的主子。”

伸手止住凡生接下來想說的，季蠻兒盯著凡生，他說得也不全對：“非也，傅太師城府極深，寧可讓自己的女子嫁過去為妾，你可知中原上的女子嫁人都是有貼身丫頭隨嫁的？通常都是從小跟在自家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才有此般待遇。”

“據探子的時間算起，那時傅葉就已經嫁給了樓辰，在中原，嫁給別人家的女子與她最為親近的不是夫君就是隨嫁的貼身丫鬟了。”凡生細耳聽著她分析，神色一笑而過。

“第二年里，傅葉就提拔了另一個丫頭作為心腹，卻疏離了自己隨嫁而來的丫頭，還是百般刁難，其間還有多處蹊蹺，尚不能貿然斷定，你傳信，叫他們細細盯著，稍有變故就傳信過來。”季蠻兒這才反應過來，適才自己說了這么多話。

“姑娘分析得倒也有理，可姑娘卻遺漏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凡生看著她，恭敬之處也沒了那微微一笑。

季蠻兒道：　“是什么？”

“傅葉是樓辰的妾，是傅太師的幼女。凡生聽姑娘說探子是在傅葉嫁過去之后不久才有的，那就是說，探子并不知道出嫁之前的事？”凡生不茍言笑，道出其中不同之處。

聞君一言，勝過讀萬倦書，季蠻兒嘴角微微一笑，讓人不寒而栗：“你且細細留心著此人就可。”

“是，姑娘。”

此時的樓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忙碌來去匆忙卻不失禮數：“中書省簡大人到！”

“吏部尚書馮大人到！”

“太蔚傅太師和蔡大人到！”

“……”

管家站在府邸大門外，高聲報著這些來者的名字，其中不少還有行商之家。

這些人的名字都由管家身邊的人記錄于禮冊，將來都是有用的，現在大人高升為攝政王，竟比以前迎娶傅太師之女還要熱鬧一些。

就連那些送來的禮品那也是要一件不少挨個幾錄下來的，等以后那是要回禮的。

飯桌上，蔡吉和傅太師等人坐在一起，蔡吉手拿酒杯歡喜道：“樓大人是如日中天啊，能深得陛下如此垂愛，羨慕多少人啊，蔡吉就先干為盡了，樓大人自便。”

樓辰仰頭也一飲而盡：“蔡大人已是年邁，想來行動也多有不便，今日本王的高升之喜甚是高興，能有如此多的人前來，家父去世之時也只是幾人前來。”

‘已是年邁’他這話不就是在說他蔡吉已經老了，不宜多走動，說不定幾時就一命嗚呼了，他這是在咒他蔡吉啊。

在坐的一些貴人不免有些尷尬，樓辰父親去世那時，落井下石之人不再少數，暗中竊喜的更不再話下，現在好了，其子高升卻一個個狗眼看人低的人來攀附了。

“老朽與傅太師的年紀不相上下，自是比不上樓大人這種英年才俊，如今世上半是君，正是急需樓大人這般的人才。”傅太師聽蔡吉如此一說，只得硬生接受，蔡吉當真是死后還要拉人墊背的小人。

桌席上，個個裝作云高風清之人，實則言語句句珠譏，這三日里怕安寧不了幾時。

今日處處透著華貴之氣的樓辰，暗紅色的寬袖錦衣，不同以往的發飾，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

傅葉坐在樓辰的右側，按理來說，一個妾不足以上得了廳堂，像這種酒宴也只能拘于后院。

可今時不同以往，她傅葉現在在外人看來就是樓辰唯一的女人，更是樓辰寵愛的女人，作為一個愛妾，其父親當朝是太蔚，還有誰敢多說幾句。

“父親，各位朝中大臣，今日乃大喜之日，便不聊朝中之事，故特地請來了臨安內最好的戲班子給各位大臣助興。”傅葉側過半面，對尚耳語了幾句，尚便行禮走開了。

傅太師言笑之間就如同一個平常家對自己子女該有的囑咐：“夫人乃絕色美人，德才兼備，嫁給樓大人是你的福氣，切不可耍性子，一切夫君為天。”

從知道要嫁給樓辰那天起，那真正的‘傅葉’就已經知道她成了父親手中的一枚棋子，就算是嫁過去成為一名妾侍。

只是傅太師仍未察覺今非往昔，坐在對面的傅葉怎會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父親，孩兒知曉。”翹首含笑，略顯嬌艷，眉眼間笑意甚濃。

隨著　‘囈囈呀呀~’的聲音漫布在府邸，一個個臉摸得紅綠各異登臺而唱，都知道這是臨安有名的戲劇班子紅夢。紅夢也是班子的老板的名字，是出名的花旦，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大人，這戲班子可是妾身親自去請來的，花了不少心思呢。”由于時間倉促過于緊迫，請來紅夢班也是花了大價錢。

樓辰為她斟上一杯薄酒，流露出幾分關心：“夫人著實費心了。”

“謝大人，這些都是妾身該做得。”傅葉半遮半掩將那杯薄酒飲下。

簡大人別的不好，平生最好的就數這戲曲：“這戲曲最是講究外在的手、眼、身、法、步與內在意、勁、精、氣、神的合一，手一指、目一視、足一抬都要與整個身體協調。”

“今日能看到紅夢姑娘親自出面不失此行啊，夫人辛苦了。”席間寒暄一片，陸陸續續的下人們不斷的呈上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