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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道士

  • 天魔舞
  • 風雪寒
  • 3565字
  • 2020-10-24 01:06:13

第四章 道士

紅日西斜,四下里一片寧靜。

偶爾一縷微風拂過,吹得地面上塵土揚起,打著旋兒升入空中。大大小小的墳墓一如數百年來一樣地安靜,只是微風吹過斷碑破洞時候聲響有些變化,嗚嗚咽咽,仿佛奏響了哀婉的曲調。

不知過了多久,遠遠的空中傳來一聲厲嘯聲,緊接著,一柄三尺多長烏黑鋸齒長劍飛來,穩穩浮在半空,上面一名道人負手而立。

這名道人身材不高,肩寬背厚,身穿黑灰色半新不舊的道袍,面容黢黑,眉毛粗重,一對闊目皂白分明,頜下胡須虬結,亂蓬蓬得似乎懶得整理,整張臉顯得十分威嚴。

道人從劍上躍下,隨手將墨劍收入背后劍匣,四下打量著倒在四處的尸體,眉頭緊皺,眼中隱隱現出憐憫之色。他每走到一具尸體近前,便俯身下去伸手探探鼻息,摸摸脈搏,確認人已經死了便單手稽首輕聲念誦經文,為死者禱告。

他一路走來,低頭看著地上一具具包裹著一層薄薄肉皮的骷髏,甚至連馬匹都被吸干了精血,臉色越來越差,怒意滿面,低聲自語道:“是哪里來的邪道修士如此狠毒?不僅精血被吸干,連魂魄也被拘了去,只怕被練成了邪門的法器,連入輪回也是不能。行如此逆天悖理之事,其人當誅!”

這一路終于走到最后的大墳墓前,只見地上尸體更多,卻盡是北蠻人尸體,道人微微皺眉,臉上微微有些怒意,但還是俯身查看他們是否還有救,低聲為死者誦經禱告。

等到見了大巫師的尸體,道人卻是一愣:這黑袍人穿著打扮和脖頸上的白骨鏈子以及手中緊握著的黑旗法器透著一股邪氣,分明是一名邪道修士,從黑旗上面殘留氣息來看,只怕方才死的那些人魂魄都是被這邪道修士抽取出來滋養這邪道法器了,只是為何他卻死在此處,而原本應該留在黑旗上的魂魄一絲也無?難道此地還有另一名邪道修士不成?

道士暗暗提高警惕,四下張望,抬頭卻見顧臨凡躺在前方,幾步來到他面前,俯下身子去探他的鼻息,只是手指還未觸到他的肌膚,忽然見這少年右臂如同怪蟒一般一翻,五指如鉤,抓向自己的胳膊。

道士神色微微一凜,身手卻十分了得,電光火石間反手抓住少年右臂,手掌所觸之際只覺得這條手臂堅硬如鐵,力道大得驚人,如果不是自己多年修道,只怕還制不住它。他頓時心中微微驚訝,低頭仔細看時,卻見這手臂顏色烏青,肌肉仿佛一條條繃緊的棕繩一般,絕非一名瘦弱少年所有。

顧臨凡并未蘇醒,但這手臂卻如同有自己的神智一般一扭,從道士手中掙脫出來,五指并攏,如鉤如刃,抓向道士胸口,動作又快又狠,仿佛數十年錘煉一般。

道士哼了一聲,手掌一翻,再次擒住顧臨凡手臂,如此數次,那手臂反擊越來越弱,終于不再動彈,軟軟垂下,變得細小起來,顏色也漸漸恢復成與顧臨凡身上皮膚同色。

道士心中詫異:這少年的手臂當真怪異,不知道是經歷了什么奇遇?他心中納罕,手上卻毫不遲疑,探了探顧臨凡的鼻息尚存,登時心中一喜,來不及多想,伸手掏出止血療傷的丹藥,撬開顧臨凡的嘴灌了進去,又在傷口上灑上金瘡藥,扯了旁邊人衣服做布條層層包裹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顧臨凡吃力的睜開眼睛,只覺得渾身疼痛,頭暈目眩,扭頭看時,卻見旁邊一名黑袍道士盤膝打坐,雙目微閉,神色莊嚴。夕陽掛在天邊,余暉灑在道士身上,渾身金燦燦的,仿佛神仙一般。

顧臨凡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吃力道:“道長,你是神仙嗎?我是死了還是還活著?”

道士睜開眼睛道:“你沒死,貧道救了你?!?

顧臨凡嗯了一聲,閉上眼睛。過了一刻忽然睜眼急急道:“道長,你快去救其他人。郭叔叔,周叔叔,馬叔叔……,對了,還有蘭子。你,你快救救他們?!边@幾句話說得快了些,一口氣上不來,大聲咳嗽起來。

道士面容凝重,輕聲嘆道:“其他人都死了。我只見到你一個活口?!?

“不會的,不會的!”顧臨凡急道,掙扎著坐起來:“郭叔叔,周叔叔,他們一定還活著。道長,你在騙我,他們一定還活著對不對?”這驟然起身,只覺得眼前一黑,晃了兩下,差一點摔倒。

道士目光微微下垂,單手稽首不語。

顧臨凡轉頭,卻見一具小小尸體躺在旁邊,登時心中一顫,叫了一聲“蘭子”,也顧不得傷口疼痛,俯身爬了過去。直到近前將尸體翻轉,只見蘭子胸口破出老大的洞,血已經流干,眼睛里早已失去了光澤,頓時心疼地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半睡半醒之間,顧臨凡恍惚間聽到一個聲音似虛似實,斷斷續續地低聲自語:“……受了如此重的傷,竟然能堅持到我趕來,也真是奇事……好根骨,倒是修道的好材料……鬼氣入體,密不可分,只怕……”

再然后,他終于徹底睡了過去。

…………

這一覺再次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顧臨凡睜開眼睛,只見那道士依舊盤膝坐在身旁,腰背筆直,沒有絲毫顫動,側過頭來臉色平淡地道:“你醒了?”聲音里沒有一絲波動。

顧臨凡仰面朝天一動不動,目光呆滯,眼淚卻慢慢流下來,喃喃自語:“死了,他們都死了?!?

道士濃眉蹙起,沉默不語,良久才道:“生老病死,悲歡離合,本就是世間在所難免之事。逝者已去,活著的人更應該加倍珍惜自己這條幸存的性命?!?

若不是對方對自己有救命之恩,顧臨凡幾乎要大聲跟他爭吵幾句:撫養了自己十幾年仿佛骨肉至親的叔叔伯伯,以及自己平日里小心呵護的小妹妹,卻慘死在自己面前,豈是一句“在所難免”就可以揭過的?他默不作聲地掙扎著慢慢站起身來,尋了一根削斷了的長矛做拐杖,強忍著身上的劇痛,一步步向前走:“他們的尸體在哪兒?我去看看他們?!?

道士起身在前面引路,兩人慢慢走出幾十步,只見前面出現一個新堆起的墳墓。

“死的人太多,我將他們合葬在這里?!钡朗枯p聲道。

顧臨凡雙膝跪地,死死地盯著墳墓,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昨天的這個時候,郭叔叔,周叔叔,還有其他的人還跟自己一起歡聲笑語親密無間,今日卻陰陽永隔,他回憶著諸人的音容笑貌,悲意不可抑制,一邊叩頭,一邊嗚嗚的哭出聲來。額頭重重落在地面上,被礫石擦破,滲出血來。

叩頭已畢,他才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向著道士躬身道:“多謝道長搭救之恩?!?

道士受了他這一禮,道:“孩子,你接下來要去哪里?”

“去哪兒?”顧臨凡目光茫然,停了半晌才澀聲道:“我要回家?!弊炖镞@么說著,眼前自然浮現出村中老幼婦孺飽含殷切期盼的面容,心中一酸,眼淚又不知不覺地流下來。

他身負重傷,走幾步路都額頭滲汗,要停下來歇一歇,那道士竟然也不上前攙扶,只是信步跟著他緩慢向前走,絕不超前一步,神情冷漠,好似與之毫不相干的模樣。以前快步奔行只要不到半日便可到達的村落,這一路走走停停竟然直到暮色降臨才抵達。

站在村口,一想到自己要將這個噩耗帶給村人,顧臨凡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懼意,幾乎不敢邁步進村,呆呆地站在那里猶豫良久。恰在此時,一名村人走出來,抬眼看到顧臨凡,臉上一喜,急忙上前道:“石頭,你怎么才回來?其他人呢?”

話音未落,他才發現顧臨凡衣服上沾滿鮮血,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樣子,登時整張臉都刷的一下白了,急忙快步上前扶住顧臨凡,搖著他的胳膊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其他人怎么樣了?”

顧臨凡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

兩人這么一陣哭喊,不大一會兒功夫招來不少村人,眼看著此情此景,哪里還不知道出了大事?有親人參與這次運貨的更是心中驚懼,各自上前紛紛抓住顧臨凡的胳膊追問著親人的情況。

顧臨凡哭道:“他們,他們遇上了北蠻兵,都死了……”

這句話出口,眾人一陣嘩然。在祖輩流傳下來的故事里,北蠻兵的兇狠如荒漠中的野狼,殘暴如食腐的禿鷲,經過幾百年的無數人的口舌渲染,已經幾乎與傳說中的魔鬼一般無二。只是早在百年前世宗皇帝北征,北蠻人便已經被西北邊軍驅趕出去,再也不曾出現,而今天石頭卻說他們再次出現,還是殺死村中許多的人的兇手,眾人心里又是驚懼,又是有些懷疑。

聽著眾人議論紛紛,那道人才開口道:“貧道可以作證,他們確實是被北蠻人所殺?!?

眾人這才注意到后面的道人,眼看他仙風道骨,不似口無遮攔之人,立刻信了七八分,急忙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

“道長,你親眼見了北蠻人嗎?”

“道長,你看見我弟弟沒有,他個子高高的,三十多歲,沒有留胡子,他還活著嗎?”

那道人倒也實誠,將自己所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番,眾人這才相信了石頭所言非虛。先前還有人心中存了幾分幻想,以為是他說了謊話,自己的親人或許還活著,此時消息得到印證,這最后一絲希望也徹底破滅,登時有人承受不住打擊哭出聲來。一開始只有一個人哭,但馬上又有幾個人參與進來,這哭聲仿佛感染一般,不多時全村上下已經是哭聲一片。

正在此時,只聽一個孩子的聲音帶著哭腔道:“我爹爹怎么樣了?他答應給我買糖果的?!比巳洪W開,只見一名七八歲的孩子哭著跑過來,不住地拉扯著每一個的衣服,哭著道:“你見到我爹爹沒有?他回來沒有?”

眼看這孩子可憐無助的樣子,眾人都是心中發酸,不知該怎么將他父親已死的噩耗告訴他,各自抹著眼淚,伸手撫著他的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孩子眼神越來越顯得絕望,忽然扭頭對著顧臨凡叫道:“凡哥哥,你跟我爹爹一起出去的,為什么他死了,你卻活著回來了?”他一面哭著一面沖上來,小拳頭砸在顧臨凡身上:“你賠我爹爹,你賠我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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