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棋子
- 半面相思
- 玉容小生
- 3797字
- 2020-10-23 19:41:17
李祈晗的故事是季老爺說給藍宇聽的,至于為什么偏要告訴他,藍宇自是明白,無非是讓他成為季老爺手中的一棵棋子。
從藍宇十五歲那年走出季老爺的房間,他便知道了自己今后的角色,可是方才李撰所說的話分明有另外的含義。
藍宇坐在玉容齋外的地上直到天亮,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間,瞧見季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扭著身子睡得很香,活像一條巨大的毛毛蟲。
“真是的,這個臭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倒是活得舒坦?!彼{宇坐在榻邊,臉上浮現一絲苦笑。
“嗯?……哥……你怎么才回來?”季容醒來半睜著眼睛,看見藍宇正在床邊看著自己。
“嗯?!彼{宇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應一聲便沒再說話,不過這樣的對話形式季容早已習慣,似乎并沒有繼續刨根問底的意思。他伸個懶腰,便起身隨便洗了個臉出門了。
“哥,你好好補眠吧?!迸R走的時候,季容把頭從門外探進來,說道。
藍宇滿腹心思,哪里還能睡得著,只是昨日和李撰動了手,到現在胸口還隱隱作痛,也不得不到榻上小歇一下。
躺了半刻來鐘,翻來拂去的藍宇始終睡不著覺,身下的被子褥子始終像和他作對一般,怎么翻身都覺得不舒服,他蹙蹙眉頭起身,拉住被子的兩個角用力地抖起來,只聽“咔噠”一聲,一個圓形的玉石便從被子里面掉了出來,在地面上滾了很遠才停下來。
“這是什么?”藍宇心中問道,將被子放到床上,便將那玉石撿起來,一看,是塊做工精美的玉,做成了銅錢似的外圓中空的樣子,仔細一看,上面還刻著精細的圖案,翻轉過去,只見花紋的中間似乎刻著一個什么字,藍宇定睛一看,那正是一個“晗”字。
藍宇的雙眼瞬間睜大,放出驚詫的光來。“這東西從哪來的?”藍宇略作回想,轉頭看看榻上的被子,一股不好的感覺忽然涌上心頭——季容!
不再猶豫,藍宇收好玉石,幾步便跳出了門外,出了季府便急忙向采香閣跑去。
一路上,藍宇的心中仿佛放了一把胡亂揮舞的狼牙棒,不管把事情往哪個方面想,都覺得一陣陣錐心刺骨的痛。“難道季容已經找到了房中的暗道,并從里面取出了這塊李祈晗的玉石,這么說,他全都知道了?不行!絕對不行,絕對不能讓季容卷入這場風波?!?
藍宇心如亂麻,在街頭奔走之時腳下如若生風。
“到了!”藍宇看著那塊刻著“采香閣”的巨大牌匾和關著的店門,竟直接推門闖了進去。
這樣的場所通常到了晚上才會開門,此時正是準備迎客的時刻,里面幾個人收拾著衛生,一見藍宇闖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這張臉和這身打扮,他們并不陌生,正是有名的京城劍客,可在這種地方,他們倒真是第一次見到他的身影。
“都愣什么呢?還不快干活。”老鴇從后門進來,叫喊了幾聲才看見站在大堂東張西望的藍宇,略微愣了片刻,她很快便反應上來,臉上露出諂媚無比的笑容,迎上來道:“這不是大名鼎鼎的藍公子嗎,怎么今天有空到這采香閣一坐。”
藍宇懶得搭理他,準備上了二樓去尋季容,老鴇語氣一轉,說道:“呵呵藍公子,三娘和你開玩笑呢,藍公子到這是找季公子的吧,他正在素女那聽琴呢,公子請隨我來?!?
藍宇冷漠地瞪了那三娘一眼,意思是說你怎么不早說,三娘被這一眼給嚇得夠嗆心說這兩位公子果真性格迥異,這藍公子眼中滿是冷煞之氣,駭人非常,不過三娘到底是見過不少世面的人,心里雖這么想著,面上卻未露出分毫,只是加快著自己的腳步,好讓藍宇快些見到季容。
素女的房間在二樓里面一處非常隱蔽的地方,在走廊的盡頭擋著一塊深青色的簾幔,掀開簾幔才能看見她的房間,若是不加注意,還真的找不到。
老鴇客客氣氣地掀開簾子,讓藍宇過去,又快步走到門外,輕輕敲了幾聲,道:“季公子,季公子,藍公子來找您?!?
話音剛落,門便開了,露出一個圓溜溜的小腦袋瓜,看見門外果真站著藍宇,滿臉吃驚的表情。“哥,你怎么來了?!奔救菡UQ劬σ贿厗栆贿呑岄_身子,讓藍宇進去。
老鴇識趣地躬躬身子退下,藍宇先是微微探頭看看房間里面,覺得沒什么問題才隨著季容進了屋。但見里面還站著一個一身米色衫子的女人,放下懷里的琵琶,對著藍宇略蹲了蹲,說道:“藍公子,素女有禮了?!?
藍宇沒有回應,徑直走到紫檀木桌前落座,季容朝素女瞇瞇眼睛,示意她先出去。
“哥,我們可是剛剛分開,怎么這會就想念弟弟我了?!贝嘏鋈?,季容坐到藍宇身邊,半開玩笑地問道。
方才還心如焦爐的藍宇此刻面對季容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了,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口飲盡,猶豫半天才問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哎?”季容好像很驚詫,說道:“不是吧,哥,你大早上從家到這就是為了問我這么個問題啊,莫不是我才出去了那么一會,哥便想我了吧。。”
“臭小子,別打岔,快說?!迸牧讼录救莸念^,藍宇呵道。
“哦,我說就好了嘛,動什么手……”疼痛刺激得季容眼底涌上點點晶瑩,可憐巴巴地抱著自己的小腦袋,說道:“還能去哪里啊,晚上睡不著覺就去玉容齋看看,結果進去一看果真都被燒得什么都沒有了,便回來了?!?
“臭小子還敢撒謊!”對著季容的腦袋,藍宇又是揮掌一拍,拿出那塊刻著“晗”字的玉石問道:“那這東西哪里來的?”
季容拿起玉石略打量了一下道:“哦,這東西是我在房中一個破碎的瓷瓶里找到的,我一看便知這是女人家用的玉飾,就估計著是我房中的丫鬟掉下的,也沒什么重要的,便順手收在了身上,嘿嘿,沒想到竟落在哥的房里了。”
藍宇聽了仍心存疑惑,仔細觀察著季容的表情,見他并不像有所隱瞞的樣子才略微放下心來,舒了口氣,半晌才問道:“季容,你對于你的母親,究竟還有多少的印象?”
本來以為提起這個問題,季容會左右回避,沒想到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只說道:“我只記得曾經和她一起看過石榴園里的石榴花,其他的,是真的對她一無所知?!?
“那你就沒有沒有問過別人有關于她的事情?”
“呵呵”,季容干笑兩聲道:“這大概就是人的命運吧,她去世之后父親因為過于思念她也變得沉悶下來,更下令不準任何人提起有關于她的事,我又何必尋根問底糾纏不放呢,有時候也會想那段模糊的時光大抵就是我和她此生全部的緣分了吧,最痛苦的是父親,我何必故作姿態地去知道有關于她的一切呢?!?
藍宇聽他此言,心中仿若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卻也頓時感慨萬千,若他真有這樣豁達的胸襟莫不是最大的好事了。
“倒是哥怎么忽然間問我這種問題,你這么急著來找我難道這塊玉和我娘有關?”季容思緒一轉,忙問道。
藍宇搖搖頭:“我也不敢肯定,只是剛才聽你所言,那這些東西也無所謂了?!?
季容看著藍宇的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
藍宇終于放心地離開了采香閣,走在回府的路上,思緒也是千回百轉,想他一個妓女所生的孩子,五歲便被生父單王爺拋棄,過繼到這季府之中,這其中的辛苦他雖從不和外人說,卻始終是他心中的一個結,而近日聽季容如此豁然的話語,不由得讓心中的那份沉重減輕了一些。
然而腦子里想著這些的藍宇自然不知道,在他離開采香閣之后,素女又走進了那個房間,她看著季容手心里的玉石,問道:“想必,這塊玉石是公子母親的東西吧?!?
季容用手指仔細地撫摸著玉石上的“晗”字,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以后我娘的東西還是不要放在身邊的好,免得又被藍宇見到起了疑問?!?
“見過藍公子?!?
藍宇一進季府大門,便見到李撰正要出門,他行過禮就要從藍宇的身邊離開。
“李管家。”藍宇叫住李撰,并示意門旁的看守先退下,又說道:“李撰,季容房中的那塊玉石是不是你放進去的?”
李撰面色不改仍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回道:“李撰不知藍公子說的是什么玉石。”
“李撰,這里沒有別人,你最好還是別跟我裝蒜了,你若想用這招威脅我繼續幫你們做事的話,最好別觸犯我的底線?!彼{宇逼近李撰居高臨下地說道。
“藍公子說這話李撰更不明白了,首先不論公子所說的‘做事’為何事,就說公子自五歲起便生活在季府當中,無論為老爺做些什么,恐怕都是理所應當的吧?!?
藍宇再懶得在口頭上和他爭辯,邁開步伐便向石榴園走去。他身后的李撰瞬間變了眼色,嘴角扯出一抹詭譎之笑,暗自說道:“藍宇,別掙扎了,這是你逃脫不了的命運?!?
走進肅宇軒,本就一夜未眠的藍宇經過早上這樣的折騰,身上更覺疲乏,躺在榻上,輕輕合上眼簾,思緒卻不聽自己的話,不停地在腦海里翻轉。
從藍宇參與到季老爺奪回李祈晗的計劃起已經過去五年了,然而在更久之前,季老爺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著手準備,他已不得而知。
這里暫且將季老爺的計劃叫做甲事件,那么昨日那場大火分明是李撰所干的“好事”,其意圖是什么呢?顯然并不是簡單的讓季容知道有關李祈晗的秘密進而參與到季老爺的甲事件當中,而是以此威脅藍宇,如果他不乖乖地繼續合作的話,李撰便讓季容知道這一切。
“這個老謀深算的李撰?!彼{宇想著想著,不由得在心里罵了一句。他還記得曾有一次,季容趴在季老爺的門外聽里面的動靜,而李撰就趴在墻外靜靜地觀察這一切。
那李撰深知藍宇與季容二人自小一起長大,關系極其親密,又深知藍宇會為了保護季容做任何的事,這才會以此威脅他全心為季老爺做事。
“夠了?!彼{宇的太陽穴疼得不行,五年了,這種受人威脅的日子實在是不怎么好過。這五年,他看了太多風光的表面之下父親所做的不光彩的事情,那個女人就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他可以犧牲身邊的所有人?
此次李撰縱火欲毀壞暗室的機關,又將李祈晗的玉石放到房中,他忽然想起昨晚李撰所說的話——“你覺得為何要把那暗室修在這個地方?”
想到這,他的心口不由得疼了起來,難道這一切都是父親本人的意思,將暗室建在玉容齋之下不過是打算在以后的某一天利用季容來要挾他?季容可是父親的親生兒子啊,藍宇嘆口氣,睜開眼睛,忽然感覺這個世界上的感情是那么的脆弱,它可以被身邊的親人無情地利用,它可以讓知道真相之后的人的世界瞬間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