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季容便住進肅宇軒和藍宇擠在一張床上,藍宇一頓白眼差點給他給殺得體無完膚,季容不問也知道藍宇心中抱怨的話:臭小子,房子那么多非得來跟我擠。
“嘿嘿嘿”想到藍宇當時的表情,季容不由得笑出聲來,寂靜的夜里,笑聲被襯托得很大,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仔細瞧瞧躺在自己身旁的藍宇,只見他的額前擋著凌亂的頭發,雙目緊閉,正是熟睡的狀態。
“想不到睫毛還挺長的,只是你也太不注意形象了吧,平日里出了門頭發也不好好束起來。”季容在心里自顧自地說話。
夜已經很深了,季容始終睡不著覺,他心里還惦念著自己房中的畫冊,雖然明知那種大火之下,可能連個渣子都剩不下,可還是想去看一看,最后終究按耐不住,輕輕地從床上起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出了房間。
玉容齋內仍是一股子嗆人的味道,從倒在地上亂七八糟的各種物件上邁過去,季容終于走到書桌旁,一邊的書架被燒去了大半,滿架子的書也都被燒得空無一物,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燼。
季容不由得苦笑起來:“果然都變成灰了,一點沒剩。”
環顧四周,玉容齋內曾經的一切仿佛還歷歷在目,玉串珠簾,輕紗簾幔,沒想到一場大火就燒掉了一切。其實那些華貴的東西季容雖然喜歡,畢竟每一樣都是自己親自布置的,可實際上他卻并不在意,他只是舍不得在這里和藍宇一起度過的時光,舍不得這么多年來他為藍宇畫下的每一個難忘的瞬間。
想起這些,他的眼眶終究還是紅了,也許在別人看來,他對藍宇的感情是畸形的,不可理解的,但是當火焰刺目地在自己的目光之中閃爍只時,他的心中只剩下一個信念,他可以欺騙這世界上所有的人自己不愛他,甚至可以欺騙自己的感受,撮合月妝、青柳和藍宇,只為了讓他幸福,但是,在那一刻,他只想留下那本畫滿藍宇的冊子,留下自己永遠不能說出口的愛意,僅此而已,再無其他……
季容回到肅宇軒之時,藍宇已經不在房內,他在前屋后屋左房右房都找了個遍也沒看到藍宇的影子。“難道是去茅房了?”季容想想,反正也不會有什么事情,便又把自己裹進了被子。
他所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的藍宇正在玉容齋旁的角落里,面色肅殺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那個人。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藍宇只用右手抓住對方的手腕問道。
而顯然那人也不是沒有功夫的小角色,藍宇的話音還沒落,他便迅速地轉身,用另一只手飛速地在藍宇的胸前點了數下,似乎是一種點穴之術,然而藍宇的反應速度也超乎了他的想象,分秒之間似乎躲開了最后的一下,轉而交叉著抓住另一只手,同時雙臂一個弧線,那人便在藍宇的面前轉了過去,而雙臂仍然緊緊地被背在自己的身后。
那人只得開口說話:“這可就誤會我了,我哪里有什么目的。”
“李撰!在我面前你就別把你那糊弄人的伎倆拿出來了,快說,究竟是何目的?”藍宇氣沉丹田,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十分有威懾之力,然而幾句話說出來,胸口竟然開始微微地泛麻,看來剛才雖然躲過去了最后的穴位的攻擊,卻始終受到了一些影響。
李撰背對藍宇,忽然露出一個十分詭異的笑容,殘月之下,更顯陰鷙,他緩緩說道:“藍宇,你以為憑你這點功夫就能困住我嗎?”話音剛落,李撰雙腳蹬地身子便像猴子一般靈活地躥起來,趁此機會,右腳狠狠地踹向藍宇的胸口。
藍宇硬抗了他這一腳的同時,松開右手,盡全力地攻擊到李撰的肚子之上,兩人幾乎同時悶哼一聲,跌倒在地,然而,藍宇卻始終緊緊抓著李撰的左手不放。
“哈哈哈”,李撰忽然笑了起來,半晌才開口說話:“藍宇,我這可是一片好心啊,讓我們的季容公子和母親早日相認豈不是好事?”
“所以你就趁著父親不在府中,干這等勾當?”
李撰揉揉自己的肚子,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又道:“什么叫勾當啊!我說了,這可是我的心意。想想我們的季容公子也算可憐,生下來沒幾年便沒了母親,到現在也不知道他母親的樣子。再說了,想當年季容決定住在這石榴園里,開始修建玉容齋的時候,你覺得為何要把那暗室修在這個地方并把有關于他母親的所有的東西藏到里面,難道老爺就不怕有朝一日被季容發現嗎?”
聽到這,藍宇雙目一凜,道:“你是說,父親有意讓季容發現那個暗室!”
李撰又冷笑一聲,故作姿態道:“呦,這話可不是我說的,何況,這一場大火救得快,季公子不是沒有發現那床下的暗道嗎,也就是說,這讓不讓季容發現那個秘密,可是掌握在你藍宇的手中。”
藍宇聽了此話,當場便明白了李撰的話中之話,胸口的麻木越來越厲害,就連胳膊和手也開始有些不聽使喚,心底的涼氣涌上來,很快便彌漫在他的整個心臟當中。
李撰輕輕一甩,便甩開了他的手,臨走時像忽然變了一個人一般,故作姿態地向藍宇行了個禮,恭敬地說道:“公子,李撰這就退下了。”
夜色之中,藍宇還是能夠看清李撰那隱含一切的表情,那樣的笑容讓人惡心,他開始明白,這一場陰謀,似乎是從十五年前便開始了。
十五年前,五歲的藍宇剛剛從單王爺那過繼到季府中來,和劉月妝生活在府中的最底層,就連奴婢家丁也看不起他們。他還模糊地記得曾在府中見過一個穿白衣的女人,一身薄紗烏黑長發,和季老爺在石榴園里面賞花,兩個人說說笑笑,關系甚是親密。可是后來,他便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女人,也沒聽府中其他人提起過,當時的藍宇也不過是個孩子,況且城中首富季家人數眾多,沒有人知道這府中究竟有多少個丫鬟家丁,每天穿梭于園中的人亦是數不勝數,時間一久,藍宇也漸漸將那個人忘在了腦后。
再次見到那個白衣的女人,是在藍宇十五歲那年,也就是距今五年之前,那時候的他已經學得滿身武藝,且長年的隱忍生活造就了他冷酷而果斷的性格。那一天,季老爺將他帶進了自己的房中,他記得很清楚,進門之后,季老爺挪開墻上的木雕版畫,后面露出一個木制的小門,打開之后竟是一幅畫得惟妙惟肖的人物畫,淺黛紅顏,發絲如緞,藍宇那潛藏在記憶深處的白衣女人霎時間和畫中的人物重合起來。